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第一女官三 掌宮管事 下(六) 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三
第六節掌宮管事下(六)
完
“嘖!哎呀!”甄國泰打斷回話的下人,“別這麽委婉!讓他給老子罵,點名道姓,就說沈蘩卿的丫頭和駱三私通!就說是她主子的主意!別客氣,給老子罵!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傳到禦史台,傳到科部,老子要嚷到人盡皆知,彈劾他駱老三,傳到皇帝耳朵裏,讓皇帝忌憚他!”
“是!”
“等等!”下人要走,甄國泰叫住他,又道:“去告訴劉守有!讓他造勢吧!這孫子正被駱思恭虎視眈眈的盯著坐下的凳子呢,他知道該怎麽辦!”
下人領命急去,前腳走一個,後腳焦師爺滿麵生光的從屏風後出來,附耳甄國泰問:“國舅,方才老朽仿佛聽著信兒,說伺候皇上的柳選侍今早犯錯被皇上發落了?”
甄國泰撩衣袍坐下,漫不經心的道了杯水,口道:“嗯。”
“老朽有個主意。”
甄國泰瞧他一眼,見其眼底生詐,就知道這老東西又得了妙計,“什麽主意?”
“不如,讓貴妃進言,請沈蘩卿代掌此職。”
甄國泰麵有不滿,嗤笑,摟了靠過來的沈媛在腿上,伸手進衣服裏撩,“別扯啦!掌宮都是皇帝的女人,是他媽選侍幹的!”沈媛被捏的咿咿呀呀,一抖索,腳下不防備踩了下焦師爺的腳麵。焦師爺撇她似無所覺,眼底一亮,轉著眼珠道:“欸,就是要讓她頂著風浪尖兒上麽!絞頭發這事兒,老夫本就覺得不靠譜,老爺聽那些人的蠱惑,才有不成。”
”你怎知不成!”甄國泰扯開沈媛的腰帶,弄得她哼哼唧唧的反抗,滿麵騷紅,隻他越發湊了頭,到她胸口去聞,笑的十分淫迷,“你少他媽跟我提這個!說你的主意!”
“是!”焦師爺躬身,眼角掃著沈媛眉梢嘴角的春意,心神不覺稍亂,呃了兩聲才陪笑道:“管事是個虛職,明升暗降。她一進乾清宮當差,就連升幾級,本就不知道多少人嫉妒的牙疼呢,這會兒風頭再蓋一層,禦前的人心裏能樂意嗎?那些本來對她的升遷被動中立的人,怕也要別扭了。這麽一來,這些人便都能替我們盯著她。若再挑出些錯處——國舅爺,錯處這個東西啊,都是說不得標準的。三人成虎,為人忌憚,被孤立,還有什麽對可言呢?”
甄國泰眉頭頻皺,明顯不喜。
焦師爺暗暗叫苦,垂了眉眼,“沈蘩卿這樣的人,長得國色天香,聖上好色,現在不動,是有顧忌。這個原因,我們都不知道,卻難保哪天就變了。除非她能為我所用,但爭取她顯然不是一朝之功。
讓她和那些人鬥得不亦樂乎,退一步,關鍵時刻,想拿下她,也有處下手。
況且,您忘了,捧高她的可不是咱們呐!凡事往往因人而已,變數隻在彈指之間,咱們畢竟還是抬舉了她,她若真有本事,此事就未必真壞。
若她注定不是咱們得人,嗬嗬——如今尚未長成已經與多方牽扯不輕,連許國都動了動,這可不是好兆頭!若他日羽翼豐滿,必成大患,再動可就難了。
拉鋸才剛剛開始,一盤棋才出了炮,我們不過先手爭取主動罷了!現在正值她在乾清宮立足未穩之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畢竟,國舅爺,您可別忘了秋銑!他一向才是我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曹公公都奈他不得。”
“秋銑!”甄國泰眼神一亮,意狠辣。
“是啊!他是和頁家好,但他手下的人可一定都是如此想。太監麽,閹豎小人啊!陰晴不定,嬗變之輩。最會的就是陰陽兩派,一麵捧高,一麵又嫉妒。他們可未必不對沈蘩卿出手!待沈蘩卿和那些人惹惹夠了,不一定到兩敗俱傷之時,您盡可以攻,退可以守。我們再出手,一網打盡的不過秋銑,到那時,沈蘩卿沒準還能感激您的搭救之恩呢!”
