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畫藍鳳回憶部分（五）
容和是畫武養在外麵的妾室，可她的孩子卻能成為嫡子，而這些也皆是畫溪默允。
畫藍鳳本以為在畫家的日子很難過，卻沒成想畫武卻是一個極為和善之人，而身為嫡姐的畫溪，依舊如此。
美麗而溫和，性子清冷而又善解人意，所有美好的詞皆是為畫溪準備的。
畫涼從未問過畫藍鳳過去的事情，隻是告訴她，若想開開心心的過玩這一生便需要將過往全部忘掉。畫藍鳳隻是點著頭，對著所有人皆溫和的笑著，一舉一動皆是小心。
她的臉自進入府中後便再未見過陽光，那蒙麵的紗布一直伴隨著她兩年又三年，一直到她隨畫涼去往校場，見到了那張讓她夢魘的臉——那張殺害父親與母親的罪魁禍首的臉！
那晚夕陽的光格外的刺眼，校場中滿是練身之人。
畫藍鳳站在校場正中央，膽怯地看著身前之人，一直緘默。
所有的將士皆對那手拿大刀的李將軍：“這是畫將軍的女兒，已經看你半晌了，莫不是看上你了？”
李將軍猥瑣一笑，將刀直接插在了地上，大聲恐嚇道：“小姑娘，你若是一直在這裏，可是會被那不長眼的刀傷到的。”
畫藍鳳作出一副恐慌之色，膽怯地看著他，小心翼翼道：“這是父親的校場，也是我們畫家的校場，怎會傷到鳳兒呢？”
李將軍站直了身子，眉目間皆是自豪之色：“本將自然可以不傷到你，可是別人的功夫不好，你便要受傷了。”
畫藍鳳對著他溫柔一笑：“鳳兒明白了。”
也便是這份笑，讓李將軍興奮了些許，看著那麵紗之下的容顏卻是狐疑。隻是那狐疑之後卻沒有揭開麵紗的機會，畫藍鳳乖巧地回到了畫涼身邊，緊緊握著畫涼的衣服。
不知畫涼對著畫藍鳳說了什麽，那“咯咯”笑聲卻傳到了李將軍的耳中。
有人在李將軍耳邊小聲問道：“你說她會不會跟畫溪一樣美？”
李將軍撇向了遠處的畫藍鳳，輕哼了一聲，道：“說這話，不擔心畫將軍砍了你？”
眾人唏噓，而李將軍卻一直凝望著那漸行漸遠之人。
一日又一日，畫藍鳳似是對這校場很是歡喜，經常隨著畫涼與畫溪來此，若是他們無空，青鸞便會帶著畫藍鳳在這校場中呆上幾個時辰。
而畫藍鳳隻是靜靜地站在那些武器旁邊，一邊輕晃著茶水，一邊掀開麵紗悠悠地喝了下去，她的眸色一直溫和如初，笑意盈盈地看著前方的畫家軍。
誰也未曾察覺畫藍鳳心中所想，隻道是她對這練武一事有念想，就如同畫溪八歲便入了這校場一般。畫家女兒巾幗不讓須眉，即便再柔弱的外貌之下也定然有一顆男兒之心。
日落西斜。
畫藍鳳將手指輕輕蘸取了茶水，在木桌之上緩緩地寫著一個“殺”字，動作輕柔，眉目繾綣中帶著些許的溫和。
若讓畫武殺了那人，定會引起畫武的懷疑。若是她親自動手，定然不是對手。可是，這李弄將軍卻是非死不可啊。
她以手臂支撐，以手抵著下顎，凝望著餘暉之下的李將軍，眉眼彎彎。
李將軍走向畫藍鳳，沉聲道：“今日未曾與畫將軍一同前來嗎？青鸞那丫頭呢？”
畫藍鳳起身，個頭卻已經到了李將軍胸口的位置，她垂眸小心翼翼道：“鳳兒特意支開了青鸞，就是想在這裏給將軍說些不中聽的話。”
李將軍詫異：“鳳姑娘不妨說。”
畫藍鳳頷首，溫和的聲音猶如溪水般緩緩流淌在李將軍的心中，她道：“鳳兒再有四年便可及笄，不知李將軍可等到那個時候娶鳳兒？”
這話輕盈，卻也包含著她羞澀的疑問。
畫藍鳳輕輕地看著李將軍，再趕快地低下了頭：“若是將軍同意，明日午時，鳳兒便在校場後麵的武房等著將軍。”
說罷，畫藍鳳便跑了去。
而在她跑掉之前，拂袖間輕輕劃過那李將軍的手，墨發之下的冷意卻越來越盛。
李將軍抬起手，凝視著手，卻是大笑著走向了畫家軍。
回府後。
那碰過那男人的衣服，皆被畫藍鳳狠狠地劃開了口子，惡心與恨意充斥著她的心。
隻是想著母親蒼白的容顏，想著父親死去痛苦掙紮的模樣，想著弟弟腐爛餓死的模樣，她便掐緊了自己的腿。
“畫武，在侵略汜葉國之前，你沒有管好這一支畫家軍，是你的錯，也是西州的錯。明日，李弄的死便是開始，鳳兒隻要活著一日，便不死不休！”
