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三激李太後下 十二
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三節三激李太後下
十二
駱思恭到了後街的那家酒樓,想敲門,又踟躕了。
阿閣的燈還亮著。夜闌人靜,已經快子時了,她還沒睡。
明兒是初六,孫氏的棺槨要停到城外的功德寺,頁問虛和頁茜都要去守靈。頁問虛那三個徒弟來回跑腿辦事,那個大高個是一定會被頁問虛帶在身邊的。
孫氏的喪事不小,他們應該都很忙。
曾廣賢打聽到說,沈存知被頁問虛派了活,功德寺的道場是他負責的。從明日開始,那就是說,他今晚一定不在城裏了。
阿閣這邊,守衛的人應該不算多。所以,那些消息機關鎖應該是打開著的。十三機弩連環,據說觸者必中。
但他還是想去。
憤怒,憂傷,恐懼,迷惘,讓他反而有了一種視死如歸的勇氣——
有什麽大不了呢?被發現了就是一了百了,從此一刀兩斷,能收拾的收拾幹淨,太陽照常升起。
反正,壞到不能更壞,也就這樣子了。
以前覺得束手束腳,跋前疐後的,也無非就是這身皮。如今太子之爭剛起,他已經被卷了進去。這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好像也沒什麽大意思。不做就不做了!皇帝家的事兒,就沒一件是不扯淡的。
蘩卿在臥室的床頭靠坐著趕針線。其實,她的有手腕還是不太利索。做針線就是消磨時間,一針一針的下去,費時費力,還不出活兒。徒惹得一身躁性。
不是她大半夜的不想睡,她實在是睡不著。
宮裏的信兒上夜之後就送不出來了。秋銑最後的話實在叫人懸心懸肺:“不好講。這鳳梨的事兒,雜家覺得有點怪。皇後跟雜家打好的招呼,怎麽覺得就走了調子呢?皇帝今兒一天都沒什麽精神,拉了兩趟稀了。迷迷瞪瞪就想睡覺,犯懶。
那甄貴妃的四皇子,好像也不太好,還瞞著人呢。雜家總覺得就是風雨欲來啊。要糟。你們都有個數吧,跟王家有扯擺的,趕緊扯擺清楚。甄家也不保險。王家要送鳳梨來做禮,千萬別受!雜家若有個萬一,千萬記得伸手啊!否則,咱可沒以後了!”
連秋銑都怕了。這是在懷疑什麽,顯而易見。
葉夢熊啊,雲貴巡撫,總督,封疆大吏。西南楊應龍正在圖變,這個時候,王家怎麽能想到把他牽扯進來呢?
關鍵是,這鳳梨中會不會有貓膩呢?有毒嗎?
一聽毒這個字,她腦仁就發緊。
頁家是毒祖宗,這個關頭,可別跟他們有什麽牽扯啊!
不知道誰搞得事兒!雖然頁問虛千保證萬肯定,一定不會跟他們有幹係,但她還是覺得沒根底。非得等到個準信兒才安心。
天亮卻還早呢!哥哥要在就好了。
正煩的不行,樓下突地響起了一陣嘈雜,“有人!有人進來了!”“機關開了,發了一箭。”“打到了嗎?”“沒看清。”“人呢?”“也沒看清,那邊好像。”“哪邊?”“那,那邊?”
芍藥在聲音中從外屋的塌上驚起,邊麻利的穿衣服,邊推門瞧了瞧裏邊。見蘩卿已經跳下了床,往窗邊跑,念道:“好歹穿上點呀,光個腳丫子,回頭又該肚子疼!”蘩卿道了聲:“知道了,管家婆!你要去?別去了!”芍藥匆匆應了一聲“那哪行!”,轉身疾走了。蘩卿在背後高聲道:“那多穿點兒啊,外頭可冷!”
駱思恭摁著左手臂,在芍藥出去之後,才舒了口氣,輕輕推開房門進了來。還算順利,隻觸發了一處機關,擦破了一片皮。但這些人就算此事找到他,他也不怕了。能進到這裏,他還有什麽好俱的。
透過玻璃門的縫隙,可以看到站在窗前的女孩子誘人的倩影。隻著絲絨睡裙,光著兩條頎長的白腿。這人好像不愛穿鞋,腳指上的紅色比上次褪的淺了些。
既然芍藥是睡在外間的,那麽,他想了想,索性乘蘩卿返回床上的功夫,閃身進了裏頭。他早就看好了,屏風靠左側交立著一個巨大的衣櫥,比一個拔步床還要寬大,應該是更衣室。他一閃身躲在側處,透過屏風交疊的空隙,正可以清晰的看到床上的人。
女孩子坐回了被子裏,依舊在床頭坐著,隨手拿起了繃子。眉頭顰的很深,濃愁在眼底根本化不開。看得出她也煩的很,睡衣鬆鬆的搭攏著散開,露出半拉肩膀,她隻靠著床頭思忖著舉起繃子下針,理都懶得理一下。
駱思恭看到她的鼻尖上有點東西,正想仔細瞧瞧,鬢邊一綹披散的長發掉下來,擋住了半邊臉。
床頭的高燈本已取了外罩的,她卻依舊嫌暗,嘖的一聲,哼哼唧唧的念了句:“沒油了嗎?”就那麽彎腰下去打開床頭櫃的的下層,取出油,扭身半跪半爬著添了,再拿旁邊桌子上的銀釵子扒攏燈芯。
左臂撐著床頭,右手有些不靈活,兩次都沒點中燈芯。淡粉色的睡衣是係帶的,不襝衽,兩合中開,鬆鬆垮垮的隨高就低,在臀部往下的大腿處滑開,一片掉到床沿上。兩條蔥根白的腿破出了一半,右腿蜷跪著,膝蓋朝外,左腿直挒著,腳尖兒在被子裏蹬了蹬挪跳了下身體,才算夠得著。後背彎成弧度讓人心跳加速。
駱思恭低低道:“這小矮個兒,怎麽點個燈都費勁,還作死的往宮裏跑呢。”
“啊!”蘩卿唬的臉色大變,失口驚叫著,挒被子裹了身體。再要大喊,看到從陰影處走出來的人,聲音就咽了回去。顰眉瞠目的低聲急道:“你,……你怎麽……不是說不見了嗎?啊,”手,手臂受傷了。
“怎麽不喊了?再大聲點兒啊。”駱思恭說著,不緊不慢的轉頭向外一下。芍藥的腳步聲旋即從屋外傳來,急得不得了的樣子,身後雜遝的跟著一個重些的。
蘩卿來不及想別的,“去衣櫥裏。我跟她說!”一麵取了床頭的簪子使勁兒紮了一下手指,突突的血珠子往外冒,她疼的咬唇,瞪著站在床前一動不動的人,急道:“去呀!”
駱思恭笑了笑,卷了被子裹緊她的身體,來的時候都是掂掇,一肚子火這會兒已經消的幹淨,反倒想看看,頁問虛若看到他,會是什麽表情了。
蘩卿讀懂了他的意思,閉了閉眼。芍藥推門的聲音,“小姐?是不是你在叫?”
蘩卿道:“芍藥姐,我紮傷了手,你取藥進來。”
芍藥哎呦的吐出一口氣,“嚇死我了!”說著繞進來想看一眼,卻唬地大驚失色,立在當地,“啊——”字未吐出,便在蘩卿急的隻做噓的擠眉弄眼中,雙手捂住了嘴。
芍藥跌足一下,甩著手出去了,蘩卿聽到她對依舊等在廊下的護院道:“下去繼續找吧,小姐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