甄國泰笑了笑,還沒決定呢,沈媛先叫了聲:“哎呀,別的妾身聽不懂,嫉妒倆字可是聽得真真的。這個好!”
甄國泰道:“你當然知道嫉妒,你最拿手麽!”
“哎呀,國舅爺!妾跟您說啊,妾身的祖母曾教導過妾身,這尋常後宅收拾人的手段,就這嫉妒倆字最好用了!讓自己討厭的人被一圈兒嫉妒她的人圍著,過不了幾日,她就變成了百口莫辯的不赦之人了!到那時候,老天爺來了,她也得消停了!”
甄國泰想了想,他可不想搞死這妞死啊,猶豫道:“怕皇上不會準。還得過王皇後那關。麻煩!”
焦師爺道:“沈蘩卿現在拿著二品的俸祿,是妃子的品階了,兼個管事,皇上料想不會不準。沒準皇上還會高興呢!”
甄國泰看著焦師爺眼底的光,知道他這是還有未盡之言,想了想,點頭道:“行,那試試吧。去通知人告訴我妹妹一聲兒!人不能弄死了,爺我要的!”
芍藥表兄在頁家門前借機撒風,胡言亂語,這表麵上看沒人圍著瞧,實則,注意著的眼睛可不少。特別是,都知道了芍藥是孫氏的大丫頭,如今伺候著沈蘩卿後,暗搓搓瞧著熱鬧的人就更多了。一時間,頁家的喪事兒上風言風語,各個版本的小道消息,分著叉劈,長著翅膀,就在來吊唁致哀的人中迅速的傳開了。女人們自然熱衷此道,男人們也不甘落後。
這事兒傳到蘩卿耳朵裏的時候,她剛回到屋裏,芍藥和香蘭放藥伺候著她吃藥,聞聽此事,芍藥當即就沒了主張,慌亂的痛哭出聲,“這是要害死我啊!名節有多重要,表哥不是不知道。我們都說好了的,他怎麽能這樣反悔!還胡說八道,添油加醋,敗壞小姐的名聲!這要叫老爺知道了,短短是不能容我的了!我有家回不得,出去還不是正成了他的意!我該怎麽辦!死了算了!”
說著就要往牆上撞。香蘭趕忙攔腰抱住,和蘩卿倆人死死摁著她勸慰。
傳話的珍珠人小鬼大,瞧著芍藥這樣,才道:“芍藥姐,你別哭。少爺還說,他會叫人把人打走。這種小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他輸了錢,八成是要訛錢來的。叫你好好伺候小姐,其他的都不要想。”
蘩卿心裏咯噔一下,心知這十有八九是存知促成的,其中的內容自然多得很,但是,她暗暗歎了聲氣——哥哥是想讓芍藥跟著進宮啊!打著這個主意,隻要這事兒頁家稍微鬆動一些,收拾不住芍藥那表哥,芍藥這名聲就完了。畢竟,她的確是想攀高枝,毀婚約在前的!哎!這下子,芍藥想嫁人,怕是——得等幾年了啊!
長歎一聲:“這世道,對女人太不公了!”囑咐珍珠轉告存知,“一定要處理好此事,全完想法設法保住芍藥姐的名聲。最好讓那書生自己出口認罪!”想了想,“找個他的把柄,抓住了,大不了威脅一番,然後讓芍藥姐的娘親到衙門口告狀!讓那書生自己磕頭認罪!不怕花錢,找幾個街頭地痞來辦。要快,否則,被甄家人利用,可就麻煩了!”
