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探虛實楊恒失望
第十九章探虛實楊恒失望
屋外傳來一行人走路的踏踏聲,漸行漸近,有一個很急的樣子。四姑娘開始躁動起來,呼吸都急促了。
蘩卿安慰她:“沒事的,是你大哥哥。是你恒哥哥來了。”這話卻使得她複又”哇”的大哭起來,待楊恒白衣翩翩的身子一出現在屋裏,她馬上就飛奔過去,投入他的懷抱,哭的聲嘶力竭,山搖地動,額頭上很快出了一層汗。
楊恒一麵拍著她,一麵掏出手帕不停的替她擦去淚水和汗水,柔聲的安慰。過了一會兒又開口,卻不知是對誰說話,“她最近從未這樣過的。”
楊恒的聲音一如蘩卿記憶中的那樣,淡淡的,柔和磁性。無需看那張俊俏的麵龐,也無需配合那副風流的身姿,隻閉目靜聽他一字一字如珠落玉盤的聲音,便隻叫人心促,想他多說些,再多說些。
蘩卿自覺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便沒有接話。韻瑟卻緊張害怕的急急道:“少爺,不是的……不是的,沈姑娘,不是沈姑娘的錯……”,說著用委委屈屈的美目小心的看了蘩卿一眼。
蘩卿覺得自己瞬間聽到了丁香磨牙霍霍的聲音,便回身看著她,吩咐道:“丁香姐,快給楊大公子上茶。”
“是,小姐。”丁香答應了一聲,草草福禮下去了。
芍藥伺候著孫氏在主位上坐下,才過來請楊恒就座。楊恒準備推開四姑娘,她卻更緊的抱住了他,道:“哥哥,我們回家吧。我要回家。”仿佛這裏有什麽避之不及的恐懼。
“這樣不好,是你說要來看阿蘩的。不能這樣來了就走,這樣不乖。”楊恒對女孩子永遠都是那麽和風細雨,充滿了耐心。連責備都叫人頓覺舒心,抓心的溫暖。
“我們回去吧!我要回家,哥哥……帶我回家吧……”
楊恒餘光飄了眼蘩卿的方向。她安靜的站在孫氏身後,始終半垂著眼瞼,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看到。一張清透蒼白的麵龐,沒什麽表情,卻透著柔和恬靜的氣息,能令人瞬間感到她內心的平靜與溫和。他心裏莫名其妙的有些堵。她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可她偏偏就是這樣。這令他心慌意亂起來,怎麽回事呢?
在他垂下眼瞼的瞬間,韻瑟暗暗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冷色,道:“少爺,你不要對四姑娘凶,你看她哭的好可憐的啊……”
“嗯。我沒有凶她。”他在心裏歎息一聲,看了眼韻瑟,見她眼睛依舊紅紅的,泫然欲泣的樣子,知道她是被剛才阿四嚇得,“唉,”他無奈的放柔了聲音,道:“什麽樣子,別哭了,沒事的,好了……嗯?……”
蘩卿聽著楊恒的話,想起他有個說話習慣,就是在說“好了”這個詞之後,總是習慣要說個“乖”字的,今日倒臨時記著要改掉了。看來,他也是有備而來的?隻是這個“嗯”字出來的,怎麽也聽著不是從嗓子裏,而是胸口的某處發出來的。
想著覺得很有趣,卻忍著怕人看出來。好歹人家辛苦的上門來演了,她總要給點麵子,至少不能太不上道。
丁香端著茶盤進來,孫氏乘機招呼楊恒在客位上坐下。楊四總算止住了哭,垂頭緊靠在他身邊,韻瑟立在他身後。
楊恒與孫氏往來幾句客套後,看了眼沒有絲毫說話意思的蘩卿,笑道:“阿蘩妹妹,你這次受苦了。都是我們家辦事不周。我這廂給阿蘩妹妹賠罪了。”說著起身作揖。
蘩卿無聲的還禮。孫氏應答:“大公子客氣了。她一個小孩子,哪裏當得起你的大禮。再說,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阿蘩從來都是有福氣的。”
“嗬嗬,”楊恒坐回位子,笑了笑,附和道:“這是自然。阿蘩妹妹是極好的。”說著又看看蘩卿。
溫柔公子,淺笑盈盈,似有若無的目光猶如實質。蘩卿隻是淺淺一笑作答。楊恒半真半假的歎息道:“哎,看來,妹妹還在生氣的!這可如何是好?”