畫藍鳳沒有看到，閨房之外，畫涼站了良久，那一抹冰冷與歉意，充斥著那清默繾綣的深眸，想了良久，畫涼卻又轉身離去。
翌日午時。
不出畫藍鳳所料，李將軍果然如所想一般推門入了那武房，正午的烈陽撒在了窗下，映照了畫藍鳳那白皙的半抹容顏。
畫藍鳳起身，對著李將軍一笑間遞出手中的茶水：“將軍喝了鳳兒的茶，鳳兒便告知將軍要說些什麽。”
少女獨有的輕盈與笑意讓李將軍心生幹燥，他趕緊將茶水喝下，便放在了桌上。
“姑娘若是想嫁給我，本將自當願意等上四年，隻是這四年內——”李將軍盯著畫藍鳳麵紗之下的容顏猥瑣一笑，“能否讓本將看看姑娘的臉呢？”
畫藍鳳站在李將軍身前，反而沒有任何拘束，素手輕揚直接扯落了那麵紗。
它，飄飄落落在地。
而這時，李將軍卻捂住了口鼻，向後退了一步：“好醜……”
那瘦弱的半張臉頰之上爬滿了燒傷後的疤痕，那鼻子因為沒及時救治，從而溝~壑半生，深黃色與蒼白的凸起疤痕在畫藍鳳的臉上盤旋著，而她眸中卻是盛滿了笑意。
李將軍直接道：“鳳姑娘想要尋夫君，還是另尋他人吧！”
畫藍鳳抬手輕輕觸碰著臉頰，小心翼翼地問道：“可這疤痕是將軍帶來的，將軍便不打算負責嗎？鳳兒，從前可不是這般模樣呢。”
畫藍鳳靠向李將軍，而後者本想出門，卻在踏出腳步的瞬間跌在了地上：“你在茶水中下了什麽東西？”
畫藍鳳彎下腰，對著李將軍溫和地笑著：“自然是讓你動不了的東西，你會在很快的時間內失去武功，然後呀，你的聲音也會消失，用不了多久，你的眼睛什麽都看不到了。李弄，你說這藥厲害不厲害？鳳兒可是在東蜀商人手中買到的，好難的。”
李將軍蒼白著臉，不停地後退，然而這時，他看到畫藍鳳從手中直接掏出了一把匕首。
那小小的姑娘站在餘暉的光斑中，輕輕地走向他。
沒有任何麵對殺人的恐懼，似是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這便是畫藍鳳嗎？
突然，那匕首被李將軍直接握住了，他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另一隻手直接扣住了畫藍鳳的脖子，質問道：“你不是畫將軍的女兒？你這張臉——”
畫藍鳳被掐著脖子，卻還是掙紮著，嘶啞笑著：“不知將軍可記得自個兒在汜葉國殺了多少人？燒了多少人家？可是鳳兒記得啊，娘親是被將軍親手殺死的，一刀斃命，就在脖子上，血流了一床。”
李將軍狠下了手中的力氣：“醜皮子，本將自然會稟告畫將軍，且殺了你！”
畫藍鳳漲紅了臉：“咳……”
然而這時，門卻被突然踢開了……
畫涼便是這樣站在門前，驚詫地看著前方的景象。他不假思索狠狠地奪過那匕首，插入了李將軍的手臂。
李將軍嘶吼道：“畫公子，你自當是被她騙了，她根本不是畫府的！”
畫涼站在李將軍身前，涼薄的眸淡淡地看向他：“李弄，請稱呼我為將軍。”
然而，李將軍想說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他嘶啞地喊出聲，卻直接昏厥了過去。畫涼走向畫藍鳳身旁，看著她漲紅的臉，什麽也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將她的麵紗重新為她戴了上去，畫藍鳳垂眸，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去。
她道：“阿涼……”
讓畫藍鳳沒想到的是，畫涼將她的衣服直接撕亂了，下一瞬，她的發釵也被畫涼拽下。
畫涼垂眸道：“你盡管哭就是，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那小小的承諾，畫藍鳳堅信著。
然而這時卻有越來越多的腳步聲走向這邊，所有人皆看到地上已經昏厥的李將軍以及衣衫淩亂的畫家女兒，以及那冷傲起身的畫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