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成親
雲溪與雲震天見麵後，便未曾出過流煙的飛霜殿。
皇帝恩準，雲溪居於飛霜殿兩日，待沈驚鴻成親那日，即可隨龍攆前往禦史府邸。待到戌時，則順應喜結之氣，為雲溪辦了及笄之禮。
辰時。
寧西洛擇宮婢在飛霜殿為雲溪收拾及笄之禮所用之服，宮婢忙前忙後倒是喜不勝收。坐在銅鏡前，雲溪打量著自己的臉，眉頭微微皺著。
她的膚色早已不是重生那日的膚色，她自知白了不少，可這雙眼睛，竟然也開始發生了變化。大多時候她都是懷疑的，雖說容貌不及前世的千分之一，但也有形容之間的神似。這雙本不透亮的眼睛，竟然多出來了一條褶皺，雖然不明顯，但是眼睛卻稍大了些。
這宮婢的手藝倒是極好，眉心點朱砂，眉則使用了遠山黛的畫法，倒是清透無比。她本喜愛穿粉色，此次卻換了淡綠色的宮裙，裙邊被銀絲秀製了祥雲的圖案，下擺紗裙猶如盛開的蓮霧一般。這麽打扮倒是清新脫俗，就是與臉並不映襯罷了。
從下至上，都極好，雲溪也為自己這張臉暗自傷神不已。
“你這身衣服可是十個繡娘趕製了一個月才做出來的，是不是很好看？就是臉醜了些，下輩子投胎注意點，莫要失了分寸。”
聽到流煙的聲音，雲溪心中一暖，扭過頭去便對上了那雙靈動的美眸直直地盯著她，笑罵道：“下輩子做你姐妹，豈不是會生的更好看？”
雖說流煙說話一直都不大好聽，但是她聽起來倒是絲毫不覺得盛氣淩人，反而覺得這是流煙待人處事的方法罷了。
流煙臉色一紅：“你怎如此看我？我臉上可有不幹淨的東西？”
雲溪巧笑：“隻是想起你夜入侯府，對新娘子上下其手，亂扇巴掌的事情了，自然覺得你這女子可愛了些。我與沈禦史已無緣分，他無論與誰結親，都與我無關，明白嗎？我不想讓你惹禍上身，你若是出了事情，畫涼怎麽辦？”
流煙點頭：“嗯，自然是明白的……隻是……”
雲溪頷首：“做什麽事情之前，想一想畫涼。”
流煙神色一黯，輕輕握住了雲溪的手，語氣中倒是哽咽無比：“我寧願畫涼娶了別人，也不想他失蹤這麽久。”
******
龍攆浩浩蕩蕩地行在京都大街上。
西州萬曆三十三年，她便坐在龍攆身後的囚車上，衣衫襤褸，血漬滿身，而今日，她依舊在龍攆的後方。
不同的是，囚車換成了軟轎。
西州公主流煙坐在她身旁，興奮地看著窗外，秋葉紛飛，百姓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流煙覺得無趣，便坐了回來：“上一年大雪，災民還遍地都是，今年京都的景象倒是不錯，沒有見到更為落魄的百姓了，皇兄果真是治國有方。”
“父親利用書燁商會倒是給了西州不少銀子，若災情還處理不了，戰事連年，西州定然是吃不消的。”雲溪掀開簾帳，直接看到了遠處跪著的新郎，容色俊美，一身紅衣。
隻是風落進了轎子，她隻覺得渾身顫冷。
遠處的鞭炮聲響徹耳畔。
禦史府邸外，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行禮，而他們身下，則是蔓延十裏紅色的鴛鴦毯。
紅蓋頭下，那雙美眸輕撇身側之人，卻是冷笑。
侯府中，她貴為七女卻因是庶出，被人百般瞧不起，如今，嫁進禦史府邸將會成為她一雪前恥的機會！隻有她成親，皇上才親臨了，隻有她的親事，是皇上禦賜的！這些榮寵，誰都無法與她相比！而她的相公沈驚鴻，無論文韜武略還是容貌，皆高於姐姐們的相公！
龍攆下，一個小太監直接匍匐在那裏。
一雙白錦龍紋靴踏了出來，所有人皆望去。
他長身玉立，隻是著了簡單的龍紋錦衫，卻讓人移不開眼睛。那雙鳳眸忽閃著冷淡的鋒芒，隻是輕輕撇向身前跪著的開國候，淡漠道：“今日喜慶，莫要跪了。”
開國候趕緊協了家眷起身，為皇帝讓開一條路。
