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入險穴
不再去管弟弟猶有的迷惑不解,錦霏凰已是重新看向齊兵長。
“既然齊兵長已無異議,那麽事不宜遲,適才那幾個狄族剛剛回到部落,一定還來不及加強部落的戒備,此刻潛入,便是最佳時機。”
“那不知錦姑娘可需要我們再做些什麽?”
“別的倒是不需要了,隻待我將杜若曦帶出狄族部落時能提供接應便好。畢竟,我可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再次片縷不驚地安然逃出。”
“既如此,那錦姑娘將會從何處潛出部落?”
“……南部吧,我盡量會從南部逃出。”
“那好,我們會在那個部落的南部各處設下接應,到時隻要一見到錦姑娘出來,我們便會向那匯合。另外,我也會在北部遠綴些人潛藏,以防不測。”
“如此甚好,齊兵長考慮周到,這樣即便有了異況也是沒有太大問題了。”
一切都是安排妥當,當即錦霏凰便要離去,開始她的潛入之行。
齊兵長提議由他送行,錦霏嵐也要跟著去,但被錦霏凰以他重傷為由拒絕了,此外又有齊兵長下令讓人將他好好安置休養,他便也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姐姐離開。
一路出了這片山坳,又借著雪色的遮掩,錦霏凰與齊兵長緩緩接近了尚未嚴密布防的狄族部落。
放眼望去,座座大帳之間坐臥的,是披頭散發著的、好似猶未開化的野人。他們大多圍繞著篝火,舞動著原始的舞蹈,等待享用架在火上的肥美牛羊肉。這麽乍一看去,似乎與錦霏凰先前所見的那幾個狄族的相去甚遠,兩者相較,實在是別若雲泥,她與齊兵長看了都是暗自有些驚異。
“齊兵長,霏凰告辭,煩請天威軍諸位照顧好舍弟,並靜候霏凰佳音。”
一時的驚詫過後,錦霏凰便也淡下了心思,將心緒重新轉到自己接下來所要做的事上。與齊兵長的作別,也顯得分外冷定而果決。
齊兵長望著神色認真嚴謹的錦霏凰,忽而忍不住問出了一直縈繞於心的問題:“錦姑娘,你就一點不怕萬一潛入失敗?而且,你又為何肯涉險救助杜醫官?你們似乎並無交情吧?”
麵對齊兵長的提問,錦霏凰不由微住,頓了頓,終還隻是有些模糊地回答:“自然是有擔憂的。不過……我與杜若曦其實原本也算是手帕交了……救她,也算是為了你們的秦將軍吧……”
言罷,她也不待齊兵長想明白,便已是頭也不回地閃身而去。
看著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飄若飛鴻地迅速接近有著千萬狄族據守的部落,眨眼間又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齊兵長默然半晌,頗為她最後的話而分感費解。
“原本?為了秦將軍?”
齊兵長暗暗自語著,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皺著眉,離去了。
而他,理所當然地沒有聽到錦霏凰在心中暗念的話:“秦羽鋒,救出杜若曦,就算是徹底給我們的過去一個結局。此後,你們二人,當再與我無關了吧……”
…………
狄族汗王帳中,紅光滿麵的巴圖魯向大帳最深處,那個坐於雪狼皮王座上的半百老人壽酒。
“父汗請受我一杯,我定當早日將幽門關攻破,讓父汗一統北冥!”
王座上的狄族老人哈哈大笑,痛快地舉杯,將杯中濁酒仰頭一口豪飲而盡,絲毫沒有因為年老而折墮了半分屬於狄族的粗豪大氣。
“我兒巴圖魯不愧是我族棟梁!能為我族與南拓部落結下盟約,還帶來了南拓三麓作為我們兩族友誼的見證。先是有了三位越族巫尊的協助,又有了兩族的兵力,那個幽門關的攻破也是指日可待了!來!三位勇士,我們共飲一杯!”
