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連環解一 交錯的各事頭(上) 芍藥得寵(三)
第一百九十七章連環解一
交錯的各事頭(上)
芍藥得寵(三)
蘩卿回到乾清宮的時候,見阿布和阿醜一起站在書房外,知道秋銑已經回來了,就想打聽一下噦鸞宮那邊的情況。但倆人禮貌的行禮後,阿布隻一副低頭豎耳的規矩樣子。蘩卿招呼了他句:“回來了?”他笑笑,沒吭聲。蘩卿深知這家夥一貫口耳心眼都嚴,怕是不會輕易吐口,遂看眼屋裏,口和阿醜道:“怎麽樣,我離開的是不是久了點?皇上叫人伺候了沒?”
阿醜看眼阿布,撇著嘴挑眉,瞧著裏頭比了兩個指頭,意思是裏頭有兩個宮女,眼裏赤裸裸的寫出一句話:“又不是沒你不行!”
蘩卿笑朝他拱手以示謝意,口對阿布:“瞧瞧,不滿意絕不說不滿意,這叫會來事兒的人!”阿布笑了笑,沒說話。
蘩卿怪異的呦了聲,對阿醜笑道:“這人怎麽去了趟噦鸞宮就鋸了嘴嗎?差事兒不順利啊?難道是劉巳那家夥……”
丁醜滋滋滋的齜牙,“這麽大聲,要死啊!”柔嫩賽女人的右手啪嗒啪嗒的輕拍她的頭,少頓,左右瞧瞧,略附身附耳她說話,“劉巳那兒查出了東西。他算個屁!”眼角溜溜的吊起梢兒,顯得鄙夷又得意的。
蘩卿啊了聲,低低道:“哦哦哦,嚇了我一跳。”
“切!”丁醜上下睃她,“哼,這點兒出息!怎麽還不如那個諸葛午呢!”
蘩卿才想起這人,遂問。阿布聽著,嗖地瞧過來一眼,卻閃了閃眼兒,瞧著和蘩卿咬耳朵的丁醜,在他嘻嘻嘻的嘎笑聲出來時,又慢慢的垂了頭。
丁醜嘲笑著道:“哎呦,笑死誰!我跟你說,這真是畫人畫虎難畫骨啊,多威風一人兒啊,嚇得那樣兒!隔著門當場就暈過去了,是被抬出去的!哎呦歪,哼哼,我早就說,他也就那點兒出息!”瞥了眼阿布,把身體扭得一波三折的兩手一拍,對蘩卿道:“我師哥還不信我,瞧怎麽樣?”
阿布長歎一聲,對阿醜道:“行行行,你厲害,你最厲害啊!能得你啊,就差上天了!”
蘩卿噗嗤一聲笑,手卻下意識抓了下手邊的衣襟,心的話:得,諸葛午這叫示弱自保,金蟬脫殼,這是還沒完咧!難怪阿布那神色,原來是意思不大?
想著,沒起新話頭兒呢,裏頭傳出了一聲皇帝不悅的大聲:“沒用的東西!伺候不好主子,發落了發落了!”
蘩卿小聲問丁醜:“怎麽了這是?有事嗎?你不是說沒事兒啊?”
阿醜蹭地翻了臉,伸手半捂著嘴角冷笑,“誰說沒事了?你自己理解的好不好!”
這小性子真夠誰喝一壺,蘩卿賠笑,“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又不小氣,偏偏要做個這樣子,多讓人誤會啊!”
阿布沒忍住蹙了下眉,對倆人道:“聊什麽閑天兒!少說兩句啊!該上茶了,一個個不操心,我瞧瞧去!”
丁醜眼角歪著阿布轉身走開,才撂著眼皮對蘩卿涼涼道:“瞧出來誰對你好了吧!我師父最寵他,把我師傅哄得,嘖嘖嘖!”
