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羽聲與畫溪相見

  畫溪躺於玉床之上，所穿之物與上次有所不同。


  平羅衣裙於那淺薄的光暈中透露著淡淡的金色，束腰則用了黑色絲絛，上麵竟然繡了飛燕之紋，與寧西洛衣著之色倒是極為相近，似是一切皆為了今日所來而準備一般。


  玉顏雅致，畫溪靜靜地躺著，無知無覺。


  羽聲站於雲溪身側扣緊了雲溪的手，那小小的手中已然滲出了細細的冷汗，他凝著畫那絕色的麵容，微微咽了咽口水，小聲道：“這……便是我的娘親？”


  看著羽聲如此模樣，雲溪淺笑：“是娘親。”


  “娘親？”


  “嗯？”


  於羽聲的問句之下，雲溪竟不由自主地回了聲，她立即噤口不言，反而膽怯地看著寧西洛。可寧西洛卻似是沒聽到般，隻是看著床上人兒的冰冷之氣，靜默如斯。


  羽聲鬆開了雲溪的手，小心翼翼地朝那玉床走去，而雲溪便站在這裏凝看著自己曾經的身體，心中的跳動越來越快。


  隻是讓雲溪未曾想到的是，羽聲雖身子較小卻跑的極快，大步跳上了那玉床，直接抱住了畫溪的身子，大聲道：“美娘親——”


  鳳眸之上，寧西洛那平展的額頭此刻已經凝成了一團。


  寧西洛轉過身，冷看雲溪，那模樣似是氣惱至極，但是又不知氣從何來一樣。


  雲溪立即上前，想要將羽聲抱下來，可羽聲卻抓的很緊：“我要和美娘親永遠在一起！”


  是信誓旦旦的聲音。


  雲溪用力，羽聲便哽咽道：“醜姑娘，放開我！”


  雲溪收回手，後退兩步便俯身而站，學著顧生言的模樣，又後退兩步，盡量與寧西洛遠上一些。


  看到羽聲的小臉緊貼於畫溪的容顏之上，雲溪心中一暖。即便她的心已經不在那副身子當中，可是羽聲卻依舊是心悅於她的，不是嗎？可她去往北淵之時，卻不能帶走羽聲……


  寧西洛的鳳眸於雲溪身上頓了頓，隻道：“進養心殿之前，你要與朕說什麽？”


  雲溪輕聲：“流煙腹中有子，當孩子降生之時，隻要處死木易邏，孩子將作為子蠱器身一同死亡。那個時候，流煙性命則安然無恙。如此說，皇上可明白？”


  沒有任何吞吞吐吐，雲溪透過麵具的光打量著寧西洛的身前。


  寧西洛依舊是那副毫無波瀾的神色，修長的手指輕扣於羽聲的肩膀，將他直接抱至腿上，寧西洛抬眸，灼灼地凝了雲溪：“你說該怎麽做？”


  這一眸，似是摻雜的別樣的情緒。


  雲溪沉聲：“反思斟酌，於流煙出事之後並未及時服用那避子湯藥，楚臨安曾給公主提及過此事，但公主卻似是忘記了此事一般。但雲溪覺得，公主並非不在意是否有孕，在她未曾失心之時，便想過要這孩子——隻是原因為何，我並不清楚。”


  寧西洛冷笑，收回那眸光，反而凝著羽聲的臉：“你覺得流煙會心疼一個孩子的性命？”


  雲溪皺眉。


  寧西洛將羽聲放於玉床之上，輕步走至雲溪，俯視著她：“這孩子能毀了流煙，也能毀了西州的聲譽，可她還是拒絕避子湯，可不自知？”


  羽聲甩開寧西洛的手，再度朝著畫溪而去，一張笑臉繼續摩擦於畫溪的容顏之上。


  雲溪收回眸光，隻道：“張良是內監，並無生育能力，那個時候，公主自認為能與張良一同遠走，所以公主雖惱，但是卻希望能懷上一個孩子……隻是這一點到有所奇異，換做旁人，定然會在出事後服用避子湯。”


  寧西洛冷笑：“如今張良已死，這孩子自當不必用作當初流煙所想用途。東蜀用蠱能牽製西州公主，自然有東蜀的計劃。這孩子要生，更要死得其所，明白嗎？”


  一句問話，雲溪便愣住了。


  寧西洛，他比誰都看的透徹，以一人性命換取西州公主的性命，更能將東蜀牽製斬斷，犧牲掉一條性命自然是好帝王家願意去做的事情。


  且，絕不後悔。


  如今對於流煙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自然是性命為重……


  不知為何，雲溪卻突然問道：“若是有人以羽聲的性命，威脅畫溪呢？”


  她瞥了床榻之人，問的聲音極小，卻也害怕。


  在西州中，畫府本便是禁製一般的存在，更是沒人敢在皇帝身前多次提及這個名字。然而她卻問，一次比一次知道寧西洛心中所想。


  若是她猜不透，那便去問，且不惜餘地。


  寧西洛未曾惱怒，清眸懶散地看著羽聲，淡漠道：“溪兒於朕手中，自是誰也不會危及到她。這天下，這四國，朕未曾怕過誰，即便是溪兒，也非朕的對手。”


  雲溪抿眉：“你自當沒遇見過與你身手相當之人？”


  於這禁室之中，雲溪說著無關緊要的話，然而寧西洛卻願意回答她。那一抹凝視，雲溪心悸其中，再度後退兩步。


  寧西洛輕聲道：“朕自小登基，身居高位，本以為別人隻是怕，讓著朕。”


  說道這裏，他眸中卻帶了些許的笑意。


  雲溪又道：“自是要讓，若是傷著皇上，定然要死的。”


  那如美玉般的俊顏隻是笑笑，他道：“朕因此事曾怒過幾個時辰，遣散了所有的侍衛，也自是那日朕遇到了刺客，整整十人。”


  “你可害怕？”


  “曾有過這種情緒，不過也隻是一瞬。”他起了身，朝著雲溪而去，那眸輕俯她，“那些刺客不堪一擊，無一人身手低於現在的你。”


  雲溪冷笑：“所以在你眼裏，我自是不堪一擊。”


  “那時，朕隻有十歲，而你已及笄。”他道。


  雲溪後退兩步，盡量離他遠一些，又道：“若是你真的遇見了一個身手能與你媲美的人去威脅畫溪的性命，你又該怎麽做？”


  他並未曾有任何思索，反而淺淺淡淡側眸凝著那床上的人兒，輕聲道：“北淵的天選龍子或是龍子卿，而這西州，自百年而來隻有朕一人。龍子卿踏上高位，或要沾染無數人的屍骨，需要無數謀士，而朕不需要。朕，生來便是西州唯一的皇子，更是西州無可替代的天。即於西州之外，朕也不會找到第二個與朕一般能力的人，更無一人能傷害到……朕的溪兒。”


  第一次，他於雲溪說了如此多的話。那深眸之中的笑意淺淺，皆對準了身後玉床之人。若是這話由他人而言，雲溪自是不信，但是這話於寧西洛而言，她卻不得不晦暗的眸。


  即便是踏入戰場十幾載的她，又何嚐能傷及寧西洛分毫。


  天選之人，是寧西洛，也是她恨及的人。


  若他隻是平常帝王家的皇子，要他的命又何嚐不簡單？

  可——他是寧西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