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碰見畫藍鳳
流螢紛飛,山中風聲陣陣。
於春末,這裏的風褪去了寒冷,溫潤了每一寸土地。
雲溪疾步後退,於夜色之下凝看身前之人,甚至是連唇角都扯不動了,隻能道:“天快涼了,禁軍也要來了,你還要說什麽?若是無事,便離開。”
顏冥眼底的光明明滅滅。
小沙彌所提油燈於此刻已經湮滅,東方既白,那一身紅衣翻飛於暖色之中。顏冥低下了頭,側過容顏看著那即將升起的太陽,微聲道:“我不會放棄你的。”
說罷,顏冥便背過了身。
於此刻,雲溪才敢去看著他的背影。
顏冥一直沒有回頭,將腰間佩劍輕放於一具屍首的手中後,才迎走於天亮之刻。
……
那些禁軍未出一炷香的時間便朝著這裏來,自是看到地上的屍體後才紛紛去收拾。
那小沙彌站在禁軍之側,隻道:“這些人夜裏來毀屍首,想必便是那殺了兩位殿下的刺客,幸虧姑娘眼疾手快將這些人殺了。你們且將這二十三具屍體帶到宮裏交差吧。”
禁軍對雲溪行禮後便撤走了大半。
而雲溪卻是跟著小沙彌進了鹽光寺,入了一間禪房,那小沙彌將一些早膳端了上來,雲溪便去吃。隻是吃至一半,雲溪頷首便見小沙彌的笑。
雲溪道:“怎麽了?”
小沙彌放下饅頭,歪著光頭笑道:“八王爺放下的佩劍是畫涼的,那佩劍應是殺了殿下的罪魁禍首。宮中會比對傷口,這案就能了結。還好的是,畫涼的佩劍大多是街邊隨意買的,查不出什麽,頂多是將那些刺客的屍首掛於城門幾日。”
雖明白這小沙彌什麽都知道,但雲溪還是微微詫異:“你連畫涼的佩劍從何而得都知道,你那些暗線也安插的不虧。”
小沙彌聽到雲溪的褒獎,倒是不覺得開心,隻是笑道:“今日的對話,我不會告訴東宮,姑娘便放心吧。”
雲溪眉梢一揚,剛剛眼睛中的紅早已消失,隻是覺得尷尬無比。
她想了許久之後便道:“你不是為東宮做事嗎?”
小沙彌坐於木凳上,將吃幹淨的碗筷疊在了一起,然後將筷子一拍:“開心的時候,是我為東宮做事。不開心的時候呢,便是東宮為我做事。”
雲溪因小沙彌的話笑出了聲。
顏冥說這小沙彌是北淵命脈,如今看他說話方式倒也與“命脈”二字脫節甚多。龍子卿一向沉穩,北淵各大文官武官皆為穩中,胤都沉重而繁華,若說命脈應該是一個厚實之人。或年邁白胡的老者,或如同父親那般的厲者,讓雲溪如何想,也想不出竟是一個小沙彌……
小沙彌看雲溪的笑,略為不悅:“你表情略帶了不屑之意。”
雲溪一怔:“什麽?”
砰……
小沙彌一掌擊出,雲溪被擊飛,連同禪房的牆壁都破出洞!
鹽光寺之外的禁軍聽此,卻無一人進這鹽光寺。
雲溪倒在這凹陷的牆壁之處,眸光清散地看著小沙彌那微縮回手的模樣,忍著後背的疼痛卻是心中悅然!
若非出西州,雲溪永遠都想不到,這個世界上竟還有第三個比她武功上乘者!除了寧西洛,除了顏冥,這小沙彌絕對不簡單!
雲溪踉蹌半步,輕聲道:“我要跟你比試!”
砰……
話音剛落,那小沙彌便一掌擊中了雲溪,這禪房牆麵的洞又凹了一處。
小沙彌看著那唇角咧了疼痛的雲溪,小聲道:“寧西洛打架讓著你,顏冥不舍打你,還把你嬌慣出性子來了……把這桌上的碗筷洗了,然後別來打擾我,睡了。”
說罷,小沙彌轉身便走出了禪房。
隻留下桌上殘留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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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聖旨自二日之後才下來,鹽光寺內百具屍體被撤走下葬,那些“刺客”的屍體果不其然被懸掛於城樓之下。
北淵,民心慌慌。
而這鹽光寺外的禁軍已經全撤了,但是宮中旨意,雲溪不得離開鹽光寺。必須七日足滿才能回東宮。
這兩日,著實不是好過的,卻也是輕鬆的。山中無熱水,自是無法沐浴,若要挑水便要下山去挑,可宮內旨意不得出寺。寺內有井,小沙彌卻說這井水裏泡過屍體,用不得。
每日吃食,東宮偶爾也會送一些過來,倒也不會餓死。
左思右想,雲溪在叩響小沙彌禪房門的前一刻,收了手。
雲溪從寺院後牆直接掠了出去,蒙了麵,在胤都鬧市之處尋了一家客棧,沐浴換衣,倒是利索,隻是在出客棧之時,出了岔子——
她,碰到了一個人,一個讓她不知如何躲避的人。
客棧之內酒香四溢,人多異常。
雲溪掉了錢袋,彎腰去撿的刹那,那修長白皙的手便觸碰到了她,雲溪抬眸,對上了那雙溫婉剪水之瞳。
“姐姐?”
那極美女子輕輕啟口,卻也有些詫異。即便雲溪帶著麵紗,那女子還是認出了她。
雲溪撿起錢袋晃晃後退,看著畫藍鳳那一身淡藍素淨的衣裙,心中卻是極為緊張。她左右看去,未曾看到寧西洛的身影,心中石頭微微落下。
畫藍鳳依舊溫和的笑著:“姐姐被東宮趕出來了嗎?”
畫藍鳳話音剛落下,雲溪便直接捂住了畫藍鳳的口,直接帶著她朝著客棧房間而去。一直到關上門,雲溪才鬆了手。
畫藍鳳看著那緊閉大門,美眸輕顫:“姐姐?”
雲溪清眸冷對:“寧西洛呢?”
畫藍鳳輕笑出聲,一泓淨水的眸帶著溫和之色:“阿寧……”她頓了頓,瞧著雲溪緊張的眸色,然後緘口不言。
雲溪眉頭一皺:“怎麽不說了?”
畫藍鳳低眉凝看著雲溪腿處,聲音淺淺:“姐姐自西州離開之前,聽聞這腿受了傷……似是阿寧打傷的?”
雲溪眉間清冷:“已經過去很久了。”
畫藍鳳卻突然彎下了腰身,手指輕輕觸碰於雲溪的腿部:“可……可讓鳳兒看看?”
這一聲,卻讓雲溪很是詫異。
自畫藍鳳認出她的那一刻,卻是與從前有些變化,而那些變化倒是讓雲溪不敢與她接觸過多。畫藍鳳蹲著,而雲溪隻是俯視著她:“你到底要做什麽?”
畫藍鳳起身,身上淡淡的藥香味撲麵而來。
這藥香與以往的有些不同,即便是內力也無法散出來,雲溪隻覺得渾身無力,直接坐於那凳上,臉色微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