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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緣自生死

  這一看,張鎮將便止不住的害怕,強撐著身子上的痛,再道:“若是姑娘有什麽難言之隱,本將自會相助!這天下亂了,姑娘以自身之力,自然能謀得好前程。若姑娘與本將一同逃走,本將自然會向東蜀王爺引薦姑娘,姑娘也能早一日與醫仙聖手相見,何樂而不為呢?”


  遠處之人,將手中最後一具屍體丟在了雪地中。


  雲溪輕~喘著氣,逐步朝著張鎮將而去,而張鎮將站在原地,凝視著雲溪的血眸,長長笑道:“姑娘,你可是想通了?”


  “想通?”雲溪問道,“張鎮將,此時看著你的模樣倒是讓我想起來了許多事情。”


  張鎮將皺眉,逐而開始後退,滿是血衣衫不停地滴著血:“二姑娘,你這是說笑,你我初次相見,又何談過去事情?雲震天老將軍倒是提過本將嗎……”


  說著這話,張鎮將已然開始害怕。


  此時的雲溪,已然比此前的她更讓人膽怯。


  堂內的丫鬟與家仆不住的哭,絲絲的哽咽聲於這鎮將府邸穿開,雲溪一身鮮血,轉而彎下了身,從一句屍體手中拿了一把短刀。


  抬眸間,刀刃閃過——


  震天的痛苦聲於張鎮將的喉中傳來,此時,他僅有的一條手臂也被雲溪斬落在地,他蜷縮在雪地中,不停地翻著,鮮血不住地橫流……


  雲溪彎下了身,手指輕輕地觸碰著張鎮將肩處的血衣,輕輕笑道:“張鎮將或許將西州萬曆三十一年的事情忘的幹幹淨淨,可我卻記得清清楚楚。”


  她的笑容摻雜著清眸中的冰冷。


  在掙紮之時,張鎮將凝視著雲溪的臉,已然漸漸模糊。


  雲溪在他耳邊輕輕道:“那個時候,張鎮將也隻是畫家軍中的一個兵卒衛長,我隨父親親上戰場,卻從未失手過,倒是唯一一次失敗,是因為張鎮將。”


  他撐著眸子,滿目的不可置信:“你……你什麽意思……”


  雲溪手持著那短刀,在月下輕看著:“有一個叫蘭澤的逃兵,還記得嗎?”


  怎會不記得,他怎會不記得?!


  張鎮將忍著滿身的痛,不由得回憶起那年之事,那蘭澤看似年輕,在戰場中膽小怕事,他便鼓動他出逃,若是蘭澤成功了,那麽他便隨蘭澤一同逃。隻是沒想到,蘭澤被抓了,被處刑之時,是畫溪將軍救下了蘭澤,而蘭澤為了報恩,為畫溪擋了戰場中的一刀。


  而那刀,卻是因他而引起……


  戰場無非是生,無非是死。畫溪所向睥睨,每次兵陣皆由畫溪而部署。而他那個時候因懼怕流箭亂刀,亂了兵陣,躲避於戰場之中。


  一人之差,布陣皆俱損。


  畫溪為亂掉的兵陣,強擋萬千敵軍。她掠至高空,於風沙之中,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那個時候的畫溪是所有畫家軍的神,也是所有畫家軍皆不敢凝看的人,她一身戎裝,一身的鮮血。即便護住了上萬畫家軍的性命,也有畫溪束手無措的時候。


  戰場太大,大到她甚至無法看清究竟有多少敵人。


  那張美豔至極的眸凝視著敵軍,終究因遮擋暗器,無法看清身後襲擊之人。


  於暗器流箭之中,於風沙之中,敵軍找準了畫溪的命門,十幾個副軍朝著畫溪而去。那刀在入畫溪後背之時,蘭澤護住了畫溪。


  兵陣亂了,可蘭澤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他的身子於風沙中而落,那張臉毫無血色。


  蘭澤是否活著,張鎮將不知,他隻知道的是——那一戰不出所料,西州贏了。而他,卻不知為何被安排到這裏當了一個小小的鎮將,雖是封,不如說是罰至此處。


  窮鄉僻壤之地,五十歲的年紀,又能求什麽呢?


  張鎮將躺在那雪地中,不由自主地大笑起來:“二姑娘,到底是認識蘭澤?那小子,倒是不怕死,不怕死!”