“要我說,你這嘴才得了你師父真傳!”蘩卿傻笑著扯,一個大禮作揖向地,“阿醜公子義薄雲天,在上受小生一拜!告訴我吧。”
阿醜被奉承的舒坦,這才肯告訴她:“你可不知道,榮妃一早被燙了手,”比劃著自己的右手腕,“這麽長呢說!都是水泡,血呼啦的爆皮兒!”
“呦,有這事兒嗎?”蘩卿大訝,“榮妃娘娘還好嗎?”
“嘖嘖,要說榮妃娘娘可真是這個份!”阿醜比劃著豎起大拇指,“一聲兒都不吭!”蘩卿心急著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知道這丁醜一到關鍵時候就抓不住重點,趕忙接問:“怎麽知道的,誰來說的這事兒?”
“你猜呀!”丁醜看著蘩卿張了張的嘴和指了指翊坤宮方向的手指,挑眉道:“嗯,對嘍!”
“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
“哎呀,說就說急什麽!方才啊,貴妃打發來討皇上的芙蓉玉露膏,那珍貴的東西,也就貴妃敢來要。這不麽,我師父還打算悄不言聲的呢,取的時候劉玉女大驚小怪的,不就被皇上見了?這不,問著了!”
“劉玉女?”蘩卿叨咕了一句,心裏不由納悶:這是皇上寵幸了端妃,榮妃被搶了侍寢不樂意,教訓了端妃,這事兒被捅到了太後那裏,太後是以教訓了榮妃。可好巧不好巧呢,榮妃她怎麽就燙傷了?
阿醜瞧著她眉頭皺起,顯然意味深長。眼一轉,附耳竊笑道:“都有意思的事兒啊,姑姑怎麽不笑?疑惑什麽呢?”
“我就是想不通哪兒有點不對頭,你知道告訴我呀!”
丁醜笑而不語。
蘩卿看著他,想了想,做下定決心的道:“呂調陽出事後,神樂觀那邊兒不知道誰做觀主。他那趟買賣,你想不想幹?宮裏十萬太監,有沒有五成喜愛用那玩意兒的?”
丁醜眼睛大亮,“神樂觀的道兒不好替。我保證,發了財咱倆五五開!”
“不好替嗎?”蘩卿信了似的愁道:“那還怎麽發財?他們道兒硬嗎?”
“哎呀,笨!你家太祖有一味牛鞭三味,當年不是治好過武宗皇帝嗎?拿出來啊!”
“這,”蘩卿一臉苦,為難道:“也,也沒治好啊!”
“哎呀,不過是個名兒!姑奶奶,這麽實誠!”
“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再說,還有你師傅,他能允許才成啊?”蘩卿心裏如雲開月,臉上卻越發做猶豫——這事兒成了,秋銑還跑哪兒去!不怕他兩條大道走中間,不怕他不高興,誰叫他有這麽個愛財的徒弟急著想圈她呢?
丁醜道:“你好好跟你舅舅說說!不管,這事兒看你的!”也不管蘩卿怎麽說,反正此事就定了的拍板。蘩卿被磨得沒辦法似的,才道:“行行行,我試試,不一定行啊,你別抱希望!”
丁醜轉道:“我師傅那邊你別管,我搞定!我告訴你,榮妃這事兒,真活脫脫一麵鏡子,這宮裏現在誰誰誰,東風西風南北風,不是照得清清楚楚?”
“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哎呀,你瞧著吧,明兒司禮監就得有動靜兒!”
“你是說,文書房嗎?至於嗎?”
“至於嗎!你想,皇上寵幸端妃,獎賞的皇後。這是實打實的聖意,對不對?”蘩卿麵上合思,心中卻點頭,沒想到這阿醜真有幾分眼力,這是皇帝在表彰皇後在恭妃這事兒上動靜壓得小,給足了他的顏麵。要知道,恭妃這事兒要傳到外頭去,皇帝如此薄待大皇子的生母,那還了得嗎?前頭可剛有人上了折子,責的就是皇帝“酒色財氣全足”。“可榮妃被搶侍寢這事兒,卻是說不得定不準的!說有就有,說沒有也沒有,難說得很,您說是不是?”