“還有些嗓子疼罷了。多謝大公子關心。”
“嗯,妹妹要多注意身體,好好休息。”楊恒的聲音裏有了笑意,仿佛在對一個耍賴的孩子,“母親她們一直惦記著妹妹,聽說妹妹醒了,都是極高興的。說,過幾天定親自來瞧妹妹。”
親自來?幹什麽?難不成還是提親嗎?蘩卿微皺眉頭。心裏不悅,由不得將氣撒到楊恒身上。但也隻是在心裏嗤之以鼻一番。
明知道繼母與二叔有染,明知道他們作惡多端,甚至有可能還是害死自己父親的凶手,卻能做到若無其事,絲毫不覺慚愧。明明不喜歡自己,明明也不願意娶自己,為了順意迎合,竟能虛與委蛇至此,絲毫不覺卑鄙。出口的永遠都是甜言蜜語,行事卻總是冷酷無情。
罵著罵著,突然問自己:沈蘩卿,這樣的人,你以前是怎麽喜歡上的?是啊,原來他這麽不好……瞬間,蘩卿竟覺對自己有些無語。
孫氏見蘩卿不語,接道:“不必了辛苦了,阿蘩年齡尚幼,可別折了她的福壽。”
……
直到蘩卿覺得這種對話再進行下去,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的時候,楊恒才終於肯告辭離開。
臨走的時候,蘩卿送他們到大門口。楊恒的樣子有些悲涼,待楊四和韻瑟都上了車,他落在後麵,有意湊近了對蘩卿道:“五妹妹,你究竟怎麽了呢?你這是和我生分的意思嗎?”竟然連一個挽留都沒有,天要黑了,他還以為自己能在這裏留宿一晚呢!
天一黑,蘩卿的頭就有些沉,也沒心思理他,隻當沒聽到,顧自快走了幾步,對著楊四道:“四姐姐,再見了。保重啊!”
楊恒眉心打結,隻得道:“妹妹回去吧,自己保重。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說完,悻悻的轉身上車。
簾子落下的瞬間,透過縫隙,蘩卿看見楊四看著她,嘴巴張合幾下。雖然她沒有出聲,但蘩卿還是聽懂了她的話:“再見,阿蘩妹妹。保重!”
駿馬的噠噠聲漸行漸遠,蘩卿終於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在心裏默默的念著:“謝謝你,阿四。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謝謝你那天明知有危險,還是陪著我。謝謝你,四姐姐。”
是的,四姑娘特意來告訴蘩卿,當日有人曾叫她引蘩卿去四方亭。隻是,蘩卿心裏道,那時四姑娘猶豫了,所以最後出手的是蔣桂芳。
蔣桂芳,前吏部左侍郎蔣渙長孫女,其父蔣丞隻是個工部小吏,其母為妾室木氏。
那日一醒來,她便把蔣桂芳的事告訴了舅舅,不知道他有沒有打聽到這姑娘的事。應該不太容易。應為,那木氏的事實在太過久遠,很少有人能記得起。而且,那麽個無關緊要的人,若非前世有人特意告訴她,她是怎麽也不會知道的。
蔣桂芳之母木氏,原隻是一個太監的下女。這個太監十八九年前不顯,因此,才會用一個下女去結交攀附當時還隻是詹士府詹士的蔣渙。現在,這個太監今非昔比,已經成了大主管,該結交和攀附的倒了個個,變成了蔣渙和他的子孫們。
而這個現在正被蔣家一心巴結攀附的太監姓萬,名長義。他主管的宮殿現下是皇宮中的風雲之地——毓慶宮,裏麵住著的,正是甄氏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