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心癡狂
“錦霏凰，你真的是不簡單啊。剛才還一副那麽狼狽的樣子，現在竟也恢複了好些了……”
麵對杜若曦這疏離的字句，錦霏凰心頭不免微沉，但頃須遲疑後，她還是以一副平淡如常的態度對她道：“我不過隻是稍稍有了一絲氣力罷了，若曦你可有大礙？小錦她看著情況似乎並不大好，麻煩了你的一路護送了，快讓我給她看看吧。”
說著，錦霏凰自然地幾步上前，便要從杜若曦手中接過仍在昏迷之中的小錦。卻不料，未待她的手伸起一半，杜若曦便已是微微偏轉了身子，護著小錦避開了她。
一雙纖細的手就這麽僵硬在冰冷的空氣中，錦霏凰神情微凝，一雙明眸忽而陰晦了下來，眸底深處吐沒著難以置信及不解。
兩人之間無以避免地靜默了幾息，似乎她們徹底地別作陌路，無形的裂痕在她們之間蔓延。
“若曦？”
終還是錦霏凰先開了口，她麵龐上浮起的柔淡恬和的微笑，還殘留有最後一絲無謂的期望。
杜若曦沒有說話，反而更退了幾步，將與錦霏凰之間的距離，又重新拉回到原點。
“為什麽？”
看了眼對自己再冷漠不過的杜若曦，錦霏凰的麵色終於凝重起來，收回的雙手也無意識地微微握緊，似乎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杜若曦會做出這等舉動。
見到錦霏凰也終於消逝了最後一絲表露在外的和睦之意，杜若曦對她的冷漠頓時更加坦然。
“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錦霏凰深深地望著杜若曦沉默不語，但眸底翻湧著的神光已然洞悉。
“錦霏凰，以你的聰明，應該早就猜到了才對。何必又裝作這一副態度？”
杜若曦眯了下眼，微微低垂下目光，似乎對錦霏凰麵上驚異而難以置信的表情感到很是不適。
緊盯了眼前這個自己多少有些不忍麵對的曾經的手帕交，錦霏凰心中默歎，終究還是緩緩地開了口：“你……與那灰袍越族之間是什麽關係？你受了他的脅迫？還是……”
後一句她沒有說下去，她不忍心做更教人難以相信的猜想，即便它也是有可能的。
“嗬嗬嗬，錦霏凰，你為什麽還是不敢多猜一分呢？你先前不是已經知道了我一直在拖延著你了嗎？那些接二連三找上來的狄族守衛，可也是我引過來的呢。你就不再將這些事情稍稍地關聯一下嗎？”
看著錦霏凰這副猶似憐憫的不忍，杜若曦心中頓時躥升了一股無名之火，這股火自她的心底生發，又瞬間蔓延至她的全身，燎著了她的理智，甚至連身體都是製不住地微微發抖。
聽了杜若曦這近似逼迫一般的話語，錦霏凰不敢置信地略退了半步，有些陌生地看著露出了一絲她從未見過的笑容的杜若曦。
“沒錯，你想的都是對的。我與那個越族人是一夥的；一開始在大帳之中我也早就認出了你；我引動狄族守衛也有殺你的意思。哦，對了。甚至更早些時候，你去濟城請爺爺出手救你妹妹的時候，那些遇到的間影殺手——猜猜看，又是誰買他們去的呢？”
每當杜若曦吐露出一句話語，錦霏凰都是心頭一顫，眼眸也愈加深凝一分。隨著她一句句地吐露出實情，乃至最後又談及間影，錦霏凰更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眼前之人，真的是那個她認識的杜若曦嗎？她所認識的杜若曦，可絕不會是做出這些事的人。不，或者說，她真的認識過杜若曦嗎？
想當初，在帝都與她初見，可是在自己與秦羽鋒久違重逢之時。那時候，她與秦羽鋒之間，怕早已是情定終生了吧。她所曾展現在自己麵前的，也許都不過是不堪一觸的虛假麵具罷了。至少，她應當決不會真心誠意地對自己展現出那些閨中密友的樣子才對……
“間影……”
當念及這個名詞，錦霏凰不禁暗自咬唇——這一點讓她猶為震驚。其它的怎樣都好，畢竟都隻是衝著自己而來的。但唯獨這個，卻差一點讓她的妹妹送了命。不管任何人想要對付自己，盡可以使盡手段，但她決不能容許她的親族被人隨意傷害。
“你請那些間影來，是來殺我的？”
錦霏凰肅色道出這一句，但其中話語還是有所保留。
“殺你？”杜若曦冷哼一聲，“嗬，或許，我當初真要這麽做的話，就沒如今這番境地了吧……”
“你什麽意思？”
