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礦焰引
山洞此刻又靜了下來，沉默的氣氛依舊讓雷樓有些坐立難安。他遲疑著開口：“對了，霏凰小姐，我們反正也是在這等著，不如我現在便試著將這流雲霜礦多采集一些？”
一雙眸子看向了他，語氣顯得有些無所謂：“雷公子想做的話，那便試試吧。不過或許等會兒，讓二叔見到才最好。”
“沒問題的，這個方法所需的時間不會很短的，錦二叔他過來的時候，應該還看得見。”
“那便有勞雷公子了。”
將今日所采集的流雲霜礦全部移至洞外，便花了錦昌業一行人許多力氣。再領著他們下山，回到當初車隊停下的地方，就算錦昌業並沒有抬負那裝著流雲霜礦的箱盒，他也是勞損了不少心力。
仔細吩咐林總管幾句後，錦昌業也沒有再停留，而是立即返身回到那有著流雲霜礦的山洞。
在洞前站定的錦昌業微喘了幾口氣，剛要下洞，眼前見到的卻是一個猶如火山口般升騰著幾縷嫋嫋黑煙的洞口。
悚然驚怖之下，他的心竟有些隱隱發慌，一個不敢置信的猜測霎時閃掠腦海。當下，他再顧不得什麽，當即便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洞。
一下這山洞，果然見這算不上寬暢的洞壁上方正縈繞著飄帶般的煙塵，那洞口下方，似乎還有著源源不斷的熱力傳導了上來。
著火了？！
錦昌業瞪著眼，一想到侄女可能正耐受著火燒的危險，便再不能保持心中的鎮定。此刻，他已是沒有心思去想這山洞是怎麽會著火的，也來不及擔心那些流雲霜礦是否會受到影響了。
他隻能盡力地加快速度，以求能更快些了解發生了什麽。
越往下行，那些漂浮在山洞上層的煙塵似乎愈加濃密了起來。嗆人的黑煙讓他不得不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卻還是不免吸入了許多煙氣，嗆得他咳嗽不已、眼淚直流，那增加的溫度也讓他開始更加感到不適了。
終於已是能夠看到底下隱隱的火光了，傳達到他這邊的溫度也顯得有些灼人。幾步跨過最後一段山洞通道，他踏入了那礦洞前的一片較為開闊的岩穴。
隻見眼前滿是熊熊燃燒的烈焰，升騰的火舌吐出一圈圈濃密的黑煙，將這整個洞室掩蓋得看不清其中的景象。
錦昌業不由被吞吐的火焰逼退了幾步，他抬起袖口擋在自己身前，揚聲呼喚：“凰兒，凰兒，你在哪兒！”
本還要再喊，卻沒想到在火焰之後立即有了回應：“二叔？二叔，是你嗎？你先不要過來，稍等一會，我這就將這火熄滅，再把你接過來！”
錦昌業聽了錦霏凰的話，不由感到怪異。
聽她這麽說，似乎根本不要他擔心她的安危才對。也是，他一時心急，卻忘了自家大侄女是去空崖學過術法的人，眼前的這區區火焰，還不足以威脅到她的性命。不過，既然如此，她又為何不將火早些熄滅？而且，這火又是怎麽燒起來的？
還不待他細細思考，原本還在那火舌肆虐的烈火已經開始緩緩收攏。就好似一朵盛開的火焰之花重新將綻放的花瓣斂起合並，又變成了一顆小小的花骨朵兒。火勢的削減連帶著源源不絕地冒出的黑煙也消散了，周圍的空氣也不再那麽的刺鼻嗆人。
不消幾息，剛才還有著可怖的火焰肆虐的洞室已經徹底消散了一切火的痕跡。要不是還猶有燃燒過後的餘溫存在，錦昌業簡直要懷疑那幹淨整潔的洞室中心，火焰剛才所升騰起的地方，是否曾起過火了。
錦昌業忍不住看了幾眼，便將目光轉向洞室深處，尋找錦霏凰的蹤影。
這一望，卻是讓他直愣當場。
隻見錦霏凰與雷樓正站在礦洞之前，一臉喜色地看向他，但他知道，那不是什麽自己前來救起他們或是帶他們離開山洞的欣喜——他們身後，是一整塊結滿了霜態流雲霜礦的山壁！
七彩霞光映襯流轉，直映得這個洞室如夢似幻，好像一個九天仙境般，超乎想象、燦若千輝。
錦昌業不可思議地瞪大著眼睛，目光一動不動地直盯著那些美麗夢幻的霜態礦藏，嘴微微張著，雖在不住地翕動，卻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這……”
錦霏凰看到錦昌業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也是幾步上前將他拉過，一直到了那礦洞跟前才停下。
“二叔，是雷公子，他終於想出了能夠增加這流雲霜礦產量的方式了。”
錦霏凰對著他盈盈一笑，看向雷樓的目光此刻也沒有像這幾日一直所維係的那般淡漠了，而是稍稍地在其中帶上了一絲欽意。
聽聞錦霏凰所言，錦昌業忙將目光轉向了雷樓。
“雷賢侄，錦二叔真是沒有想到，你竟能這麽快便想出辦法來了，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啊。我本還以為你還要再多花個幾天時間的。唉，這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呀……”
