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疏離的開端
一百七十章疏離的開端
蘩卿眼睛瞧不見,隻能憑借聲音分辨情況。從到目前為止,她覺得來人的答話和動作,都看不出毛病,沒問題。可拿起花瓶的手卻滿滿汗濕,莫名的越來越緊張,呲溜鑽進了八仙桌下。
來人快步躥近拔步床時,腳步猛頓,四方的下巴突地向上提了提,嘴角撇長,再緩緩下掉,顯出了一副凶惡之相——床上沒人!
他顯然有些意外,眼睛一眯,微微冷笑一聲,四下打量一下,便已經定了目標,轉身毫不猶豫地往蘩卿的地方來,嘴裏還在做柔和的道:“姑娘能起來嗎?不如去外間暫且坐一坐!奴才馬上就能裝好!”
說著話,嗖地從袖中露出一把鋒利的剪刀。倏然陰了神色,陰鶩的雙眼閃著嗜血的凶光,
聽著腳步聲和話音,蘩卿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果然這是歹人來了。想鑽出八仙桌下已經來不及,一邊奮力推搖隔扇木窗,一邊就放聲呼救,“來人!救…!”
“救”字方出口,一隻手已經伸進八仙桌下捉住了她的右腳,一邊往外拽的時候,另一隻手就“蹭蹭蹭”地朝著她的身體連刺而下。
蘩卿舉著花瓶朝來人頭頂貫下,感到利器朝著她的右腹部而來,趕忙奮力扭動,避開了脾髒和肝髒等要害,側身躲避。心知力微眼盲,如此近距離,受傷在所難免,隻求能保命而已。
誰知側肋剛中一下,利器尖頭方刺入,未及更深地插拔,“大爺找你半宿了!”一聲斷喝從身後響起,同時後身的窗戶啪啦一聲被破開,歹人被驚地撤身就要逃,屏風方向另有一人已經急速躍入,飛來一腳就將歹人踢了個飛起旋落。隨著“哢嚓”一聲巨響,在隔壁房間的楊立明二人也驚覺趕了過來。
他們因並無做歹人公然行凶殺人的準備,所以,動作終究晚了一步。幾乎與倒座趕過來的曾廣賢一並搶了進來。
說時遲,當時快。歹人從進屋到被抓住,都是極短時間之內發生的事。
駱思恭趕過來的時候,李化龍已經將蘩卿從地上穩穩挪到床鋪,伸手拔了剪刀,用手捂著。湯文海也從乾清宮丹陛上返了回來,正滿頭大汗的替蘩卿處理傷口。
曾廣賢轉頭看了看帶著靳前進門的駱思恭一眼,一言不發地繼續伸手,要展開被他挪到床前的屏風。方明走過來幫忙,笑了聲:“不用費事!”長臂一身,倆手分別抓住屏風兩端輕輕一拉,半丈長的隔扇立開,將湯文海和李化龍隔在了屏風裏。
駱思恭淡淡的收回視線。靳前附耳他道:“是前晚上死的那老璫的徒弟,跑了的那個!”
行凶的太監正是仁壽宮老太妃宮裏,因賭債糾紛而死的那個大璫的徒弟,前晚從東西五所跑了的那位。他已經從最初的慌張恐懼中緩了過來,知道必死無疑,猙獰著啐了走到近前的駱思恭一口,“豎子駱三!宮中賭博的人無數,你他媽憑什麽單單逼死我師傅,逼得雜家沒有生路!今兒,雜家死也報仇啦!”
說著哈哈哈大笑三聲,歪頭一咬舌尖,押著他的楊立明早有防備,幾乎同時卸掉了他的下巴。此人齒縫帶毒,楊立明勾了出來。因為生氣,動作頗不客氣,後來索性連那牙齒一並勾掉,硬生生往那牙花上戳了好一陣。
駱思恭在知道此人身份的時候就已經在失望了。費了半天勁,得到個與意料完全相反的結果,他難掩喪氣。長長吐出口氣,皺眉吩咐將人抬下去。
有一人比他還要失望,這就是方明。他觀被抓住的太監身手普通,十分懷疑是否昨晚越牆跨梁的那位。自他的本性,當即刻說明懷疑。但轉念一想,自己昨日半夜從坤寧宮越牆而出一節,細細糾結起來不是滅門能了的事。因此隻得咽了不提,卻頓時滿臉滿身都是不爽快。
他生來的抱負是戰死沙場,暢意人生。自從不得已當了這個勞什子看門的錦衣校尉,就滿肚子都是憋屈的不暢難以伸展。經年鬱結,眉頭鎖得累積成深深的川字紋路。此刻銅鈴般的雙目凝滿,越發難掩一份落索焦躁,朝著那太監翻覆瞧看,動作粗魯暴躁,公然冷嗬訓斥,完全不把堂堂緹帥放在眼裏。如此大庭廣眾之下,端地很是無禮。周遭的幾人紛紛向他投去怪異的眼神,複轉頭瞧瞧駱思恭。
李化龍在內室聽到了方明的動靜,皺了眉,提步就要出去。卻聽方明歎氣一聲,朝駱思恭告辭去了,這才止住。他是頗有些理解這個人的,自問有同類之求,惺惺相惜。微微歎氣一聲,也想告辭走了,看向拔步床,卻又改了主意,一時躊躇難定。
“我就不該聽小師妹你的話……多虧偏了一點點,”湯文海一直都在絮絮叨叨,聲音不停的傳來傳去,響的內外都聽得真切。
“就一點點啊!你可不知道嗎?如果稍微靠左偏半寸,半寸,就是脾!刀入脾髒,你不知道是什麽後果嗎?……我來告訴你好了,脾髒破裂,立死!你呀!”
駱思恭本來就心事重重的,聞言滿麵肅色上更添了三分寒意,深深地皺了眉。
楊立明和李廣利倆人麵麵相覷,都聽出了湯文海的言下之意,瞧瞧負手而立的駱思恭,互相交匯了個彼此都懂的眼神,拱手告罪,就轉下去領罰。
楊立明自從昨晚跟著去了頁家,就機靈了,後一步,不動聲色的拽了一把門邊傻立的靳前。靳前立刻會意,和曾廣賢對望一眼,都告了事,麻溜地退出去了。
“欸?小師妹,你那會兒為什麽非要讓我走,你是不是誠心支走我的?有意的是吧?我出去就後悔了!哼!哎,算了,都是我不好,師奶和三師叔把你交給我照顧,是我失職了!師奶這會兒正跟陛下說話呢,一會兒出來,我情願讓她老人家打死得了!”
駱思恭在屋門嘎吱一聲閉上的聲音中轉眼瞧向屏風後,正要邁步過去,突聽半天一語不發的蘩卿突地悠悠道:“師兄,你是不是掉東西了?”
蘩卿其實有點兒煩。雖然剪刀刺傷不重,但奈何是雪上加霜,她又知道駱思恭在外麵,心裏明白他是公事公辦,行此計策無可厚非。而且,這種蹲守說白了也是迫不得已,換做是她也覺得非如此不可。但心裏明白是一碼事,不膈應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