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第一女官三 掌宮管事 中(三)
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三
第二節掌宮管事中(三)
皇帝詔令修繕頁家被火的院子一下到工部,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以工部侍郎楊英佐和主事蔣丞為代表的一部分官員,對此明確提出異議。
大意如下:
第一:官修廟宇祠堂尚且不算入公費,官修民宅,史無前例可循。
第二:頁家的宅邸是當初世宗皇帝所賜,表彰的是頁氏老一輩禦醫頁向皋以及其胞弟頁向榮,在醫治聖躬痼疾之事上的功勞。既為旌表,當止與累罪。且已於頁向榮戴罪下獄後一並收回,端無複賜還之禮,查亦無此事。此事存疑,當乘機追責當年經辦人。若無法查實,當追究頁家私占官宅之罪。
第三:頁家後世子孫空談克紹箕裘,其實難副,並無功於社稷生民。舔占居所不還,不加妥善維護管理,乃至於給歹人可乘之機,當罪責頁問虛保管不善之罪。
第四:太祖皇帝洪武初年定大明建築等級製度,目的為辨上下,定民誌。蓋官民各守本分,上可以兼下,下不可以越上。經工部侍郎楊英佐等人多番查閱記載,實無發現頁家後院樓閣的出處。查實當年世宗皇帝禦賜頁宅時,並無附賜“阿閣”一樓一院。經過查實證明,此樓建築等級為親王製,頁家區區末等小醫,僭越違製至此,罪當誅。
第五:孫斬香身為內宮命婦,明知僭越而冒,仗勢欺世,欺君罔上,當褫奪其命婦之身,問責其罪。念其有功,可酌情從輕。而沈蘩卿舔居此樓,亦當負欺君僭越之罪。請褫其四品女官之職,擄其二品行走之俸,驅逐出宮,一並問責,嚴懲不貸。
第六:頁家區區太醫之家,薪俸不足十石,卻生活奢侈豪闊,殫竭財力,非貪婪機巧詭詐不可得。當徹查其財務來源,與罪謝人之關聯。
頁家湯湯三代,前輩之功不足以抵後輩之不屑。與逆屑相勾連,更是罪危社稷,實為亂階亂法之亂民。不查不足以正紀綱,不查不足以彰聖德。望陛下勿以私廢公,必嚴肅查處,嚴懲不貸,以彰聖德。
這本奏折,由楊英佐執筆,工部主事蔣丞並其他幾位官員聯名上奏。當天下午便傳到了司禮監的案頭,由李鴻英親自執手送到了皇帝的案頭。
與此同時,禦史程冠正上疏,彈劾禮部銓選女官的工作存在極大的疏漏,因為核查工作不到位,以及密名其實的原因,致使許多沒有資格送女銓選的小官吏,以及身在外省,戶在京城黃冊上的末等小官,有了可乘之機。據相關情況證明,本年九月間備補宮中的女官,許多為現在公職的六七品官員的家眷,並不符合入宮的條件。或至於有婚約糾紛的女子,未達年齡限製的女子,冒名頂替的女子,身有隱疾的女子,肆意進入內闕,危害聖躬安危。請查此事中的疏漏,是否存在暗箱操作的行為。另:蓋問特旨進宮的女官沈蘩卿,為孫斬香親外甥女,披灰戴孝之人,不宜進宮伴駕,請聖上將此女賜出宮。
當天下午申時三刻左右,被關押與東城兵馬司數日的羅成回到了頁家。頁家的十車貨原封不動的從後門駛入,頁問虛親自看著管事帶領仆役卸貨,臧棣和常昆並蘩卿在畔。
眼看著一筆筆出入複核無誤,依舊沒等來沈存知的身影,蘩卿由不得失望,傾身向前,在頁問虛耳畔問:“我哥呢?”頁問虛用眼角瞟過來一眼,精神依舊集中在一箱箱正開封的貨物上,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問:“你找他做什麽?”臧棣好心的從側處抻個脖子歪頭過來,善意道:“嘿嘿,師妹啊,你二師兄他和存知在一起呢!他們說事兒呢!”這傻冒的做派立刻“贏”了頁問虛一個吭咳,常昆咧著嘴無聲的笑了。
蘩卿微不可察的歎了一聲,心中暗計,對頁問虛呃道:“呃,舅舅,我想見見蔣桂芳。”頁問虛聞言少頓,慢慢擰了眉頭,顓臾轉頭正望向她,“這個時候?全京城都在盯著你呢,你不知道?你冒什麽頭呢!”再不掩飾不滿。
常昆怕她挨呲兒,齜著牙不迭點頭,覷著頁問虛的眉眼,做個誇張的怪臉附和道:“對啊對啊,師妹啊!你咋的就不知道著急囁!”手捏著臧棣的後脖頸,轉了他的後背指著給蘩卿,誇張的道:“你瞧瞧師兄後背出這汗!方才聽到那奏折上的內容,氣的在屋裏走遛兒,吹胡子瞪眼的!好懸要打出去咧!”
蘩卿很淡定的道:“其實,程冠正這一出著急了。怕要翻了眾怒的。我估計,不會是甄家那位師爺的手筆。”
三人聞言都顯出思忖之態,頁問虛蹙眉道:“何以見得著急了?”
“宮中銓選秀女,一向多備侍禦。此次銓選女官,機會難得,因此,多少官吏之家為此做足了準備,蓋因現在宮中二十四衙門權力日重故!您在外多又不知。我再宮中呆了這段時間,冷眼瞧清了許多事。本朝外戚式微,但後宮和前朝鬥爭的牽連卻並不稍輕,相反,更加隱蔽,暗箱底事更加多多。這都便宜了誰?就是那些權閹豎宦!像皇後和甄貴妃、榮妃等有權勢的妃子,其實都有乘機安插自己的人手。什麽選女官,不過是在一些要職上,甄貴妃乘機裁撤皇後的人,換上自己栽培的親信。這次事兒中的紕漏如此多,以至於被程冠正之輩抓住了把柄,不過是有人有意而為之!”
“你是說,皇後?”
“嗬嗬。皇後坐等吃虧,是有考慮的!第一,甄貴妃是奉旨辦事,李太後在哪兒擺著,皇後不能說什麽。第二,謝家在宮中留下的餘孽勢力非小,皇後自己像除去,並不合適,也不容易。這個機會,也是附和她的利益的,因此她其實至少有五分是願意配合的。嗬嗬,程冠正卻忽略了這一點。他這個折子,可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痛腳。他想找我的晦氣,怕他這會兒沒這個功夫呢!”
蘩卿這話說得,果然就都中了。頁問虛悄悄派了人喬裝送她北司後巷,一路確未見有人跟蹤。
蘩卿從袖中取了銀票遞給車夫,讓他到前街找一家不算顯眼的酒家或茶樓坐著,車就停在那酒樓門側的隱蔽處,一直到天黑,直接回家便可。車夫聽了十分納悶,既不敢聽,又不敢不聽,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蘩卿身後傳來:“我送她。告訴頁問虛,萬無一失。去吧!”
那人瞧了一身紅衣賜服的駱思恭一眼,瑟瑟垂頭躬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