不去理會杜若曦言語中的意味不明，錦霏凰急切地想知道其中實情究竟如何。畢竟，按照她當初的推測，那個買動間影出手之人，似乎僅僅是想要拖延時間。
對於錦霏凰的疑問，杜若曦還是冷笑著給出了答案：“當時你妹妹中了蠱毒，建蒼境內，除了爺爺，再無二人能解。但那時，羽鋒恰好正讓秦家向父親提親，他說過要一直瞞著你到最後，那這定親之事自然就不能讓你直接撞上。拖延了一兩日的時間，你妹妹不至於死，隻不過要在床上多躺個半年。到時候，你不但沒心思再來找羽鋒，更別說會知道我們定親之事了。隻可惜……”
一切都明朗了起來，那時的不明白，此刻全都豁然而解。錦霏凰麵色沉鬱，問出了最後一點疑問：“你是怎麽知道霏霞中了蠱毒的？又為什麽對她體內的蠱毒狀況這麽了解？”
對於錦霏凰這已算是有些明知故問的話，杜若曦有些不耐地冷哼道：“不是說了，我與那個越族是一夥的，你在荒州遇上的那幾個下毒的，就是他的部屬。”
“好了，錦霏凰，你該問的也都問了，你現在可以盡情地恨我了。我不但要殺你，還曾經想要害你的妹妹，現在你的這隻鳳凰還在我手上。你不應該對我出手嗎？”
杜若曦提了提手中的小錦，頗有些刻意地對錦霏凰挑釁著，似乎是在激她攻擊自己。
柔美的臉龐從未露出過如此沉凝的麵色，錦霏凰深深地看向這個自己已是感到分外陌生的少女，心中翻湧著無邊的複雜情緒。
她沉默許久，終於低沉地問：“為什麽？你為什麽會做這些？為什麽要與越族有牽連？就為了秦羽鋒？因為他曾經與我的那段過往？”
“不許你再叫他的名字！”
聽到這個出自錦霏凰之口的名字，杜若曦猛然揚聲喝令，但在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她又轉而極力抑製住自己心頭的怒火。
“嗬，你知道嗎？心上人還猶自寄掛著另一人是什麽感覺？！一開始他隻是想要借助我杜家的身份在軍中謀得實在的地位。可我還是忍不住將他放在了心上，即便他偶然說漏過有你這麽個存在。”
“終於，他開始忘記你了，他心裏也終於有我了。你卻又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你出現的那一刻，就像是把我的心都挖空了。看著他極力想要對你掩蓋我們之間的關係的樣子，還忽然就把我疏離了，那個時候，你知道我的心到底有多痛嗎？！”
“幸好，他心裏到底還是有我的，也幸好他的心中有抱負，知道杜家能帶給他的，絕對要大過錦家。他終於還是選擇了我。但是！你，現在又為何要再次出現？！”
“不再出現在我們周圍不好嗎？我們就這樣相安無事不好嗎？”
杜若曦漸漸有些歇斯底裏，錦霏凰卻真的聞之變色，甚至麵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微掙紮起來。
“若曦，我與羽鋒他真的不過就是少小情誼罷了……以後，我們之間，也再不會有什麽，你真的不必再擔心……”
“嗬，既然如此，你現在就消失在我的麵前，也不要再出現在羽鋒的麵前。”
杜若曦冷笑著退後，似都不想再見到錦霏凰哪怕一息。
眼見著杜若曦帶著小錦緩步後退，錦霏凰卻是不能就這麽單單地看著。
“那你為什麽又要幫那個越族？他對小錦到底有什麽圖謀？”
“……這你不需要知道。或者，你可以試試從我手上搶回來？”
杜若曦勾了勾嘴角，繼續向後退動。
當下，錦霏凰陷入了兩難之地。一方麵，她是決不會拋下小錦的，更何況那個灰袍越族還不知有什麽陰謀，她總隱隱地感覺到其中蘊藏著巨大的危機，因此就更不能讓小錦落到他手上了。但另一方麵，她又實在不想對杜若曦做出攻擊，再怎麽說，她也不至於向友人出手，即便那隻是曾經，現在她已經再不會是了。
“怎麽？錦霏凰，你該不會還不忍心對我出手吧？我倒是真的希望你能出手。這樣一來，我們那一段可笑的過去才能徹底地做一個了結。”
一語落下，兩人再度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又各自以極其複雜的神色盯著對方。
僵持，凝滯了空氣，也堪堪接續著她們之間的最後一絲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