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出事(二)
第一百零九章出事(二)
“既如此,朕又何須憐惜他們!怙惡不悛!朕命令你,將這些人好好審問。將他們的住所仔細搜查,有發現與外交通者,斬立決!將這些人平時多有交接的宮人也一並逮捕拿問!凡有聚賭,倒賣,私藏者,宮女發到浣衣局為下等宮人洗濯,太監發到西山草場責備雜事。凡有私自傳言售賣宮中事情者,斬立決!其同屋人,同罪。管事等有徒弟下屬者,坐株!有家人在宮外有聯絡者,家人連坐拿問!其他各宮,凡有隨同傳揚售賣宮中事務者,可請自行揭發,事實成立,不論罪證,不論情節大小,一律處死!斬立決!”
鼓勵互相告發——宮裏這是要出事了!皇帝這招數夠絕,也夠狠!駱思恭肅然應是,心下暗暗叫苦。宮裏整肅太監的事兒,照例明明該東廠辦的。但今次形勢所迫,卻輪到了北司頂上。可這宮裏新勢力上位,眼看要三足鼎立,分庭抗禮了。蘇舜才自是高興,能互相牽製。李鴻英卻一定恨上了他。這次,真是要徹底掰斷了!無獨外臣不能不連接內官,他們這些錦衣衛更是能少得罪中官為妙。想著在心裏歎了口氣。
果然,就聽皇帝隨之便道:“秋銑!”
“是!奴才在!”秋銑挑簾進來,就挨著門邊跪下聽候旨意。
“傳司禮監擬旨。從即日起,查有中官私通朝中官員者,不問情由,斬立決。官員拿北司查拷,情節嚴重者,株其子嗣兩代不得參加聯考。凡閣臣或朝臣有異議者,一律駁回!”
皇帝冷聲厲色,說完長長籲出一口氣,在地上來回踱了幾圈兒,複撩衣襟坐到案前,翻出一份兒他已經看過的折子,在上麵刷刷點點,寫了兩行字。隨手扔給秋銑,厲聲吩咐道:“將這份折子送回司禮監。告訴李鴻英,名單上那些人,劃去的不要!不識字的不要!剩下的,剩下的人,選內書房讀書兩個,撿來傳授考教!論機靈的,你先放在身邊看看!叫把他們的詳細資料拿來,你親自挑!另外,今起下司房相關掌事與禮部銓選部門得知,兩京備選中官。凡庶民百姓家中,有年9歲以上的30以下男子,自願入宮應差者,可往禮部報名。有屢考不利的讀書人,若願入宮為教習者,可不受年齡限製。官階俸祿同外朝同品級官員!”
新宦官雖年年都有的選,但這次非同往常。秋銑頭垂的低低的,嘴角微微牽動,道:“是!那,陛下,那些空出來的位子可怎生安排?”
皇帝道:“挑其所處衙門有熟悉事務,老實本分,能幹的兩三人,考察事務,勝出者接任!”
秋銑躬身應諾。剛走到門口,挑起簾子,又回身道:“陛下,二皇子和三皇子來給您請安了。已經到了丹陛處。”皇帝一聽兩個皇子來了。臉上的神色即時一緩,嗬嗬笑了兩聲,道:“讓他們進來。”聲音未落,外麵已經響起一陣蹬蹬蹬的跑動聲,一個柔和的男童聲隨著道:“弟弟,你可多少慢一些子呀!當心門檻兒!”一個洪亮稚嫩的男童聲嗤道:“用你管!都像你一樣!”派頭兒端地大大的,叫人不敢小覷,頭一個比之明顯稟氣不足了許多。皇帝臉上就顯出了一絲冷笑,眼底卻喜悅,“小霸王!不識好人心!”
