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尋醫女

  那憔悴的身軀自龍攆而下,直接跌入雪中。


  雪花飛濺。


  此刻,流煙的衣袖卻沾染了大片的血漬,很快,那血便侵染了半身的衣服。她身下的血,於這一刻散開了……


  沒人敢看向龍攆之內皇帝的神情。


  明明白日裏還好好的,此時的她,到底是怎麽了……


  顧生言想要將流煙扶起,卻不敢去觸碰一分,那血流的速度越來越快,他躊躇於原地,神色蒼白道:“皇上,公主她……”


  寧西洛自龍攆而下,親自彎下了身,將那滿身血的人兒抱至懷中,隻是一句:“去最近的客棧,將鎮中的醫女全部尋來!”


  那錦白之衣掠至龍攆後,八匹馬便急聘而去……


  明葉鎮百姓皆知,於龍攆離開後,這鎮將府將近三百人無一活口,腥味於空而起,飄飄渺渺,猶如地獄幻境。


  今日,那龍攆未曾離開明葉鎮,反而停留在鎮內。這一夜,是明葉鎮的地獄之夜,也是流煙公主的生死垂危之夜。


  漫天大雪,皇帝將滿身是血的公主抱下了龍攆,走向了客棧。


  而於此刻,皇帝身側的姑娘卻用輕紗裹了麵,於他身側輕聲道了什麽,便隨著內監離開了客棧之外。


  駿馬嘶鳴,幾十張尋醫女的皇榜於同一刻被侍衛們貼於明葉鎮之中。


  夜太深,也太冷。


  顧生言自駿馬而下,回眸輕看雲溪:“這是最後一家醫館,若……若……”


  若無醫女,那公主便隻能交給尋常的大夫手中了,那麽公主的清白也自然無法保得住。


  隻是,此時的顧生言想到了公主傷及的地方,隻能握緊拳頭。


  那清冷的眸已然帶了些狠厲,麵具之下的容顏蒼白至極,那雙眼睛,就如同顧生言第一次見到雲溪的那般模樣,冰冷而不帶一絲人味。


  叩叩——


  顧生言敲響了醫館大門,開門的卻是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滿眼的不爽:“誰啊?”


  漫天的冰寒入了這醫館,女人看到了顧生言身後的十幾名侍衛與馬匹,便一臉膽怯地後退了幾步,叫道:“官老爺……這……夜入寒舍……”


  雲溪手中的長劍直接抵在了那女人的脖頸之上,麵紗之下的容顏卻極為冰寒:“這醫館中的大夫可有女子?”


  “自然是有……有的……”那女人後退了幾步,瞥看頸間的劍,膽怯道,“瘦子!讓你姐姐沐蘭過來!”


  她的聲音很大,轉而於醫館後院中便有了動靜,很快,一個身子瘦弱的姑娘一臉不悅地從醫館後院而出,雖衣冠整齊,卻滿目的刻薄。


  年沐蘭皺眉:“娘,你不睡覺——”


  突然,年沐蘭便對上了那冰冷的清眸,她踉蹌後退便要跑,卻被雲溪直接隔空點了穴道。所有侍衛皆聽到雲溪那句話:“將醫女請去客棧,慢上一分,便去領罰!”


  ……


  雪夜中,駿馬飛馳於客棧而停。


  雲溪一身匆匆之色,入了那房門。


  而年沐蘭被顧生言直接抬進了這房間,她怯生生地看著客棧房間中的一切。


  這房間雖大,卻並不寒冷,客棧中所有的暖爐幾乎都於這裏放著,暖和的似如春夏。床帳翻飛,那錦白衣衫的男子背對著年沐蘭,墨發如瀑,玉立其身。


  雲溪走至寧西洛身側,低語道:“醫女找到了,若是不行隻能出下策了,侍衛已經連夜去往宮中請新入的醫女。公主不能再顛簸了,這舊傷必須在這裏治!”


  寧西洛側目,掠看了年沐蘭嚇得蒼白的臉,拂袖間便解開了她的穴道:“朕會在這裏看著你醫治公主,若出一分差錯,你便去領死。”


  那雙漆黑的眸如夢如鴻,映刻於年沐蘭的眼。


  她立即跪下,小聲道:“公主……民女要醫治的是公主嗎?”


  寧西洛不語,冰冷而視。


  年沐蘭恐慌,趕緊走至床榻邊,細看床上之人的傷勢——


  那張臉早已亂如血疤,而那身子上衣服每一寸皆無好處。似乎有人撕開了她的衣服,卻並未進行下去。那傷到的地方並非是正常之地,而是延伸手臂到大腿之處,那裏的血更濃……


  如此傷勢,到底是如何活至現在的?

  身後,顧生言將醫箱輕放於床榻側旁:“在年姑娘為公主醫治之前,奴才需要告知姑娘兩點:其一,這傷應是近幾日促成的,並非舊傷;其二,若姑娘怠慢了公主半分,不止年家醫館要為公主賠了性命,這鎮上的所有大夫皆會因您的失責而丟了性命。”


  他聲音淡淡,逐而後退而待。


  年沐蘭顫抖著手,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做,而此時一雙冰涼的手卻握住了她的手,年沐蘭回眸便看到了那戴著麵紗之人:“姑娘……”


  “醫者仁心,姑娘莫非是怕了?”雲溪輕聲道,逐而便轉過身從那醫箱中拿出了一把剪刀,當著年沐蘭的麵剪開了流煙手臂上的衣袖。


  一層層紗布包裹著那血色手臂,雲溪將那紗布狠狠地解開了。血布落地,那白皙的手臂暴露於空氣之中,上麵的傷異常嚴重,一整塊血肉竟然被直接割去了……


  鎮將府,便是如此待她的嗎?


  雲溪心中一緊,她忍著心中的痛,繼而將流煙的裙子剪開,卻看到了觸目驚心的傷——


  她大腿之上鮮血淋漓之處比手臂更多!即便是這樣,她也一直忍著嗎?她口中說的痛,一直說痛,不僅僅是臉上的,而是……


  雲溪輕聲道:“這並非毒症,也並非難救的病症,公主不能忍痛,在你來之前,公主便提前吃了麻藥,你且做你該做的事情便可。”


  那剪刀被雲溪輕放於年沐蘭手中,眸間寫滿了複雜。


  年沐蘭慌張地接過了那剪刀,順著那破碎的布全部間斷,每一次觸碰到那傷口之上,年沐蘭皆顫抖著手臂。


  床榻外側的簾帳落下,遮擋了床上人兒的模樣,同時也遮擋了年沐蘭慌亂的模樣。


  於此刻,年沐蘭想要促使自己安靜下來,卻忍不住想要思慮簾帳之外皇帝的模樣。


  很快,流煙身上的衣服皆被剪落,那白皙漂亮的身體上太多的傷是所想象不到的。身為一國公主,在這西州之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究竟誰敢如此待她?


  若她將公主的血止住了,或許皇上會嘉獎她,也或許以她的美貌能夠引了那人的一些注意?心中思慮過多,年沐蘭將剪刀放下,逐而從醫箱中尋物,卻亂了陣腳。


  隻是抬眸間,那素淨的手便伸進了簾帳,一句清音:“你在尋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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