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東宮幽禁
一句話,將雲溪陷入了無間的地獄之中。
馬車之外,所有兵將於此趕至,她聽到馬蹄踢踏的聲音,也聽到兵將駕馬之上的聲動之聲。而此刻,雲溪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那清麗人兒總是伴隨於龍子卿身側,那是北淵的郡主,同樣也是煬南親王的女兒,是北淵皇族,便如此被殺於這裏,卻無人敢過問一句,也無人敢揚言一句。
馬車奔走,而這裏龍子卿卻是輕輕解開了她的腰帶,溫和道:“將衣服換了吧,莫要著涼了。”
雲溪沉了聲:“不要碰我。”
龍子卿收回了手,依於一側,笑道:“如今局勢還看不清嗎?若你出了這北淵,便會死無葬身之地,西州不會放過你的。”
“在你將我關到江源城門的那一刻,你是動了殺心的。”
“若你活著,自是東宮欽定之人,若你死了,屍體也將被送回東宮。而現在,你還在這裏便能證明,東宮選擇了你。”
雲溪冷聲,盯著龍子卿:“江源守城將士的死,需要一個理由,而這個理由便是你強加給青墨郡主的罪,不是嗎?”
他滿目溫和:“你也可以這麽認為。”
無論龍子卿在說什麽,那溫和之色卻依舊凝於神眸之中,即便是殺人也是如此的柔和。雲溪抱緊了自己的雙腿,將頭埋其中卻是一動不動。
這一次,她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若她死於江源城內,那麽青鸞便會被殺,畫涼也依舊如此。若是錯一步,便會連累所有人的性命。隻是——雲溪突然想起了顏冥,手狠狠地握住了,他帶走了畫涼嗎?若是如此,畫涼是安全的嗎?是不是,隻要不在她身邊,便能安全?
若青鸞能離開北淵,離開胤都,離開東宮的掌控,會不會也能安全一些?
為了殺寧西洛,卷進去的人太多,太多了。或許真的如顏冥所言,她是自私的。
不知何時,雲溪跌於馬車之內,昏厥了過去,臉色蒼白至極。
龍子卿將她輕輕放於腿上,親自為她更替了衣裳,用毯子包裹著。
簾帳之外,黑夜連連。
許久時間,龍子卿都是闔眸休息著,那沉浸了溫和容色的神情最終落盡了一絲落寞。他從一旁的桌邊拿了木梳,輕輕散了雲溪的發。
“以後,東宮便隻有你陪著我了。”
“答應陪在我身邊,便不能反悔,明白了嗎?”
他眉眼再度盛放了溫和,那木梳被龍子卿輕放於桌邊,輕輕凝著雲溪昏睡的容顏,琥珀色的瞳孔於火燭之中明明滅滅。
唇,輕輕貼於雲溪的額角之上。
那裏,是她的厭惡之色,即便沉睡著,也是一樣冷凝。龍子卿修長的手指輕輕按著雲溪的眉角,柔柔地為她解了痛處。
他輕聲道:“殺你,是對青墨最後的恩許,而殺青墨,是因為她要殺你。若你懂我一分,便知東宮為何想要留下你。”
月移西天,這一路走的安寧。
北淵胤都之路近在眼前,也在半月之後。
這一路,雲溪昏昏沉沉,那毒素被克於體內,也被解藥所牽引著。自到北淵胤都,雲溪聽著馬車之外熱鬧之聲,聽著百姓歡喻之聲,卻是不知如何麵對。
來至北淵不到半年,一切皆變了。
那沉靜之心也止了心房,再然後,她便被囚禁於東宮整整半月,宮中旨意傳至東宮,她跪於地上親自從那老內監手中接了旨。
於這一日,她最終見到了東宮之下的陽光——
傳旨內監足足有九人,皆著了紅色內監官服。
那老內監走至前方,卻是凝看雲溪笑著:“雲姑娘於武卒營中戰功顯赫,陛下親自賜婚雲姑娘於七日之後。這東宮正妃之位,還是姑娘坐的穩妥一些。”
雲溪叩首,隻是輕聲道:“謝主隆恩。”
看著雲溪一動不動的模樣,那老內監輕哼一聲,再度輕聲道:“煬南親王嫡女青鸞被東宮尋回,自有姑娘一份功勞,陛下惦記,還賜了姑娘萬兩黃金。隻是,那青墨郡主死於江源一事,姑娘可明明白白?”
雲溪垂眸,隻道:“自是明白。”
說此話之時,雲溪的手已然在輕輕微顫。
那老內監輕歎一口氣,然後便笑道:“也對,殺親王的罪名,勾結守城將軍刺殺雲姑娘的罪名,到底是錯的,那屍體於烈日之下暴曬了一月。太子念情,自是每日去守著,並未有其他想法,姑娘可莫要聽信了民間的閑話。”
說罷,那老內監協同一眾內監轉身便走。
而雲溪卻依舊跪於這裏,心中作嘔卻是無法忍住,她直接衝出了出去,站至院內的樹側垂著身子,一直到嘔不出來,才跌跌撞撞地朝著屋內而去。
陽光之下的光影於她身上如粹紗般明明滅滅。
遠處,一影子卻越來越近,雲溪抬眸去看,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
青鸞站在前方,身後一眾婢女皆跟著,清麗的容顏若隱若現。青鸞滿目通紅,每一步皆是踉蹌,一直到抱住雲溪,克製不住聲音中的顫抖:“若我有能力,定不會被東宮的人抓了,若我有能力,定不會成為東宮威脅你的把柄!”
雲溪一把捂住了青鸞的口。
那雙明亮的眼睛卻是紅至極致,雲溪隻是輕輕擦著她眼角的淚:“你以後是北淵的郡主,你以前是西州的第二位女將軍,誰哭,你都不能哭!”
這一聲肯定,止住了青鸞的口。
青鸞緩緩起了身,側眸而看,隻道:“你們都下去。”
那些婢女聽此,卻不肯離開,而於這時,青鸞卻直接將佩劍抽出,直接刺透了一婢女的手臂,她顫著聲音又道:“到底是聽東宮太子的話,還是聽煬南王府的話?”
那劍被抽出,那被傷的婢女卻是按著那傷,跪於地上狠狠地磕頭:“郡主饒了我們吧,若是離郡主半步距離,我們的性命定然留不住的!”
所有婢女皆跪在這裏,全身顫抖著。
佩劍上的血淩然刺痛了雲溪的眸,這東宮的一切皆被龍子卿監視著,即便青鸞從煬南王府而來去看她,也被監視著……
雲溪頷首,卻是於青鸞身後看到了那一身白衣之人。
龍子卿依舊是俊逸至極的模樣,雖距甚遠,卻是微揚了手。
那些婢女看此便急忙退下了。
龍子卿一步步而來,輕輕攬住了雲溪的肩膀,笑道:“今日的藥,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