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匪禍不來 六
第九十八章匪禍不來六
頁問虛今日對蘩卿刮目相看,“什麽?”
“你想想,本來呢,李太後在立太子的事上沒有明顯的偏向。但皇帝這麽一逼,她會怎麽想?”
頁問虛?目望著宮牆上的未知處,沒說話。
蘩卿笑道:“清算施厚德和謝家這事兒,連著立太子,別說甄貴妃跑不了幹係,就是她袖手清白,李太後也隻會遷怒她,誰叫三皇子是她兒子呢!這回若李家吃了大虧,李太後被奪了管後宮的權力,您說,她還能在立太子一事上保持中立嗎?”
頁問虛心下暗暗點頭,是這樣的。
蘩卿繼續道:“有得必有失。謝家並非善類,清算的錢財若能歸了國庫,用之民生國計,也算於國有益,皆大歡喜。王家退一步就是海闊天空。大皇子住進坤寧宮,對皇後一定是仰仗的。這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蘩卿這話說的頁問虛笑了。站在哪裏就要說哪裏的話,別的都不用考慮——這丫頭真是什麽都知道了!轉著輪椅向外,準備走了,“大皇子跟著皇後,是良師有益。經曆這樣的風雨,也是曆練了!宮裏選秀如何了?我聽說蔣桂芳進來了?”
蘩卿知道他已經得了主意,便也笑了。走過去推上他的輪椅往外。她是絲毫不把蔣桂芳放在眼裏,“宮裏這麽大,我跟她挨不上邊的!挨上我也不怕她!十個她來試試吧!”略帶傲嬌的吹牛,是讓家裏人放心的意思,再說,她心裏也有數:手下敗將而已!少年輕狂,頁問虛禁不住憂心,斥責道:“你可別大意!”
“知道!知道!”蘩卿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旋用了讚歎的口氣道:“舅舅,我看王皇後真是個了不得的女子!您看,甄貴妃在宮裏大張旗鼓的選秀,皇後非但絲毫不顯嫉妒,還處處配合,禮下居之。雖被皇上禁足冷落遷怒,也沒有一點不滿。皇上昨晚病了,第一個宣的還是她!您再看他昨日算計甄貴妃的那一把,出手多漂亮!當著皇帝的麵前,多少外臣眼前,甄貴妃落了下乘。皇後當真是這個,”蘩卿說著,學著頁問虛誇獎她的樣子比著大拇指搖了搖,“她娘家的妹子,要是能比得五分,我哥可就有福了!”
頁問虛點點頭。他不是多話的人,心裏又都是事,便沒往別處想,隻囑咐她仔細小心。蘩卿覷著他這樣,出了聖濟殿往東門走,四下清淨無人時,便試探著問:“舅舅,我想我哥了。我能見嗎?”
頁問虛今日絕口不提沈存知,蘩卿就猜到有事。果真,頁問虛心下不悅,皺了眉,卻斂了眼,頓了頓才道:“他這幾日被張棟的人命案拴著了,見天備著刑部和大理寺的傳喚。每日除了讀書就是瞪眼望天,心不靜的厲害。這時候見麵不合適!”
“哦。”蘩卿嘴上應著,心裏失望,越發想見麵的厲害,暗自琢磨別的主意,“我爹他們到了吧?”
說著竟然就碰到了巡視東門周圍的方明,黑鐵塔的魁梧男子遠遠頓下腳步,蘩卿掃過去一眼,頁問虛客氣的點頭示意。
“你父親昨晚晌先到了。”
“您認識他們?”
“高個子那是王家的人。……你祖父他們匯著甄國泰的船,還得幾天。”啊哈?我去!蘩卿張了張嘴,這信息量有點大。原來甄國泰還沒回來咩?那進宮那日甄夫人和甄貴妃折騰啥呢?
再說她娘頁茜,她可是和老沈家打了杖出來的,把婆婆和長嫂都罵了。她這陣子鬧心,那是在下主意呢!那樣子可不像開玩笑的呀!可是,這麽看,和離這事兒要不好辦呀!“我娘還好嗎?”蘩卿有點擔心母親,她自己是覺得和離真沒什麽不好的,她娘又不缺錢,像他爹那樣的男人,有沒有的也沒啥意思。可她娘究竟會怎麽選呢?會退縮嗎?
“你父親沒帶姨娘,隨身帶了四姑娘沈君和那對雙棒兒。船上還有大娘沈菀、八娘沈光、九娘沈紅、和十娘沈喆、十一娘沈笑、十二娘沈雲。”雙棒兒說的是六娘和七娘。好家夥,九歲以上的姑娘全帶來了!蘩卿咧了咧嘴,這都幾個意思?“大哥沒來吧?”
頁問虛也似笑非笑的,眼裏都是冷颼颼的鄙夷,“你爹留他和你嫂子在家照料了。兩個庶子存建和存遠來了!”沈存建六歲,還好一些。存遠才兩歲!還不帶姨娘,他爹這是要幹啥?11個庶子女要都住在頁家,連同伺候的丫頭婆子,還不得把頁家吃窮了啊!他爹這人做事,有時候真挺逗的,蘩卿覺得肝兒疼了。
“都住哪兒了?”