駱思恭正叩頭躬身道著退,皇帝“嗯”了一聲,道:“提拔你做錦衣衛副使的折子已經到了司禮監,朕今兒就批了!你回去準備準備。接下來的事,還是要更仔細一點,像昨晚那樣的動靜,有點兒過了!”駱思恭驚了一下,隨後才喜歡不甚,強自按捺著噗通一聲跪倒,誠惶誠恐的叩頭謝恩,“臣謝陛下不罪之恩!臣誓願死效忠陛下,絕不負聖上信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嗯!好!”皇帝又道:“今晚不出宮,留在外朝房直廬!”升職連著直廬,這是給他造勢,也是為下一步好辦一些,是大恩典。駱思恭三叩九拜地謝了聖恩,臉上微微升了一絲潮紅,腳下一時步履輕快,心下卻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究竟不也不知是忐忑還是什麽了。低低地俯身往後退出,才抬一腳跨出門檻,頭先邊飛滾進來一個胖墩墩的小男孩,打簾子的小太監早已經將門簾掀起的老高,駱思恭生怕自己擋了路,磕碰了他一些兒,趕忙退後三步避開遠一些,才跪倒磕頭:“微臣駱思恭,見過三皇子。請三皇子安。”那小肉球人沒有桌子高,氣勢端地夠得著天兒的樣兒,見他跪的晚了,一邊撇著乜他一掉斜眼兒,口中一邊興衝衝道:“父皇!您昨晚兒怎地不叫兒臣來伺候您?”說著,“呲溜”一下已跑進了屋子。
停了停,後頭才緩步晃進來一個瘦嘎嘎的五六歲男童,駱思恭略抬頭瞧過去半眼,見其臉色青白,微微便斂了些聲氣兒,“微臣見過二皇子。”這個正是甄貴妃名下的長子,也是當今二皇子。頭先進去的那個小胖墩兒是三皇子。
二皇子路過駱思恭,卻先不抬步子進門,而是在他身邊停下,笑了笑,“恭喜緹帥升職。昨晚辛苦了,不用多禮!”這是在門口聽說了才進來的。駱思恭道了謝。他才便朝挑著簾子的小太監看了看,邁步進去了。簾子落下來的瞬間,駱思恭看到他一撩衣袍,端端正正伏地磕頭,“兒臣給父皇請安。您今兒覺得怎麽樣?”皇帝的胖大身體一見到他就要起,卻是這會兒子才到了他跟前,伸手拽了一把,“昨晚上可曾安眠?欽安殿那邊動靜當是不小!”“兒臣很好。讓您掛念了。”
駱思恭低低歎了口氣,俗話說惠極易傷,聰明不久。這話正是適合二皇子。在陛下如今已有的六個皇子當中。二皇子聰明伶俐,人孝知禮,又在寵妃名下,幾乎色色都好。隻奈何身體是個大羸弱,一出生就有一個夜驚不寐的怪毛病。時至今日,每日晚間不得成眠。為了他這個病,也不知多少國手大醫卸職或隕命,天下名醫紛紛進方,奈何沒一個管了用。太後和皇上、貴妃更是不知操了多少心。為了替他祈福,連一向隻崇信佛教的太後娘娘也轉而拜起了太上老君。宮中每年到他生辰百日的這陣子,都會在欽安殿設法事祈福。據說這是一個茅山老道的法子,說隻要這樣子經年累月,若得保二皇子過了八歲,以後便會順風順水,一路平安,且福澤更強別人百倍。這話駱思恭就要笑了,前半拉話沒什麽,隻這後半句就是個大玄機了。生為皇子,本已超乎常人百倍福運,如能長壽則如何?誰會更加多想?這茅山老道也不知是安的什麽心,是個哪裏廟頭的神仙了!他有些諷刺的暗歎,奈何奈何,今兒瞧二皇子這起色,走路都不穩虛的樣子,這茅山老道的法子隻怕不管用。
駱思恭轉出前殿,經過處,宮女太監紛紛向他道喜,他客氣的一一回了。剛出門口丹陛,便聽一個小太監正向秋銑回事,說的卻是沈蘩卿。秋銑很是有點兒著急,瞧見他也不顧得說聲恭喜,“什麽?哎呦,皇上這就快吃藥啦!這個沈大人!這條黃花魚!她倒是上哪兒去了呀?”兩手互擊,“趕緊找找啊!皇上正不高興呢!她這不是死催的嗎!缺德的玩藝兒!”
那小太監苦著臉道:“奴才找啦!沒找著。那個,師傅……”小太監卡了一下,才又道:“徒弟覺得,這沈大人今兒是不是要壞事兒啊!模模糊糊聽那邊的小太監說,昨晚上六所那邊有點兒動靜兒,到今兒寅時的時候。住在沈大人隔壁的宮女兒,才發現沈大人的屋子裏沒人。說宮正司的人都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