老汗王大笑著向落座於巴圖魯對麵的南拓三麓舉杯示意,又是暢快地將鑲金牛角杯中新添的酒一飲而盡。
那南拓三麓在巴圖魯的眼神示意下,也是對於老汗王話語中提到的越族巫人避而不談,爽快地將他所致的一杯酒飲下。
再度痛飲一杯後,老汗王將目光環顧了一圈大帳之內,發現除了兒子帶來的客人及其幾個親衛之外,就隻有一直值守於帳內的侍衛勇士了。越族十巫的身影,卻並沒有看到。
“巴圖魯,怎麽不見越族的巫尊啊?你沒有請嗎?快去,將巫尊請過來,讓我們共謀攻克建蒼的大業!”
老汗王帶著幾分不悅,巴圖魯卻不緊不慢地再次離席,握拳於胸前,對他躬身致意:“父汗息怒,我已是請過巫真大人了,但大人說他無意相聚飲酒,他正在籌劃接下來對幽門關及北冥軍鎮的詳盡攻勢,無瑕他顧。因此,這才導致今日這場盛宴缺席了尊敬的巫真大人。”
“竟是如此嗎?那巫真大人還真是辛苦了,待會兒你替我去給他送些美酒佳肴,以示我族對他的感謝與尊敬。”
“謹遵父汗之命。”
巴圖魯笑著躬身,重新入座,與在場諸人把酒言歡,享受著這場腥風血雨前的最後一個盡歡盛宴……
汗王帳中歌升舞動,而在其另一邊的一個奢豪大帳中,卻是寂靜無聲,甚至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不似別處營帳,燈火燭光照得其中通明,這裏卻是異常的昏暗,到處籠罩在陰影之中,似一個朦朧困厄的幻噩。
身著灰袍的人自最深處的陰暗中走出,緩緩地踱步至帳中安靜獨坐的少女麵前。
少女的身前置著一尊精致的墨玉小鼎,也不知其中藏著什麽東西,不時有嫋嫋異香自鼎身的暗口中繚繞而出。
灰袍人的陰影投在少女手中持著的一本破舊古書上,讓原本便不易辨識的異族字跡更加難以辨清。
不加掩飾地皺了皺眉頭,少女的話語中微帶著一縷厭棄之意:“有事嗎?”
灰袍人不語,似乎是不知該怎樣開口。
沉默在持續,少女更是有些不耐了:“沒事的話,就別站在這兒,你擋著我看書了……”
還是沒有回應,少女幾乎要壓不住內心的煩躁,更是耐不住地想要站起身。
“你這幾日好好待在這裏,盡量少出去。巫彭和巫羅都離開了,這個部落有些蠢蠢欲動,你自己要小心。”
終於有了回應,也不由止住了少女站起的動作,半屈著的姿勢,讓她很是有些不舒服。
微詫地抬眼看向眼前的灰袍人,卻仍是隻看到他那袍簷下的陰暗。
“我對你們來說不過是個打下北冥軍鎮的工具而已,用不著你假惺惺地來關心。”少女隱隱不屑地偏過頭,斜瞥著他,“再說了,你們不是對這個狄族部落盡在掌握嗎?怎麽,巫彭巫羅走了,你巫真便壓不下這些狄族了?”
巫真一貫地平淡,並沒有因為少女明刺暗諷的話語有絲毫怒意:“巴圖魯在巫彭巫羅領兵離開部落的當天,就緊跟著離開了。不久前才剛回來,好像還帶回了幾個陌生人。他是個有野心的,暗中搞這些動作,必然不會是什麽小打小鬧。他若是想對付我,那你也肯定有危險。你自己要更加小心些,我不希望你出什麽事。”
“哼,假惺惺……”少女冷哼著,猶自表露出一絲微微的恨意,“當初你讓我跟著巫彭巫羅一起出去不就好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你想跟著巫羅去幽門關,這不可能,我們還不至於蠢到讓你逃了回去。即便是讓你跟著巫彭攻打朔方城,也難保你不會逃。乖乖跟我坐鎮於狄族部落之中,對你也好。”
說罷,巫真已是不再管她,又返身回到大帳深處,重新將他的身影隱沒於陰暗之中。
杜若曦恨恨地咬牙,狠剮了他離去的方向幾眼,似乎對他仇恨頗深。
但最終,她也隻能是頹然坐下,為自己不能如願重見心上人而憂憤不已。
離秦羽鋒所中的晦朔蠱複蘇的日子,已是不遠了。隻期盼那巫彭和巫羅真的能攻下幽門關,將他的蠱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