而這時，龍攆後方的軟轎停了下來，一張傾國傾城的小臉從裏露了出來，很是竊喜地踩著內監下了轎子，她揮了揮手：“雲溪，你快下來。”
而雲溪下了馬車後，卻遭受到了眾多目光的凝視，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嘲諷。
沈驚鴻側過眸，不再看她。
六姐薑洛依捕捉到了這一幕，煽風點火地在薑瑞雪耳邊輕聲道：“怪不得沈禦史能輕而易舉地娶了你，也是見識淺薄，這上一任未婚妻子如此甚醜，娶了你倒是撿了便宜。”
薑瑞雪的臉冷了幾分，隻能壓低了聲音：“六姐說笑，這是皇上禦賜的親事。”
薑洛依輕哼一聲：“一個庶出，一個醜八怪，倒是公平的。”
薑瑞雪忍著氣惱，惡狠狠地看著雲溪，隻是任她沒有想到的是，雲溪路過她身側，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而她的相公沈驚鴻，卻若有若無地看了雲溪一眼！
薑瑞雪氣急，便直接拉扯住了雲溪的手臂，故作溫婉道：“驚鴻早已與你沒了情誼，你又何必求了皇上來此？驚鴻心中根本沒有你！”
雲溪停住身，輕撇了薑瑞雪，和顏悅色道：“今日薑姑娘是最有福氣之人，莫要做一些傷風敗俗的事情惹人不悅。”
薑瑞雪一身紅裝，頭上的步搖卻在此時顫抖的厲害：“你竟說我傷風敗俗？”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卻沒成想，一雙修長的手握住了雲溪的手臂，她還未看去，便已經被人甩開一步之遠。
“請二姑娘跟沈某的夫人道歉。”他的聲音冷漠而陌生。
薑瑞雪頷首看著雲溪，笑道：“還不知趣嗎？相公讓你對我道歉！”
他背棄誓言，十裏紅妝鋪於她人，卻要在這裏折辱她嗎？雲溪輕笑，上下打量著沈驚鴻那紅色的喜衫：“我若不道歉，你會怎樣？”
沈驚鴻頓了頓，溫聲道：“那便請姑娘離開。”
秋風瑟瑟，她與他立在人群中間，終究成了對立麵。雲溪背過身，直接朝著大堂走去，他的手卻直接扣在了雲溪的肩膀上，將她直接拽了出來！
她跌在了地上，手心的劍傷再度裂開了。
血，與紅毯相融，卻猶如刀劍般刺進了她的心。
那日，她將斷劍從木榮的身上拔出，卻終究沒有救到他。而這劍傷，就仿佛看不見的傷口般，隻要握在手心中，她便永遠都看不到。
四周是嬉笑的聲，她尷尬地站起了身。
流煙氣惱，指著沈驚鴻的鼻子罵道：“沈禦史今時不同往日，對雲溪竟然出手毫不留情，當真是抱得醜人歸了，連品性都變了。”
雖說是罵人的話，但是在眾人眼中卻是好笑至極。
薑瑞雪雖說生得一張貌美容顏，但是與公主比起來卻是遜色不少，而公主則是一針見血地對著女子最注重的容貌下手，當真是令人頭疼。
薑瑞雪氣的臉色煞白：“公主，你欺人太甚！”
流煙不屑地看著沈驚鴻，微聲道：“今日大婚，皇兄帶雲溪過來不過是為了及笄之禮，待到日落禮成，借用貴地喜氣辦了及笄之禮，不可嗎？”
沈驚鴻輯禮，玫粉的唇微微上揚：“是沈某唐突，公主莫要怪罪。先前衝突，便當兩散，公主與二姑娘入席吧。”
他的笑意，就仿佛此先所生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那時，他站在金鑾殿下笑著叫她姑娘；那時，他用盡心思將青鸞從慎刑司裏帶出她；那時，他懼怕狼群傷了她，拚死也要護她周全；那時，他因為龍子卿氣惱著，最終跌在地上；那時，他猶如神祗般，廝殺著那些在後山欺辱她的人……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屬於過去了。
雲溪最終頷首對他笑著：“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