瞧她一副小氣吧啦的樣子,頁問虛哼笑,“你哥要備考,要清淨。家裏地方小,住不開那麽多人。”
這還差不多!“大姐20了,父親這意思是要在京城找婆家了?”大姨娘張嵐今年快五十了,好幾年前就退居庵堂清修了,她閨女這事兒,是要著落到母親頭上了?
“你爹說,存恕看好了一個舉子,看來春會試如何!考不好的話就留在京城備考了。”
在宮門外等著的是臧棣。蘩卿乘著頁問虛上馬車的功夫,偷偷在臧棣手心寫了“匪”字,低低說了聲:“告訴我哥!”臧棣不解何意,隻傻傻點頭。
分別後,蘩卿進了東華門便右拐。過了禦馬監就是東廠,上次沒走成,今兒方明他們管門的沒在,正好溜達溜達。
果然就碰上了想見的人。遠遠的,就看見塗文在馬神廟緊閉的大門前徘徊。那樣子,十足十是在等人。蘩卿挑眉,這地方啊……這是等李鴻英?果然是個傻的!依舊行色匆匆的垂頭走路,路過塗文時假做不防備的撞了他一下。“哎呦,對不住,對不住!走得急沒留意。哎?您不是剛才和我周師伯說話的塗公公嗎?”
塗文被撞了腰,回頭就一句罵:“不長眼的狗東西!”抬手就要扇過去,也是瞧出了來人是誰,生生頓住了手。“喲!原來是沈大人!沒事沒事,”雖不道歉,卻蠻客氣,“這叫抬頭見喜,托福托福!”
“人生何處不相逢!怎麽跟這兒呢?等李公公呢?那您忙著,我得趕緊去慈寧宮了!回見!”
蘩卿撂下臉就走,塗文愣了愣,立刻反應過來,拽了她一把,“您這是送頁太醫去了?”
“有事?”周康是頁家這邊的,自然跟李太後這頭的蘇舜才近一些。塗文前腳還在求周康,後腳就來找李鴻英,這個可不太好!塗文暗罵了自己一句死催的,陪笑道:“嗬嗬,沈大人是周太醫的師侄,是一家人。我和周太醫好的很!”塗文眼睛賊亮,蘩卿瞧著笑了笑,“哦,是啊,師伯剛剛才提過的。請多關照!”
“沈大人客氣!”
“那,……嗬嗬,”
塗文也嗬嗬兩聲,不說事也不叫她走,蘩卿一笑,“您呆著吧,我不跟大師伯說,您放心!”
塗文卻還是不叫她走,這是?送上門讓她用,那她就不客氣了!蘩卿低頭想了想,沉吟道:“不瞞公公,在下跟高僧學過測字之術,公公心中的事,讓在下測測?”
蘩卿說著看看旁邊的馬神廟大門,笑道:“門下為‘閇’bi,閉門為合,門下合為閤ge。閣也。宮側有門,門旁之戶,凡人難進,奈何不通。公公,您的心事是個‘閣’字,我說的可對?”
塗文聽著她的話,便知道這小姑娘是聽了周康的話的。一時又想著她進宮後這短短二十天的際遇。暗自掂掇著,她年歲小,現在剛進乾清宮,陛下的態度未明,也是個需要幫手的。想著,覺得可以利用,臉上就露出喜色,拱手諂笑道:“哎呀,沈大人原來是個神卜!在下今兒可遇上貴人了!要請您為雜家卜上一卦!您千萬不要推辭!”
蘩卿笑著還禮,“好說好說!在下剛進宮,還要仰仗您指點一二。”
兩人一拍即合,說定了晚上酉時三刻見麵。
蘩卿轉回身往慈寧宮趕,今兒一切順利,她心裏高興,腳步就輕快。
過了東廠左手居然是慈慶宮,陳太後的宮殿。蘩卿邊走邊踅摸,大概就記住了路。壓著牆根繞過後身,打聽著往前走是外東裕庫,就打算走景運門。剛行至慈慶宮背靜處,就覺得後麵有人跟,她皺了皺眉,加快腳步。那人也快了。她暗暗抽出袖中銀針,在拐彎處一隱身,想著來人若還跟,就不用再客氣。誰想等了等,去不見人出來。她哼了一聲,提步再走,一隻纖白卻骨節分明的大手伸了出來,抓住了她的胳膊。
蘩卿早有防備,另一隻手回就往來人麵門上刺去。那人略躲開臉,脖子窩處卻迎了沒閃,偌長一根銀針就生生的下了進去。登時鮮血就流了出來。
卻是李化龍!看清來人,蘩卿驚了一跳,“能躲開為何不躲?怎麽樣?”斥著,就掏出手帕捂了傷口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