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賭

  眾人聞聲而望。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風聲陣陣,校場四周的大樹婆娑搖擺,陰暗異常。


  她粉色的衣衫淩亂不堪,鬆散的長發上是粘稠之物,並不柔和的臉龐卻顯得格外堅毅,小小的眼睛中卻迸發出比鬣狗還要危險的氣息,雖有重傷,但是卻無任何吃痛的表情。


  鐵籠鏽跡斑斑,上麵還沾染著其他囚犯留下的血液,雖然已經被人打掃幹淨,仍然可以聞到鐵籠中並不新鮮的人血,味道極具難聞。


  “本便是將死之人,你拿什麽跟我賭?”


  袁旭一腳踢開正在跪地求饒的紅衣丫鬟,輕搖折扇走向鐵籠,上下打量著她。


  雲溪不緊不慢地從袖口中掏出了一件物什,上麵包裹著一層手帕,而手帕上沾染了她身上的血跡。


  雲溪笑道:“你進來拿便是。”


  袁旭看了看身後的家仆,以及家仆牽著的鬣狗,目光閃爍片刻,嘴角輕揚:“甚為不妥,那麽臭的地方,本公子可沒有什麽閑情雅致。”


  “今日愛兒或我若是活著,這東西便送給你今日升官發財用,但是你要放我出來。若是愛兒與我都死了,這東西依舊是你的,你看可好?”


  雲溪淺笑,直接將手帕連同物什直接丟出鐵籠。


  袁旭牢牢地接住了它,漫不經心地打開手帕——


  玉佩通體溫潤,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中,透出淡青色的光芒,雖隻有半個掌心一般大,剔透晶瑩,上麵盤旋著雙龍之紋。


  袁旭皺了皺眉,然後將玉佩舉起,放在月光下靜看片刻,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怖的物體一般,樂極生悲,直接絆住地上的頑石,伴隨著一聲驚呼,摔倒在地。


  家仆趕緊跑過來扶起了袁旭,袁旭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舉著這玉佩對雲溪吼道:“你這賤蹄子,從哪裏撿到的這東西?”


  “在山中撿到的,看上去很是值錢便帶了回來。”說到這裏,雲溪目光灼灼地看著袁旭,挑了挑眉頭,一臉愜意,“這北淵太子之物——公子可喜歡?”


  人群中不住一聲驚呼,家仆與新兵一臉驚詫的表情看向袁旭手中的玉佩。


  袁旭像對待寶物一般,直接將這玉佩放進了自己的袖兜內。他擺了擺衣袖,強裝鎮定,又看到周圍之人的灼灼目光,眉頭緊皺。


  若是直接將這賤蹄子殺了,那麽這東西完全可以據為己有,待日後使用。可現在這麽多閑雜人等看著,若是為了得到此物將人殺了,傳出去也不大好聽。但是與她打賭,橫豎那丫鬟也是死,這東西依舊可以是他的,橫豎也不吃虧。


  “本少爺心情好,今天與你賭。”袁旭興致大好,對著家仆揮揮衣袖,然後指了指紅衣丫鬟,“將她丟在這賤蹄子身旁,還有啊……那鬣狗餓了幾天了?”


  “回少爺,整整十三個時辰沒有進食了,都餓壞了。”家仆恭恭敬敬地垂下頭說道。


  紅衣丫鬟匍匐在地上,額頭已經磕紅,鮮血不止,她渾身顫抖,目光內滿滿的仇恨。接著,兩個家仆便直接小跑過來,將她押了起來。


  雲溪抬頭,看到家仆開始解鎖,紅衣丫鬟直接丟在了她的身側,聲音響亮,混亂中,丫鬟的發簪掉在了雲溪的腳邊,她直接用腳將發簪踢進自己的裙下。


  紅衣丫鬟站起身便衝到鐵籠外側,她握著鐵柱惡狠狠地叫道:“袁旭,你背著三姑娘與我之間的醜事還少嗎?這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你當真不想要了?”


  “你胡說什麽!”袁旭氣急敗壞地吼道,“放鬣狗,聽到沒有!”


