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偷鑰匙

  雪在夜中光影潺潺。


  模模糊糊間,楚臨安看到了遠處影子越來越近,一直到近處之時,他才看清來人那身錦白龍紋長衫。


  寧西洛站在囚籠車外,輕抬右手,侍衛們領命皆退去。


  楚臨安懶散地看著寧西洛,悠悠地依靠在那囚籠之旁。


  而囚籠之外,那人俊美的容顏此時沒有絲毫的輕傲的姿態,冷冷道:“朕與你交換條件,將解藥交出來。”


  他的聲音冰冷,冷到讓楚臨安覺得詫異。楚臨安輕笑道:“我以為,你會來質問我與溪姑娘之間的關係,卻沒成想是為了新歡而來?”


  楚臨安故意將“新歡”一詞說的格外肯定,隻是想看著寧西洛生氣的模樣。而他錯了,寧西洛長身而立,鳳眸中沒有任何波瀾。


  此番,那一直緊隨寧西洛的內監並未跟來,而所有的侍衛皆被撤離。


  寧西洛目光冷凝:“雲溪不能死,朕也不會讓她死。”


  寧西洛的話極為冷清,與楚臨安心中那人的模樣逐漸重疊,不知何時,寧西洛的性子竟然也與畫溪像了那麽多?隻是一句話,便讓他瘋了一般地妒忌了起來。


  楚臨安苦笑道:“我說了,用你的命來換,你肯嗎?”


  沒有任何的遲疑,沒有任何的否定,那鳳眸男子淡淡道:“好。”


  似乎什麽,突然破碎了。


  在這一瞬,楚臨安竟然覺得恐慌,他不肯置信地走至囚車外側,離寧西洛最近的地方凝視著他,微微抿著的唇線最終是苦笑而揚起:“寧西洛,你愛上她了?那鳳兒又算什麽?”


  楚臨安想要聽到寧西洛說一句“不”,卻終究是沒有聽到。


  若是寧西洛與他一般知道雲溪便是畫溪,他還會留著雲溪嗎?還是說,若寧西洛能容忍雲溪便是曾經的畫溪,那麽他們還會在一起嗎?


  第一次,楚臨安覺得怕了。


  第一次,楚臨安想要不顧一切地殺了寧西洛。


  第一次,楚臨安竟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終究是不是真的恨極了寧西洛,終究是不是還愛著六年前的楚臨安!

  不,她不會原諒寧西洛,他殺了畫府八十八口人命,也殺了沈驚鴻,還逼她跳入了護城河!她一定不會原諒寧西洛,一定會殺了他!

  楚臨安輕笑,最終凝視著寧西洛那淡然的眸子,道:“我不會親自動手。”


  寧西洛擰了眉:“你想讓朕怎麽做,才肯給出解藥剩下的藥方?”


  “我在公主身上藏了一枚胭脂色。”那雙湛藍的眸中此時卻是閃過危險與狡黠,楚臨安頷首看向月色,任憑雪花落入他的瞳孔,輕聲道,“吃下它。”


  ******

  龍攆中。


  從外麵回來之後,寧西洛便將雲溪放在了這裏,讓張良看護她飲下了藥,而他卻不知所蹤。而雲溪躺在龍攆中靜靜地聞著那熟悉的香味,不由得覺得有些眩暈。


  雲溪撐起身子,將那簾帳打開,輕悠悠問道:“皇上每日都會以狐幽香入眠嗎?”


  月色正濃。


  張良此時正依在龍攆外的軟塌上,聽到雲溪的疑問,他笑道:“這狐幽香會有致幻的作用,可是皇上卻是極度喜歡的,若無狐幽香,皇上是無法入眠的。”


  雲溪抿眉,狐疑道:“皇上以幻入眠,是想見誰?”