  雲溪起了身,眸色冰寒:“作戰部署,每個畫家軍皆有自己的位置,因你失責,那場戰多死了七百三十二個畫家軍,皆成了亡魂。”


  “你……為什麽……知道?即便是我失責,部署牽連畫家軍眾多,除了部署兵陣的將軍本人,根本不會有人看出來!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張鎮將咆哮著,已然忘了身上的痛。


  雲溪凝視著張鎮將,短刀指向了他的脖頸:“我本念在你年歲已大,或許是怕了,或許是有妻小,不再追究,求了聖旨,分別賜封了你與蘭澤。如今看此,你倒是年歲大了,野心也還是在的,不是蘭澤不怕死,是你不怕死。”


  “你——你是畫溪!”張鎮將徒然瞪大了眸子,那聲音不可置信地看著雲溪,聲音微弱,若到除了他,根本無人聽到,“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雲溪俯視著張鎮將:“蘭澤死了,便在不久之前,最終是因我而死。而本將認為,他的死不過終究由你而起,若非有緣,又豈有生死之說,張鎮將。”


  那雙清眸冰冷。


  雖是臉已經有了變化,可那表情,那性子卻並非有任何變化。


  此刻的雲溪,高舉著那短刀,輕臂揚手——


  “溪姑娘——”張鎮將最後一聲落下。


  那短刀下了手,隻是脖頸輕輕一劃,張鎮將便沒了氣息,一雙混濁的眸於這夜空中靜靜地看著雲溪,最終帶著那秘密永遠地閉上了嘴。


  短刀落於地,肅殺了鎮將府的血夜。


  雲溪轉身,看向堂內的所有家仆與丫鬟,而他們皆膽戰心驚地握著棍棒,或者匕首,膽怯地看著院落之中的雲溪。


  昏黃的燭火於那大堂之中。


  有丫鬟哽咽著聲音:“皇上說了,鎮將府要麽她生,要麽我們死,老爺都死了,她定然會殺了我們,以求保命。”


  有家仆握緊了手中的棍棒,大聲道:“隻要我們有誰能殺了她,我們就不用死了!”


  ……


  一聲又一聲,跌宕而起。


  她一身鮮血,立於寒風雪夜中,凝視著堂內之人,輕聲道:“公主一事,我自知與你們無關,也不會殺你們。”


  堂內,幾十人膽怯地穿過層層屍體。


  雲溪背對著他們,靜靜地看著張鎮將的臉,卻未曾想過身後竟有人握著匕首直接朝她而來,隻是習慣性地側身而握——


  那丫鬟手中的匕首此時已經被雲溪握於手中,轉瞬間,那匕首已割破了那丫鬟的喉嚨。


  “不殺她,便要死——”


  那丫鬟瞪大著眸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雲溪,身子柔弱無骨般跌在了那些鎮將軍的屍體之上。


  那些家仆此時竟如臨大敵一般凝視著雲溪。


  “父親,你看到了嗎?”她於院中,卻是淡漠地看著那飄落而下的雪,手心中的所有血於此刻變得冰冷無比,“亂世中,不肯放過自己的並非是弱肉強食四個字,而是愚者自身。”


  那些家仆與丫鬟朝著雲溪衝去,而她卻闔眸而站。


  漫天花雪,伴隨著衣訣翻飛。血,毅然染了漫天的雪花。


  一個又一個人的倒下,血雨而下……


  於此刻,雲溪睜開了眸,凝視著那鎮將府的大門。


  即便她不殺這些人,寧西洛也不會真的賜死這些百姓,真正選擇死亡的是他們自己心中的良知,而非她的所作所為。


  鐵鏈聲響起,大門“吱呀”一聲地緩緩開了。


  一雙鳳眸,於黑暗中逐而映入眼底,他一身錦白之衣於門正中,靜靜地看著鎮將府內之人。


  “這些,皆是她一人所殺?”


  “怎會——”


  “剛剛於院中,她自稱是二姑娘,可二姑娘不是失蹤了嗎?”


  ……


  所有侍衛歸於外麵,所有人皆看向這裏的一切,所有不可置信的眸凝視而開。


  寧西洛踏過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朝著雲溪而去。


  她於這裏,看著他的衣擺染了一層又一層的鮮血,說道:“你看到了嗎?沒有任何人幫我,我也能活著。雲溪活至一日,便會成長一分,所有為雲溪而死的人,皆不會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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