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第一女官四 破繭成蝶 裝殮 下 三
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一節裝殮下
三
也不知道王琅是不是受不了她眼底略帶嘲弄的光,還是真的意識到了什麽,倏忽垂下了眼瞼,蓋住軲轆亂轉的狼目,緩了口氣,“先有淮陰侯殺被呂後誅,再有梁王彭越被誅滅三族。三傑本來就是三位一體,命運共通的。當時,列國雖滅,兵弩未盡,豪雄自以為靠刀柄弓弩依舊可以一逞,說來說去,也不過那黥布本就有一顆謀逆不臣之心!嗬嗬,”
突地笑了一聲促音,越發陰沉了臉,哆道:“姑姑拿他來說我,是誣無不忠不臣,還是,就是以為,”力指那太監,瞠目一閃,“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回,終於輪到蘩卿露出心底的冷笑了。不過,那冷意隻在美目修
眉的梢角,在如麝如蘭的唇尖兒。無垠的冷月高光下,與這冬臘的罡風起勢裏,藏鋒於梅骨膩肌的絕色皮囊下,在這盡場的須眉濁世眼裏,就不是冷,而是說不盡的魅惑顛倒了。
“嗬嗬嗬,若您指的他說,是方才兵馬司審問所得的結果,那麽,下臣可以國舅原諒,因為您誤會了。非要問,那得先容下臣略問問詳情再來。若您指的,是他曾當街跟下臣說的那些麽,那麽,未知國舅指的,是他口中的哪一句?”
蘩卿說著,手伸出,折了旁邊花圃中一根最凸出的枯枝,不歎卻顰眉生悲愨,“哎,這東西好不識時務,醒目處長,不死何為?”隨手折為兩段扔了。
王琅下頜略揚,臉色有一瞬微僵。少頓,突地狼目一眯,薄唇一癟,想到了什麽,整個人因戒備而突顯出了凶狠之色。至此,對一個堂堂國舅來說,被一個小姑娘點醒,心虛大擾至此,就是失態了。
院中這一瞬安靜的詭異。
頁問虛並臧棣和常昆三人都不禁後背發涼,臧棣擔憂太過,口中控製不住的念念有詞,低低絮叨著:“哎呀,師父,您怎麽不攔著?”
頁家在場的家丁下人大多第一次見他們主家小姐這麽不吝,生生唬住了國舅,不禁氣勢大振。膽兒大的無不大睜著眼,偷偷瞄著,膽小的紛紛豎起耳朵聽著,都暗暗為蘩卿捏了把汗,生怕這國舅一旦翻臉,小姐這花容月貌就要遭罪。
隻有羅成半抬眼盯著蘩卿和王琅,黑白相間的瞳底,幽幽一片意味不明的汪洋深潭。
蘩卿卻愈發跨前一步,竟似絲毫不懼,湊近王琅,用低到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皇後娘娘的旨意,我已經受了。這話是我說的。您指的可是這句?”
王琅大震。
蘩卿複又道:“您想不想知道,若您不帶走此人,瞿良的人會怎麽樣?甄家會怎麽樣?而此人的下場,又回是怎麽樣?”問畢,垂瞼退後兩步,正要福禮再說,門外急急跑進來一個慌慌張張的頁家家丁,一路嚷嚷著:“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少爺叫您快去前頭呢!”
蘩卿挑眉,有心讓王琅起疑,對頁問虛的方向,大聲道:“是不是我哥回來了。”
整個院子的焦點一下移到了那處,隨著家丁的身形又移動到頁問虛身邊,“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一句句說!”頁問虛的臉色已經大變,顯然已經預感到了不妙。
連王琅都滿心驚疑難定,瞧瞧那家丁,再瞧頁問虛,最後就死死看著蘩卿的眼,那狠勁兒,活似想從眶中挖出那雙美瞳似的。
家丁聲音都變了,“老爺,那個中毒的太監不行啦,您快去瞧瞧吧!”