  張良側過身,輕看簾帳之內的雲溪,清了清聲音:“二姑娘這麽多疑問,不妨親自問皇上,奴才若是說多了,定是要挨罰的。這一路,奴才的餉銀可是被罰的幹幹淨淨了。”


  看張良並不想多說什麽,雲溪將簾帳放下後,便躺在龍攆內閉著眸子休養。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寒風吹進龍攆之內,帶著片片的雪花。


  那人的動作輕柔,將被角替她輕輕塞在了身下。


  雲溪睜眸,正巧看著那柔和的鳳眸與他俊美的臉龐。她喬裝疲憊,便要起身行禮,卻被寧西洛按了下去。


  他冷淡著聲音,道:“朕命張良去熬藥了,你再休憩半個時辰便起來喝了。”


  雲溪撐著手臂,與寧西洛對視:“可今日的藥,已經吃過了。”


  寧西洛將她的手臂拿開,再度放在了被褥中。他不言不語,用手輕觸雲溪的額頭,似是感覺不到什麽,他靠近了雲溪,輕輕地抵在了她的額頭之上:“今日沒凍著?”


  他的態度與之前大有不同,雖說依舊冷淡至極,可是卻透露著點點的溫和。


  雲溪看不透,向後退了幾分,並不敢看向寧西洛:“皇上莫要與雲溪有更多親密之處,皇上答應過的。”


  寧西洛微微張口,然後點了點頭,沒有答話。


  雲溪躺在那裏,腦海中略過了無數偷取鎖匙的方法,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若是楚臨安今夜逃不出,不出兩日回到皇宮,他便再也沒有出逃的可能。


  慎刑司,她待過,自然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皇上,二姑娘該用藥了。”


  未過多久,簾帳外傳來了張良的聲音。


  緊接著,一雙修長的手便掀開了那簾帳,一碗藥湯被穩穩地放進了龍攆之內,隱約之中,雲溪看到了張良那擔心的神色,卻有些不解。


  “要朕喂你嗎?”


  又是那熟悉的聲音,雲溪看著他,突然一絲心緒從腦海中劃過……


  “好。”


  雲溪撐著身子,對著寧西洛輕輕一笑。


  不出所料,她看到了寧西洛愕然的神色,那俊美的容貌在這一瞬有些驚詫,很快,他便恢複了原本冷淡的模樣。


  他伸出手,將雲溪身上的被褥掀開,轉而讓雲溪倚靠在他的懷中。


  雖不是第一次近距離與寧西洛接觸,雲溪卻還是微微震撼他的容貌。


  他的皮膚細膩而溫潤,白皙如霜雪。他的眼睛狹長而清幽,明眸而澄湛,猶如清水一汪。薄薄的唇附帶著紅脂之色……


  “朕記得你怕苦的,忍忍。”寧西洛並沒有察覺到雲溪在打量他,隻是將那湯藥端起,湯勺輕舉,他輕輕地吹了吹。


  雲溪回過神,嘬了一口藥湯,皺了眉:“不喝了。”


  她知道寧西洛會做什麽,也猜到寧西洛會做什麽,而這些正是她所需要的。雲溪沉了心,假裝躺下,卻被寧西洛按住了身子。


  他從懷中不知掏出了什麽油紙布,在她身前輕輕打開。


  竟是蜜餞。


  雲溪愕然,還未問話,便被他塞進了口中……


  甜,充斥著唇舌之間。


  而他飲下一口湯藥,直接吻向了她。


  一口,又一口,他皆親自全部喂她喝了下去……


  而這次,雲溪卻沒有推開寧西洛,反而雙手輕輕環繞著他的腰。


  寧西洛微微一震,睜開眸的瞬間卻看著雲溪闔眸顫抖的模樣,他抱緊了懷中之人,一直到湯藥落盡,一直到她的唇紅的攝人,他都沒有鬆開她。


  ……


  雲溪握著袖子,眸色清冷地看著那俊美容顏的男子,諷笑。


  他睡著了,且短時間並不會醒來。


  在寧西洛回來之前,她便在唇上下了藥散,皆為他準備。


  從寧西洛的腰間,她取出了那囚車之上的鎖匙,輕輕地放進了袖兜之中。而這一切,寧西洛均未察覺。


  素手掀開簾帳。


  張良看到雲溪和煦的笑容:“我的東西落在外麵了,去去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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