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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天花之舞

  一聲話音落下,雲溪眉眼皆凝視而去,是她故作收了心神,不想讓那些侍衛看到太多。楚臨安自然是明白的,因此,便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雲溪彎身,將那竹籃再度跨在手臂上,朝著月光灑向之處快步走去。


  那竹籃輕輕放置在囚車欄之外。


  楚臨安看到雲溪的手上還有一些劍傷的痕跡,不由得心中一緊:“三十三株皆找到了?”


  她淡淡地點了頭,溫和道:“你且看看是不是這些,若是藥草皆對,公主便會宣人拿了工具過來,你要負責熬藥的。”


  張良踏步而來,再度將囚車門打開,雲溪將竹籃輕輕推了進去。


  楚臨安翻看片刻,掠看張良一眼。


  張良會意,對著侍衛道:“你們下去吧,這裏公主自有吩咐。”


  侍衛們對著流煙行了普禮後便皆退在了數米之外,靜待著。


  而此時,楚臨安在那竹籃中挑上一挑,將那有用的兩株藥草翻了出來,直接從囚車中丟了出去。


  張良接住,皺眉:“如此便可?”


  流煙從身後行至此處,美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那是她這些時日少見的笑意:“剩餘的藥草皆可以做成那日殺人所用的毒散?”


  雲溪聽此,臉色僵白,回看流煙:“你們要做什麽?”


  張良環抱佩劍,輕輕依靠在囚車壁處,清聲道:“二姑娘想要救下楚臨安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公主卻信任二姑娘不會做出不利西州的事情,這便是對二姑娘的情誼。如今,楚公子願意與公主合力去殺了那該殺的賊人,二姑娘又何必多問?”


  此話雖然說的不清不楚,雲溪卻聽的明明白白。那日,楚臨安對流煙做出那種事情,流煙自然是恨及了楚臨安,而如今,寧西洛昏厥,按流煙的性子隻要拿到解藥便會殺了楚臨安,但是,她卻願意與楚臨安做交易,放楚臨安一次,由此可見,流煙想殺之人更勝於楚臨安。


  雲溪不再問,卻看到流煙紅了眸,可是流煙卻輕揚臉頰,並未讓那淚水肆意地流下,反而笑意更加濃鬱:“她毀了我,我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風夾雜著雪,肆意在這片天地之中。


  流煙與雲溪擦身而過,長發迷亂了雲溪的眼睛,她本便遲緩,可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麽,直接拽住了流煙的手臂:“她?”


  雲溪記得,晴日中,流煙在馬車中抱著她哭泣的模樣。她也記得,侍衛們將她的朱釵從雪地中尋覓而出,親自放在她手中時,流煙紅著眸的樣子。


  此次龍攆遇刺,除了她被人陷害,到底還發生了什麽?

  流煙她……


  雲溪看到流煙隻是輕輕轉過了身,冰涼的手指輕輕握住了她拽著流煙手臂的手,流煙垂著眸,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入雲溪的手背上。


  “我不幹淨了,雲溪。”她緩緩道。


  雲溪臉色越來越蒼白,看著流煙那雙氤氳的美眸,看著她微微戰栗的身子,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瞬間墜入那地域。


  手背上那晶瑩的淚水冰涼刺骨,雲溪看向張良,沉聲道:“誰做的?”


  張良緘默。


  而此時,那在囚車之內的人卻悠悠地打量著流煙,輕聲而問:“雖說現在問並不合適,在下還是想問一句公主,在那事之後,你可飲過避胎湯藥?”


  隻是瞬間,張良直接將懷中的劍抵在了楚臨安脖頸之前:“楚公子,你這是何意?”


  楚臨安撇看脖頸上之物,隻是伸出食指輕輕將之抵開:“究竟是公主不懂這些東西,還是說那些醫正奉了誰的旨意,不肯給公主開那些湯藥,張總管可明白一二?”


  流煙臉色一度蒼白:“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很可能會——”


  楚臨安輕笑,眸色中卻閃過一絲狠厲:“若是再遲上兩日,若是公主月事未來,公主擔心的便不是失~身的痛了。在下說了這麽多,公主可明白?”


  一字一句皆刺痛在流煙心中,她緊咬著下唇,狠厲道:“全部都殺了,一個不留!”


  她的聲音並不大,卻回蕩在這片空蕩之地。張良雖未說什麽,甚至並未看向流煙,便直接抱著佩劍踏雪而去。


  隻是瞬間。


  驚恐,求饒的聲音變絡繹不絕地響起。


  遠處,血色漸染了馬車,三名醫正皆死在了張良的劍下,在所有侍衛驚詫的目光中,他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一身藍衣並未渲染分毫血漬。而他踏雪之時,腳下的血卻延綿了數米……


  流煙側身輕看張良,絕美的容顏之上卻寫滿了肅殺之後的快意。


  容顏中略顯的那抹蒼白,也在這片大雪之中消失殆盡。


  雲溪一言不發,輕輕地將手觸碰在流煙黑色狐披之上,而在這時,流煙卻毫不猶豫地轉身走至囚車。


  她的手,落了空。


  風很涼,而流煙卻猶如這抹涼薄一般,不知何時變了模樣。


  從前的她,從未如此,也從未與寧西洛一般暴怒,殺人如麻從來都不是形容流煙的。而流煙為了自己,也為了她,卻在短短幾日之內,殺了很多人。


  流煙不留情麵,甚至不問原因,一句不悅,便能要了宮人的性命。那些罪不至死之人,早早地將這性命丟在了這雪地中,成為了一片亡魂。而這一切的罪,都來源於尉氏縣一行,而要求寧西洛來此的源頭,卻是她,雲溪。


  那絕美人兒背對著楚臨安,唇角悠悠上揚,她輕撇著那些草藥,冷聲道:“皇兄的解藥,你定要好好去熬。而那毒藥之散,本公主也要提前拿到,你可明白?”


  對於這些話,楚臨安卻並未在意,反而透過流煙看向那雪地中那瀟瀟一抹粉色:“那避胎的湯藥,公主可還需要?”


  流煙隨著楚臨安的眸光看向雲溪,淡淡道:“不必了。”


  雲溪聽此,直接跑至流煙身側,怒道:“什麽叫不必了?若是你出了事,畫涼回來了又該如何麵對?若是有孕,你這一生都將是痛苦的!”


  “畫涼?”流煙輕輕一笑,頷首看向月空,迎接著那點點冰涼的雪花,“他還回的來嗎?”


  隻是淡淡一句,便讓雲溪死了心。


  流煙那一抹神色,是死灰,也是無奈,而雲溪看到的更多的情緒,卻是不愛。她曾經在寧西洛眼中便看到過這樣的神色……


  “天花散是毒,而加入了我的血,便成為了那藥散。”楚臨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雲溪的思路,她回過頭看向楚臨安那湛藍清透的眸。


  雲溪瞳孔中倒影著他淡淡的笑意:“加入了我的血,便成為了新的烈毒,我稱它為天花之舞。可融一切之物,可殺一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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