  緊接著,便是鐵籠開門的聲音,與紅衣丫鬟哭喊的聲音。


  “公子,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會倒掉避子湯了,公子,公子……”


  雲溪的目光直看前方,發簪落地,鐵鏈已經被解開。前世在軍中,她學到了太多脫困之法,沒有她解不開的鎖扣,隻有想逃與不想逃之分。


  鬣狗瞬間衝進了鐵籠,隻因紅衣丫鬟的衣服太過顯著,兩條鬣狗直接衝向了紅衣丫鬟。雲溪隻是冷漠地看著,慘絕人寰的聲音源源不斷。


  鬣狗的凶猛可見不一般,雲溪早年期間便在戰場見過這種鬣狗,它們的速度非常快,在最短的時間內會將獵物啃食的隻剩下骨頭。


  紅衣丫鬟雖然自小習武,幾分鍾下來已經無法抵擋鬣狗的撕咬。


  “公子,救我,公子……啊啊……”


  鬣狗狠狠地咬在了她的大腿上與肩膀處,皮肉直接被咬掉吞食。


  “你這賤蹄子不是要跟我賭嗎,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嗎?”袁旭在外麵,一臉興奮地看著被撕咬的丫鬟,然後對著雲溪大聲嚷嚷。


  “你倒是心疼她。”


  聲音落地,雲溪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緩緩站起了身,鐵鏈落地,驚醒了正在撕咬紅衣丫鬟的鬣狗。


  瞳孔冒著綠光的鬣狗好像是發現了新獵物,狠狠地撕咬下紅衣丫鬟的胳膊,鮮血四濺。鬣狗興奮地叫著,直接撲向了雲溪。


  “開始了開始了,你們快看!”


  袁旭直接握住了鐵籠杆,興奮地打量雲溪下一步的動作。


  隻是,讓他目瞪口呆的是——


  雲溪直接側過了身,鬣狗撲了一個空,另一條鬣狗似乎是響應了同伴的號召,朝著雲溪一同撲麵而來。


  活動筋骨的瞬間,她的雙手直接扣住了一條鬣狗的脖子,以最快的速度狠狠地摔向另一條鬣狗。


  眸中的陰冷之氣越來越盛,雲溪慢慢走向被啃食殘缺的紅衣丫鬟。


  丫鬟瞪大眼睛,已經沒有了任何氣息,瞳孔中彌漫著死氣。她的腹部一道裂開的口子,鮮血淋漓。


  雲溪伸出手掩住了她的眼睛,彎下腰對她輕笑道:“你的仇,我替你報了可好?”


  下一秒,雲溪便將丫鬟腰間的衣帶抽出,一把甩在了正麵撲來的鬣狗脖頸處,用力地纏繞鬣狗。


  另一條鬣狗像是複仇一般撲向雲溪,她翻了個身的功夫,便將衣帶的另一頭纏繞住鬣狗,雙手打結,狠狠一拽——


  兩條鬣狗落地,且發出嗚咽的聲音。


  因為用力過猛,鬣狗剛剛吞食掉的血肉被吐飛了出去,正巧打在了袁旭的臉上。


  那是一隻殘缺的手,慘白而可怖。


  袁旭白皙的臉龐上滿滿的都是血,他咽了咽口水,用袖子擦拭了一把臉,聲音顫抖:“這樣便結束了?”


  “我贏了,袁公子。”雲溪扶著鐵籠緩緩站了起來,她微微仰起臉,清眸中的血腥隱約可見,因為渾身鮮血淋漓,猶如地獄而來的惡魔一般,她的唇角上揚,對著袁旭一字一句地說道,“雲溪的命是公子救的,雲溪定當感恩戴德的報答公子。”


  袁旭站在鐵籠外,伸出雙手,興奮地拍了起來:“皇上不追究你偷盜黃金這件事,雲將軍再追究下去也甚是不妥,我與辰玥成親在即,也見不了血腥,我便救了你,做了這好人。”


  說罷,袁旭勾了勾手,示意家仆過來打開鐵籠的鎖,放雲溪出來。


  家仆有些為難的走向前,對著袁旭耳邊輕聲道:“雲嶺公子交代了,若是她半路死不了,回來一定家規處死的,這可如何……”


  話還未說完,袁旭一腳揣在了家仆的身上,家仆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袁旭冷聲道:“什麽雲嶺,他以為他自己是什麽東西?區區一個副將官職的爹,還是個武將,能跟我國公府比?連他爹都要在我麵前搖尾乞憐,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這個時候,紫衣丫鬟直接跪在了袁旭的麵前,大聲哭喊道:“公子,你不能就這樣放了她,將軍與少爺不會允許的,不過是愛兒姐姐為那賤蹄子拖延了時間,費了那兩條畜生的體力,換任何人,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宰殺了那畜生的!”


  說著,紫衣丫鬟直接拽住了袁旭的褲腳,輕聲啜泣著。


  “我可以說它是畜生,你說,不行。”袁旭直接踹開了紫衣丫鬟,一臉不耐煩地對家仆說道,“把裏麵喘氣的那個拽出來,把這個大言不慚的塞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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