“你是說,要全看文書房管綠頭牌的太監怎麽講話?不能吧,安排侍寢難道就沒有規矩嗎?”
阿醜鄙夷的切一聲,“榮妃派頭夠大,不過仗著太後給自己掙臉,可太後老人家多亮的眼?嘿嘿,您說是不是?”
蘩卿做恍然大悟狀,少頓,點著他啐一口,“欺軟怕硬的東西!這舌根可別外頭嚼去!否則,你師父第一個打死你!”
阿布終於回來了了。後頭領著禦茶坊的幾個小太監,一邊邁步從外頭進來,一邊繃著臉啐了阿醜一口,“可見的就你長了一張嘴!割了舌頭得了!”領著人請了旨,進去了。
好麽,都是唱戲的高手!
阿醜終於不說話了。
蘩卿立在一邊,心道:這阿醜說的卻也不全對。太後其實是想糊塗過去算了的,沒想著真責問榮妃,否則,也不至於到了昨晚上才過問這事兒。怕呀,還是有人故意捅破了皇後和榮妃一團和氣的糟心內糠,這才逼得太後不得不問一句的!她悄不言聲的責罵榮妃,估計還是想算了。可偏偏,有人不願意。想著劉玉女被甄貴妃收買的事兒,又對榮妃被燙這事兒不稀奇了。不由暗歎——
哎呀,甄貴妃捅到皇帝這兒的方法,爛是爛的,卻挺好用。怕是個男人都得吃這一套。嘖,這是既告了小狀,又看了笑話,還順帶著,給秋銑擺了一道:怎麽跟皇帝講,那是秋銑的工作,他因此得罪了誰,他也活該!他若悶著嘴不說,卻怕都得得罪咧!所以說這劉玉女,這是裏外都吃了滿口甜。哎呀,真是這宮裏的人呐,混得好靠的不是讀書,心眼多又狠,兩麵三刀,還得不要臉!
想著,臉前浮起甄國泰那張涎皮賴臉的臉,突地就覺得不那麽討厭了。唏噓著想——
不能不說,甄夢瑤這女人真是命好。凡事有人捧有人幫,有人兜底兒。甄國泰那麽個惡心巴拉的小人,有兩點真是夠爺們:第一不棄糟糠。能護著阮文那廝就是證明;第二,哥哥當得夠樣子。知道自家妹子料不夠,所以,甭管她遇到多大多小的事兒,總操心著給她出主意。
想著君子處處受限,難逃樊籠,小人奸佞卻常常能叫人我兩舒心,這人間事,兩條道,果然不是非黑即白,端地叫人糊塗。想著想著,麵前就都是沈存知的影子,一時彷徨迷惘,合著酸甜苦辣,自己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卻就被阿布一冒頭兒的猛杵疼回了神兒,“想什麽呢魂兒都飛了!”丁醜啐她:“要死啊,叫好幾遍!”
“啊?嗬嗬,我有點犯困。什麽吩咐?”
“去,”阿布塞到她手裏一瓶藥,“送過去吧,我師父說,延禧宮!”
蘩卿當然不想去,“你偷懶可不行!”
說著,阿布已經走了,留下一句:“是皇上吩咐的。”
蘩卿想罵人,暗忖,這指不定是裏頭誰的主意害她呢!知道是知道,可沒辦法,隻得膩膩歪歪的遷延著步子出了門。
剛到延禧宮門口就碰上了駱思恭。蘩卿瞧他麵無表情的從裏頭走出,不想理,淡淡的打了個招呼就想走,駱思恭卻頓住了步子,在交錯而過的時候,思腹著道了一句:“啊,我覺得,還是要有個人幫幫榮妃才好。你覺得呢?”蘩卿頓住腳,回頭道:“這事兒跟我說不合適吧?”駱思恭看著她,沒下定決心的樣子,卻輕笑了一下,“當然得跟你商量!你覺得芍藥怎麽樣?你得幫忙啊。”
蘩卿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