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第一女官 四 破繭成蝶 出位僭寵險陂傾 (二十五)
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四節出位僭寵險陂傾(二十五)
劉姑姑離開後,蘩卿起身吹熄了床頭燈,迅速將衣服套上,墊了迎枕靠在床頭,閉眼等著駱思恭來。
這是他們約好的。他們上次商量好了調擺劉守有的辦法。她答應過的事。自然碰頭後,還有別的要請他幫忙。
可這一等,身上卻越來越懶。起初還能記得不能睡實,不斷的告誡自己。後來,眼皮四肢漸漸越來越酸沉,迷迷糊糊腦中就全都是重疊的亂了。
有那麽一瞬,腦中曾劃過一道清醒的涼意。淩亂疊加起來的意識恍恍惚惚,她能感到身體在出溜下去,身上窸窸窣窣的有雙手在動,“姐……我不舒服。”
有個聲音低低的嗯了一聲,“哪裏?”
是男的。香味兒很熟悉,應該是阿閣那張大床的細軟絨毛?想伸手摸一摸的,手指卻一動都動不了。
三寸長的白毛墊子似乎還是沈存知那張,她甚至隱隱聞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喃了一句:“又出汗……臭……”
“臭嗎?再聞聞。”
“啊……不要……”
迷迷糊糊的仿佛陷入了雲端,四下漫過柔軟的綿,將她包裹,舒服又溫暖,她低低的發出喟歎,又被攪得睡不踏實,很煩,使盡最後一絲力氣罅開眼縫兒,卻隻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黑甜的一覺,酣然深磕,香軟無夢。
被一個盹兒跌醒,心裏咯噔一下,哎呀著叫了聲,倏地坐直。眼前卻是對麵床柱上靠著閉目的人。
來了就好,她啊了一聲,“啊呦,我怎麽睡著了。你來了?什麽時辰了?”
駱思恭很乏,揉了揉眉心,聲音裏還有未消退的睡意,“寅時二刻。”
“什——”
駱思恭說完自己一下愣在那裏,懶意全無,倏地睜開眼,暗道:壞了!
卻是倆字還沒在心裏念完,蘩卿的兩隻腳已經毫不客氣的蹬蹬踹了上身,咬牙沉聲的怒,“是不是想死!秋銑昨日沒在!”
駱思恭隨手拽住兩隻腳。被發現了,那也就沒什麽好藏的。扯著伸了個懶腰,喟歎道:“哎呦,睡得真香。”
“你有沒有……”蘩卿急的眼淚都下來了,匆匆的上下檢查自己,爬過身在床上的被子裏手忙腳亂檢查,口中碎碎的道:“乾清宮是禁地,你怎麽進來的!被抓住就是五馬分屍的死罪!啊,我哥會氣死的——”一下子淚流滿麵,跌坐下來。
駱思恭湊近過去,不慌不忙的提醒她:“這屋靠著外頭,小聲點。太監們已經起了。”話落,果然就聽到恭車劃過丹墀發出的一半聲碾壓。
蘩卿回了魂,機械的轉頭過來,睜著一雙淚蒙住的眼恨恨的看他。抬手就要打,駱思恭一把摟住她。
一個扭打撕扯,一個穩如泰山。直到床架子發出了吱扭聲,蘩卿才吭哧吭哧的喘著氣頓住。她哪有力氣,本就餓的頭暈眼花,還被灌了藥剛醒——
是啊,她再傻也知道了,這就是上次去卞羨之家的時候,她被下的那種藥。那時候在馬上,她都能睡過去。
“啊——”已經沒有了馬車上打架時候那種悲傷和憤怒的感覺了,她現在隻覺得無語。無語的厲害。
抬起手指,點著他的眉心,“你,你,你這人,真是病的不輕!”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劃出來,“你究竟要怎樣啊!”