麵對錦昌業的一番讚歎褒揚，雷樓謙謹地笑了笑，道：“雷樓不敢，能為錦家與雷家的合作出一份力，雷樓深感榮幸，也總算沒有辜負了霏凰小姐……”
錦昌業眉頭微微一挑，不由暗自將目光瞥了一下自家侄女，卻見她似乎毫無反應，似乎沒有聽見他那句話一般。見狀，他便也先暫時按捺下心思，沒有再去刻意探究這句話。
“嗬嗬，好好好。雷賢侄果真是少年出英才。”錦昌業撫掌一笑，接著又頓了頓，問道：“不知，雷賢侄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才能令這流雲霜礦又凝結了一回？莫非……是方才那場火？”
雷樓肯定地點了點頭，為錦昌業稍作了一番解釋：“錦二叔，我發現了這些礦洞之後的霧態礦藏是會隨著礦洞內外的空氣多寡及溫度而析出的。當礦洞外空氣的多寡及溫度與礦洞內的相差在一定的限度之內時，那些霧態結晶便會析出，並凝結在那晶膜層上。而每年冬季，恰恰是這山洞內的環境達到要求的時候，所以隻有每年的這個時節，才會有流雲霜礦產出。而剛才的那把火，就是在試探著這個限度，我們也順利地將礦洞內的流雲霜礦，又引出了一些。”
錦昌業聽了也是驚歎連連：“沒想到竟是因為這樣，雷賢侄果然是世所罕見的奇才！”
“錦二叔真是折煞雷樓了。”雷樓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著，又似想起什麽一般，忙開口向錦昌業說到：“哦，對了，剛……”
“二叔，既然這裏又有流雲霜礦產出了，那我們快些也將它們給采集下來吧。”
錦霏凰截口打斷了雷樓所要說出的話，雷樓見她如此刻意地打斷了自己，便也沒有再去說剛才他將那原來的結晶層打破的事，生怕她會因此而不高興。
錦昌業倒也沒有覺察出異樣，他此刻已是沉浸在了多年來所執著的夙願終於實現的喜悅之中。
對於錦霏凰的提議，他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當即便又去叫了林主管帶著幾名辦事回來，將這些多產出的流雲霜礦采集了回去。
得益於雷樓所生的那一把火，今歲流雲霜礦的首次開采，算是開了個好頭，其采集的總量竟比往年的每日一車多出了將近一倍。
所以當錦昌業帶著商隊回到朔方城時，盡管他已經克製得十分好了，卻還是讓錦霏凰感覺有幾分格外明朗的喜意在他的臉上縈繞不去。
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流露，這對於錦昌業來說，也算是十分難得一見的情況了。
…………
看著又一日新開采出的流雲霜礦被秘密地運送回了朔方城，錦霏凰已經對這流雲霜礦的礦采事務徹底放下心來。
經第一天雷樓打破了晶膜層的危險之舉，並借此肯定了他對流雲霜礦特性的推斷後，他便定下了促進流雲霜礦產出的方法。又經一天的摸索之後，今日他已是可以熟練地調控那些霧態流雲霜礦凝結為霜態的速度。
據林主管所說，雷樓現在是天天靠燒個幾把火，通過控製火勢的大小和範圍來引動更多的霧態礦藏析出凝結。
錦家原本隻能每日苦等那霧態礦藏析出，再緩緩凝結成一車的產量，現在在雷樓的幫助下，他們已經將產量增加為三車！
其實本還可以更多，但雷樓建議錦昌業細水長流，不要涸澤而漁，以至過於損害了這個礦脈。錦昌業對此自然是讚成的，他還不至於為了眼前的小利而犧牲掉長久的往後——錦家需要的是家傳千載，而不是獨霸一時。
他知道，那處礦洞之後既然有著如此巨量的霧態礦藏，那麽便也有極大的可能存在著可以蘊養礦脈的流態礦藏。采納雷樓的提議，就是為了不過於壓榨那些礦洞之後的霧態礦藏，以防那裏的流態礦藏被急劇消耗，從而導致這一處礦脈被早早耗廢。
所以在這個考量之下，錦昌業便與雷樓協商出了這麽個可以達到往年三倍產量的開采模式。這樣既能兼顧增大了礦藏的產量，又可以保證這處礦脈能被持續性地開采下去，維持錦家家業的發展和留存。
知道了這些，錦霏凰也是明白，這礦采之事可以說算是都處理妥當了，接下來隻要循規蹈矩地繼續重複今日所定下的采礦操作，便能完成了錦家今歲的礦采任務。
不由暗自苦笑，自己本來是被爺爺借口監采礦脈，才被支來這北冥雪域中的朔方船的。但現在看來，卻是根本沒有自己的什麽事，她除了第一天在雷樓破碎了原來的那個結晶膜時將他拉出了可能的危險之中，便再也沒起什麽作用。甚至說，將他拉出可能也不過是多此一舉，說不定他自己早已做足了準備吧？
心中難免為此自輕自鄙了一會兒，但心中所決定的事卻是依然堅決。
霏嵐的行蹤，再不能放任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