“要不是吃了嗎?”頁問虛急的嘖歎有煩,沒忍住喉嚨中發出了聲咕,顧不上看王琅一眼,喊著臧棣飛也似的離開了。
蘩卿也一臉急切,望著浴屍院子的方向抬腿,想到什麽又停下,回頭對王琅行禮道:“當著明人不說暗話,下臣得罪了,請國舅賜罪。這人身手不錯,下官若不那麽說,憑他一言半語的亂說,今兒這場亂子就不是現在這樣場麵了!放他跑脫,則更是貽害無窮!”
略側頭向著瞿良的方向一瞥,眼中含義非常深的挑眉,低聲道:“國舅自然是不怕滅口的罪名壓下來的,所以,您若還是堅持要帶走他,下官也不攔著。言盡於此,您三四。”
說完轉身,瞧見瞿良正對著她微笑示意,遂也笑笑以示好。對頁家的家丁道:“一個不留,跟我到前院!這三個人交給兵馬司處理。任何人不得阻攔。”目視應著是趕過來的護院管事,一字一句道:“這院子幾個門?”
“一正兩側。”
“將側門三鎖連閉,門外的小道堅壁肅清,木欄堵路。但有不聽路過者,不問情由,禁閉!安排幾個得力的,守在正門三丈外。門外這條正路,朝內院一側派人守著,但有路過,留下名姓,事由,簽字畫押。通往後院的餘下那個門,派九個婆子三班輪守衛,三人一班,沒有主子的命令,後院丫鬟仆役不得進前院,前院一幹人等不許往後院!後院成藥作坊,那邊的守衛有幾個?”
“三十人。”
“好,前院在掉三十人過去,二十人一班,三班輪值,那院隻有一個門,但高牆之上,你,親自去:將厲瓷打碎,做成尖利的銳刺,倒豎封上牆頂。屋瓦上的箭弩機關打開了嗎?”
“昨日就打開了。”
“很好!告訴他們,這事過了,所有人這兩月月前翻倍。除雙節慣例的各項福利,凡表現突出者,踴躍報事,積極謀任者,另有重賞!你的月銀翻五倍,一並家眷,自願者可隨入作坊做事。兒女入頁家私塾就讀。你兒子幾歲了?”
“回小姐,十歲。”
“好,將來他若得中秀才,我來舉薦他個好師傅,束脩頁家來付!”
這可是越階級的大恩典,管事激動的雙頰泛紅,目濡帶光,噗通一聲跪倒大拜,“多謝小姐提攜之恩!屬下誓不辱命!”三聲下去,蘩卿嗯了一聲,顧自帶著霎時像打了雞血般拔高了一頭的頁家眾家丁,急急遠去了。
“國舅,還帶他走嗎?”華服管事疾步而來,躬身謹慎的低低請示王琅。王琅滿臉深沉的望著蘩卿遠走的背影,微微一擺手,算是回答。管事仍有不定,又奓著膽子問了一句,“那羅崇文呢,讓他們回去嗎?瞿良若要帶走,就讓他們帶走?”
王琅深深皺眉,麵帶十分的不悅和煩躁,沒理管事,卻對羅崇文歎道:“小丫頭片子嘚瑟,沒意思!你有公幹,自便。人我不帶了,走了!”又揚聲對瞿良道:“人給你了!”一揮手,“撤!”
王家隨來的仆眾和跟著王琅的兵馬司校尉齊聲高應,撤退而走。
羅崇文雖也不平靜,但已經看出了這中間有故事,需得抓緊時機躲得遠遠才好。淡淡的吩咐自己人:“將那太監扔回屋裏去,關好門!給我好好守著,出一點差錯,提頭來見!走走走,幹活去!”說完一甩袖子,徑自帶人麻溜的顛了。
“這……”到現在都沒等到甄家一個音兒的瞿良,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已經被孤單單留在了當場,也就麵現了躊躇的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