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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解開前生厄(十七)

  第一百九十三章解開前生厄(十七)

  蘩卿被紙條上的內容驚得愣住,張口結舌的半晌,才轉看珍珠,眼底就閃過了一絲冷瑟的趣味,邊隨手將紙團了扔到了火盆裏。看著在火炭中化為灰燼的一團黑,她隻覺得胸口有團東西梗著,半天堵著氣喘難勻。


  牆有茨,牆可逾。她認知沒錯的話,這是隱射燕婉之求,且說的是私情吧?不是她敏感,實在是事出有因——


  自駱思恭偷跑到青山寺送信兒那晚,留下那莫名其妙的關於寶杖禪師和無目蟠螭的疑問後,她心中便起了芥蒂。慢慢將過往的一切細細想來窺思,前世今生,昨天發生的一切都串起來,心中那刻意回避的難言揣測再難以壓製:母親和圓通有私情?母親和圓通有私情!


  喜愛一個人是瞞不住的,遮掩的再好也有蛛絲馬跡。不正當的關係越是濃烈,那種曖昧的味道就越深刻,凝聚的氣息隔著時間和空間也能糾纏不清,難分彼此。隻要有心,這其實很容易捕捉。


  頁家是青山寺的大檀越,要維持這種不正當的關係,並不難。有許多線索,至少一點:哥哥和青山寺幾位惠字輩師傅的刻意回避,從她很小的時候就有了。


  ……而那時候她的和惠中,就常常是被監視的對象……問詢,交代去向,所有的事情都會受到關照。


  今日是昨日之鏡,現在是過去之鑒,時間就是最清澈的印記,得得分明!而悲哀的是,往往卻是人自己不敢對許多事情回思翻覆,因為,根本沒有勇氣去麵對醜惡和真實!

  非止一日,非止一年啊!這說明什麽呢?她記得,前生,就在母親死了未久,便傳來那青山寺的主持圓通圓寂而去的消息。前生母親沒有進京,也沒有合離之事。而圓通,身為度牒僧官,也從未有過來京敘職這種事。至於香蘭,十五歲的這年,並沒有聽說她和阿貴有這場議婚的姻緣。


  其實,若說上輩子,她無知無覺,完全是因為內心一片白,那這輩子,不過就是她自己在選擇性的視而不見罷了——


  這當然是出於私心,出於最自私、甚至有些無恥的那個私心!對於這一點,她沒有一絲否認的底氣。


  為什麽?因為父母那淪於表象的冷淡關係,雖是由母親長期壓抑的沉默無聲,和父親近乎扭曲的變態欲望共同組成的,但確實是在頁家近於“無私奉獻”的付出,和沈家完全無聲的縱容和無恥的漠視為背景下構建的!這樣一段徹頭徹尾的虛假婚姻,埋葬的是兩個人的幸福!他們雖有安於教條的義務,但至少母親不該為一個毫無擔當、任性妄為的丈夫而放棄追求快樂和幸福的權力!

  蘩卿從來都讚成母親和離。父親的幸與不幸她不想說,這是一個男人的世界,他的選擇就是遵從他的內心,蘩卿認為,那是什麽都好,卻根本就不值得被她理解。而母親,她卻實實在在不該將終身都壓在某個目前還隻能流於猜測的“條件”上,她不應該一生都做一個犧牲品。


  蘩卿幾乎一上午都在為這張紙的內容憂心。自然是先要告訴舅舅的,但派去找人的紅杏回來稟告,卻是舅舅幾乎就是前腳才剛被太醫院的醫士請進了內城。


  “什麽?”蘩卿蹙眉問。紅杏本來興奮的說著,顯得十分高興,見她這樣神色,以為也是對太醫院的人不滿,立刻噘了嘴,啐道:“您也覺得真討厭吧!本來告示一貼出去,今天就來了好多人看病!門外半條街都排不開了!也不知道太醫院的人湊什麽熱鬧,非這時候找人!老爺又不是管看病的太醫!”見蘩卿揮了手,她邊轉身邊顧自嘟囔道,“哼!就是有人瞧著眼熱吧!本來有一份,現在占不著好處咧!”


  蘩卿暗歎口氣,舅舅不在,那就……告訴母親?可該怎麽說?

  轉念又想到送紙條的這人十有八九,現在、此刻就在頁家周圍——或者家裏仆從,或者前頭的夥計、病人,買藥的客人……她就深深的感到無奈,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頭?


  就在她思無可想,全無頭緒之時,那頭的福媽媽過了來送新買的三個丫頭,一替香蘭請假。蘩卿覷著老太太一個葫蘆大的蒼蒼白頭垂壓的低低的,人頗有些無精打采,不用猜度也知其為哪般,不由同情,就叫了紅杏將百花露賞福媽媽一瓶,“這是那日我摔下車,皇後娘娘賞賜的。去火十分好。媽媽拿去嚐嚐,瞧您這一日不見,怎麽就滿嘴暴皮了呢?”又勸道:“如今買了下人,正是打發了使喚的,媽媽能歇著就歇著些!像這等送丫頭的小事,管自打發個誰來不可?操持白事,怪忙的!”又誇了福伯精明能幹,老而不改忠心,“哪裏都離不了您們兩老,歇著些!”


  福媽媽老臉不落忍的推辭,又忍不住唉聲歎氣的。蘩卿問,卻又擺手,隻愁容滿麵的道:“家裏的糟心事!且不提她吧!本也是要給小姐請安來的,可巧昨晚老爺去了那院問惠山打五公子的事,香蘭不好好回話,受了罰,這幾日斷伺候不了小姐了,老奴正好來道個罪!這就得過那頭看看,再看看司房上準備白事的都落定了沒有,今兒定了賣白布,出來的時候賬房正算呢!”


  蘩卿撿著聽,眼巴前仿佛就看到了昨晚自己睡下後,新家那頭熱鬧的厲害的場麵。惠明說,香蘭說,常師兄說,母親說,舅舅一定是罵的,香蘭好過不了,舅舅一定還要私下教訓母親……哎!糟心呢!


  突地計上心來,忙打發了福媽媽,將收到紙條的事情寫了清楚,搓成一條兒,夾在繡給存知的內衣袋裏,打發紅杏送了過去,囑咐道:“問哥哥安。就說我下午問了舅舅便去看他。送了先別走,哥哥若有吩咐,一並帶來。”


  衣服是久未做完的,領口袖口的竹枝紋還差幾針收,別人卻看不出來,因花樣是哥哥親自畫的,隻有他細細能瞧出破綻。自然要掂掇這是又說不得的事,需要背著母親。


  果然過了半個時辰左右紅杏才回來,就帶了存知給她的一本詩經,“少爺精神好。要來的,夫人黑了臉。瞧著夫人眼泡都是紅腫的,少爺十分心疼,就沒敢違拗。夫人還叫給小姐帶了話。”蘩卿問是什麽,紅杏就垂了頭,道:“夫人說,才幾天不見,巴拉啦的跑過來膩歪什麽,不知道少爺疼您嗎,才知道您醒了安生些呢!不著還一天三遍的想跑過來呢,又白勾扯什麽!夫人,叫小姐安安生生的臥床休息!不要起事兒!少爺還病著,出來跑跳著了涼,她就立刻打死您!對少爺也這麽說了,少爺就嚇得禁了聲。”


  蘩卿想想就能猜到母親那劈裏啪啦的數落人的樣子有多麽威武,吐吐舌頭,“我哥還說什麽了沒?”紅杏點頭,“少爺還說,叫您不要下床走動。過了今兒,明兒再說。還偷偷跟奴婢擠了擠眼。也不知道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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