第369章 跟著龍子卿回東宮
小沙彌隻是笑笑，什麽都沒有說。
這夜過的很慢，也很長。
小沙彌坐在門框邊，手裏依舊提著油燈遙遙看著長夜漫漫，看著那些死士將外麵的東宮親衛屍體抬走，許久都沒有答話。
而草屋之內，流煙睡的正好。
雲溪側於這裏靜靜看了一夜，於翌日清晨，這小沙彌卻沒有走的意思，一連，她於這裏呆了整整四日，陪著流煙，也陪著那裏的……他。雖未曾相見，卻是孤身陪伴著。
今日正午陽光正盛。
流煙坐於茅屋之外，紫色長衣落在泥土之上，而她卻帶著笑意之色。
雲溪蹲於流煙身前，手指輕觸流煙麵部上的紗布，卻遲疑了。
流煙緩緩道：“一連換藥幾日，今日終於可以拆了。”
那麵容並非極美，已然是一個普通女子的姿色，流煙說的聲音細小，卻帶著急切之意。雲溪按住了顫晃的手臂，輕觸於那紗布之上。
輕輕一拽，遮蓋眼睛的紗布落地。
那眸微微闔著，睫毛依舊絹長。
流煙緩緩睜開了眸，輕用衣袖遮擋了那烈日之光，極美的瞳孔凝著雲溪，是光賦予了濃墨重彩的湛藍。
那抹藍，讓雲溪的心猛然一窒。
那是楚臨安的眼睛！
雲溪俯看著流煙，唇邊扯了一抹苦笑：“看的清楚嗎？”
流煙起身，眼睛眯了迷，靠近雲溪的臉龐，便睜大了些：“看的清楚……就是好像……好像現在的你的模樣，似跟初次見你時有些不同了。”
流煙笑笑，側眸環至一圈：“江公子呢？”
江公子？
雲溪想了一瞬，卻是微微愕然：“小沙彌？你說的是江此意嗎？”
流煙點頭：“我那個時候一直在想他生的一副如何的模樣，如今倒是想看上一看。”這話帶著些許的輕盈，流煙凝看一周卻沒有停下眸色。
小沙彌明明便在前方……掃著落葉。
他一身肅靜的廟衣，個頭並不高，拿著掃把清理著茅屋之外還殘留的一些血漬，背對著流煙倒是有著些許的認真。
小沙彌將掃把放下，朝著雲溪而來。
流煙看著小沙彌，眉頭緊皺著：“這裏，為什麽還有小孩子？”
她的手，指著那越來越近的小沙彌。
小沙彌走近，抬眸凝看著流煙的眼睛，眸中沒有任何詫異，略微滿意。那清秀而稚嫩的模樣不出風塵而斐然，一雙如清朗月色的眼睛看著流煙。
流煙和雲溪對視，手輕輕覆於腹，轉身便想要朝著草屋而去。
自流煙剛走出一步，那小沙彌道：“這眼睛，用的還滿意嗎？”
流煙微微一震，猛然看向小沙彌，然後與雲溪對視：“江……江公子的聲音？怎……怎會是個小孩子？”
那聲音清澈，已然是少年聲線。
小沙彌眉頭擰了擰：“你很失望？”
流煙一楞：“沒有……隻是沒想到是個小孩子，流煙在此謝過您的救命之恩。”
小沙彌眉頭沒有放下，又道：“你之前絡繹不絕地給我講故事的時候，倒是並非如此生疏。如此看到我的臉，卻生疏成如此模樣，倒是讓我奇異了。”
說這話的時候，小沙彌並未笑。
雲溪看的明白，他定然是有些惱怒了，流煙的話，也並非是好聽的。任憑誰評價自己的外貌說成小孩子，或許皆不會開心吧？
流煙搖頭，對著小沙彌微微俯身：“並非是客氣，隻是——”
小沙彌揚了笑：“我年歲比你大。”
流煙笑容已然繃緊，雲溪猛然看著小沙彌，些許的愕然與不可置信。正於雲溪轉身朝著草屋而去時，東宮迎接的馬車便到了。
已經是第六日了，明日便是成親之日。
她頷首凝看烈日之光，袖中手心緊緊握著。
千人兵將於東宮馬車之後，每人皆穿著紅色長色宮衣，而那人並未從馬車之上而下，隻是輕輕一句：“雲溪，該走了。”
沒有任何溫和的話，帶著些許的冰冷。
小沙彌立於門框之側，輕笑一聲便入了門。
流煙眉梢緊皺著：“這些人——”
雲溪撫手輕握流煙的手臂，小聲道：“隨他進屋吧，我要走了。”
流煙抬眸，神色中閃過一處喜色，而那喜色卻瞬間於擔憂所掩蓋。
雲溪皺眉，卻是沒看清流煙如此模樣究竟為何意。她的手鬆開，流煙卻未曾挽留。
站於光下，流煙凝著她：“要出嫁了嗎？”
雲溪苦笑：“明日。”
流煙微微一楞，然後什麽都沒有問，隻是淡淡“嗯”了聲，便鬆了雲溪的手。這一鬆，卻是別樣的陌生，流煙背過身，朝著那茅草屋而去。
那一抹紫色越來越遠，雲溪未曾多想，自踏入東宮馬車的刹那，她看到流煙回眸凝看她唇角的一抹笑意，那笑並非是心悅的模樣。
那湛藍的眸中閃過一絲狠厲。
東宮馬車馳聘速度越來越快，而雲溪卻卻坐在馬夫身側，闔眸休息著。
馬車之內，那清澈的聲音問道：“西州公主在北淵，並非是好事。若江此意依著自己的性子來，早晚要出亂子。”
雲溪背對馬車之內的人，輕笑：“這，您也知道了？”
簾帳之內，一直修長的手臂伸出，於瞬間將雲溪拉入懷中，簾帳落下，馬車之內明滅光暈映於龍子卿那白皙的容顏之上。
他凝看雲溪，那張容顏無任何波瀾。
雲溪清聲道：“你覺得我們還能如此相處？”
她垂眸看著龍子卿於她肩上的手，冷笑。
龍子卿溫和道：“楚臨安沒有死，你怒從何來？若他真死了，你再跟我發脾氣也不遲。如今，你與我隻需要好好處著，什麽事都無需生出，便是我們的相處之道。”
雲溪眸色清冷，自於龍子卿懷中而起。
如此近的距離，雲溪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一抹冰寒。雖依舊是溫和的笑顏，卻是與那容顏之色不同了些許。
而龍子卿卻按住了雲溪的肩膀，眸光掠了抹狡黠：“你隨我而走，便不怕楚臨安性命堪憂嗎？”
“小沙彌會保他，即便流煙動手，小沙彌也會保他。”雲溪神情淡漠，側顏至車窗之外，眸色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