芍藥見她急成這樣,如此為自己著想,不由感動,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砰砰磕頭,“小姐!”蘩卿不忍,眼睛也紅了,伸手攙扶她,“你我姐妹,說這些做什麽!快別哭,再怎樣難,也不能給外人看了笑話!”
香蘭想到自己和惠山的事兒,一時也感慨不已,唏噓著掉了淚。
三人哭了半晌才停,稍稍回轉了些,前頭福媽媽洗匆匆的來傳話,卻是說宮裏下了旨,準了孫氏在蘇州小嶽山下修建祠堂,以供後世瞻仰紀念,一並供奉九蓮菩薩金身。
這可是大大的好事。說明今日那六五之響已經達到了效果,至少在明麵上,李家暫時不能將頁家如何。
接下來,就是踏踏實實解決謝家的這樁牽扯,配合皇帝找出宮中的“暗鬼”,解決樊家。蘩卿高興起來,霎時間眉開眼笑的禁不住,這一哭一笑,實在好玩兒,惹得福媽媽也好生掉了一場老淚。
都不提。
卻說蘩卿,突地想起一事,急拉著香蘭到一邊兒,悄聲道:“去瞧瞧惠山師父如何了。停靈在功德寺這十來天呢。我估摸著,總是要先派人回蘇州開墳,聽說他要回蘇州,不如搭了咱家的包船一起,你去問問他可願意?”說著眼底晶晶亮亮,滿滿都是勸慰和同情。
香蘭直到她是成全自己去道個別,眼淚又上了來,“夫人不會叫的!”蘩卿道:“傻!你就自己去,別人要問,就說我準了的。”找了一本金剛經出來,“這是我手抄的,就說替送這個給圓通方丈,請供在佛前。”
香蘭打開,見扉頁上寫著:為惠中忌日請供,幾個字,想起一個節,微微過意了一下,“謝謝小姐成全!”
“你我姐妹,別說這些!”
甄貴妃辦事真是麻利,焦師爺的話傍上午送進宮,下午聖旨就下了。
旨意傳到頁家的時候,滿院子的賓客和喧聲都靜了一瞬。眾人在感歎頁家聖眷正濃的時刻,隨歎的道賀聲此起彼伏,越發顯得孫氏這喪事“喜”至,不合時宜。
連頁問虛都很高興,畢竟,蘩卿在乾清宮的職務越高,地位就越高,敢欺負的她的人就越少。那些不長眼的,出手前越發得掂量掂量。
存知卻又高興又憂慮,世間事總是有一利就有一弊,盛極必衰,出頭的櫞子先爛。想著,忙忙的請秋銑幫忙打點。
都不提。
駱思恭傳了一張條子進來,蘩卿正閉目合思,打開來看,紙上道:
“上有萬丈,下有不測,姑娘,此時止步,則死無葬身之地。你無路可退。但不要害怕。這世上的路,沒人能真的無憂無慮,端看是誰,怎麽做。晉太子司馬僪足夠無憂,是以才被賈南風一書而奪,一朝身死,尤有不甘。同樣被猜忌,擠兌,秦王卻能當機立斷,成就大事。
大凡有成就的人,無不經過一番寒徹骨。沒有幾經生死,漢王豈能勝楚。不經劫難,竊居高位必不長久,如前朝盧世榮之輩。和熹鄧綏,屈居人下,隱忍多年,連兄弟都幾次離心。個中滋味,與攝政十六載,誰人知道?
庸人麵對挑戰常懼常恐,蓋以權衡利弊為名,實則無才而已。能人則不患大事將臨,因深知任大事者靠德才學識,見識手腕。是以靜而不躁,動則力速。知道時不我待,才敢於迎難而上。姑娘,自千古而下,無驚無險的攀援是不存在的;無波無浪的成功,亦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