這是沒有辦法了。駱思恭很高興。分開她的兩隻手,看著綿綿不絕的淚水從她紅紅的眼裏劈裏啪啦往下掉。成串成串像下雨。心裏除了滿足,就是各種各樣的高興。
“你以為是阿閣嗎?一個機關一隻鱷魚。你傻嗎,說穿了也就那麽回事。我們都不想你出事,關了也就是了。這裏是哪裏?你幹脆掐死我算了。”涕淚交纏,兩管鼻涕從尖挺的小鼻頭裏掉出來,晶瑩的掛在唇尖,眼看就要與唾液相交,駱思恭實在想笑,“哈哈哈……”伸手捏下去,又流出來,另一隻手也去捏,抬著兩隻手給她看,笑道:“要命了,你看看。”
蘩卿一口氣沒憋住,被捅破個窟窿,破涕笑了一下,嫌棄道:“惡心死了!”避著頭推他,“惡心死了你!”自己抬起袖子胡亂的抹去。
“嗨,嗨!”駱思恭舉著兩隻手往她臉前晃,“吃了得了你!”邊掏出她的帕子擦了,塞到自己懷裏,笑道:“曹公公下去,李鴻英就想在禦前安插自己的人手。你昨兒收拾秋銑,你以為,為什麽會那麽順利?那是他早在皇帝麵前給秋銑上過眼藥了。”
“用你說!”蘩卿抽噎著洗著鼻涕強,“我是幫他!皇上不會動我,就有借口草草結束這事。以後,他和龍珠就公開了。誰也不能拿這事做文章了!”
“是是是。你幫他了。”少停,看著她,“不會有事的。別怕。他找過我,我答應了他。”這麽籠統的兩句話,語焉不詳,蘩卿卻就聽懂了,再顧不上委屈,“你!”錘著他罵:“你瘋了!李鴻英,他找你哪裏隻為禦前,還為禦馬監呢!禦馬監是肥差,你應了他,他就拿了你的把柄,想讓你死還不是穩當當!你以前怎麽跟我說的,你是皇帝的手腳,隻聽皇帝一個人的!你現在是要巴結一隻閹狗了嗎?皇帝讓你整肅內廷,就是掐準了隻有你能和李鴻英抗衡。李鴻英是皇帝扶植起來對付李炳順和蘇舜才的,現在他也想用同樣的招數擺布李鴻英。你不知道嗎?李鴻英早就想打發你到雲南了,那是想借楊應龍的手除掉你。他給你送禮,找你合作,你就答應了?就為……”
蘩卿說不下去了,一下氣的渾身都顫抖了。她最近因為營養缺乏,時常頭昏腦漲,經常覺得悲觀壓抑,本就控製不住鬱悶的心緒亂竄,現在再控製不住,牙齒都開始咯咯作響。駱思恭怕她是要犯病,也嚇得緊,一把將人橫抱在腿上,伸手就掐人中。
蘩卿靠著他的肩頭,好半天才能穩定住心緒。扒拉開他的手,恨道:“你若有個好歹,我賠不起,賠不起,賠不起!你想逼死我吧。你就是想逼死我吧!”
駱思恭呼吸急促,想親她的念頭在腦子裏咆哮,低頭輕輕啄了一口,在蘩卿伸手要打來之前,攥緊她的一雙手,喘息著解釋道:“你知道李膺嗎?”
“不知道!”
“那張讓知道吧?”
“張……十常侍之首?”
“他有個弟弟叫張朔,是野王縣令,無惡不作,有人告發到朝廷。司隸校尉李膺負責查處此事。張朔聽說李膺很正直,害怕了,就躲到了張讓家的夾牆裏藏著。張讓送禮給李膺,以為照著李膺的心性,不會給麵子。這樣他就能找借口收拾了李膺。結果,你猜,李膺怎麽做的?”
男人的呼吸十分晦澀,身體繃的邦邦緊,蘩卿卻一點都不擔心,因為知道他這會兒不敢,眯眼道:“他,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