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琴非秦
冷厲的話語和冰涼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秦林越，他悲切地看著琴紫憂，不，秦紫憂，聲音顫抖著：“阿紫，你姓秦，身上流著的是秦家的血，這是不爭的事實，你也永遠改變不了這一點。我知道你還在恨當年的事，但是你既然已經手刃了構害你父母的仇人，又何必再留在那間影之中？”
“間影有什麽不好？至少還可以恩怨分明、有償報怨。秦家這所謂的名門正派、江湖龍頭，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如果不是當年主家不肯伸出援手，我父母又怎會死？”
琴紫憂看著秦林越，眸光冷定。
她的話似乎再次觸痛了秦林越的心傷，他麵色發苦，隻是徒勞地低聲解釋到：“那時父親他外出雲遊了，這事是二伯敲定的……父親回來聽說後，也狠狠地罰了他.……”
“但這一切都已經晚了，不是嗎？”
琴紫憂漠然，眼中的怒氣微微淡下來：“三哥，你別再白費心思了。你那做家主的大哥都已經將你呼來喚去地近十年了，片刻都不敢讓你有消停下來的機會去尋我，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秦家，早就不認我秦紫憂了。現在，我就姓琴，可以雲遊四海，舒意調弦。隻要我不主動去那影間，就沒人會知道我是誰，也不會有人能打擾我——這樣就好……”
秦林越默然，此刻的他再無一絲散漫不羈的樣子，隻剩下戚然與憂掛：“那你這次的出手呢？阿紫，你明明不想害那錦丫頭，卻不還是不得不來這兒嗎？”
“這個.……是，也不是.……”
秦林越不由有些疑惑。
“我本便沒想害她，這次來，隻是做做樣子。”
聽聞至此，立刻讓秦林越擔心了起來；“那你回去會怎樣？既然都這樣了，你還是跟我回家的好。”
“你真是還不死心呢，若是我不跟你走，你是不是還要把我綁了去？雖說真要打我還打不過你，但我要是用音術，你也帶不走我。”
“嗬嗬，是啊。你的音術，倒是比上次見麵更精進了，本以為，再見麵時，我可以抵擋得住了的。”秦林越苦笑一聲。
琴紫憂輕哼一聲，道：“也算是不錯了，已經能那麽快便掙脫了出來，比以前都要好上不少。”
此言說盡，兩人俱是安靜了會兒，似乎已是無話可接。
沉默半晌，還是琴紫憂先開了口：“我要走了，你有功夫在這跟我耗著，不如去看看那個錦家的小丫頭。想來你也應該知道了她不久前遭遇間影刺殺的事，但這次我來了，隻要以後沒人再想去影間買她的命，間影就不會再有人去招惹她。”
說完，她便已是轉了身。
“另外說一句，你那秦家的侄子真不是個東西，那樣可人的姑娘，竟也忍心傷了她。而他的那個新歡，哼，也真是不怎麽樣.……”
秦林越聽著這沒頭沒腦的話，有些莫名不解。
抬眼看去，隻見她越走越遠，在那一抹紫色麗影即將融化在濃密的夜色中時，他終於忍不住出聲問了句：“阿紫，我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遠處的紫影似乎一頓，便瞬間徹底消失了蹤跡，隻在他耳邊留下若有若無的一句：“三哥，別耗在我身上了。我既已有了間影的烙印，那我們之間，便再也走不到一起了……”
秦林越愣愣地看著那紫色隱去的方向，良久之後，才鬱鬱地收回了目光。
低歎一口氣，他緩緩轉過身，又重新走進那座“聚閑閣”。
……
腦中的昏然與迷蒙漸漸淡去，眼前的朦朧感也開始消褪，精神重新聚集起來，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張琴台。
略帶著幾分慵懶地支起了腦袋，將四周環顧了一圈。苦惱地揉了一陣微微發脹的額，這才堪堪回想起發生了什麽。
“琴姐姐走了麽？”
錦霏凰失落地歎了聲，不由感到分外可惜。
明明，她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還有很多有關音道的事想向她請教，更重要的是，她還想細細討教一下音術的細則呢。
哪知道，她竟就這麽不負責任地用音術將自己催眠，直接拋下她離開了。
不由一陣氣苦，悶悶地暗自生了會兒氣後，她還是暗歎著站起了身，想要推門離開。
一打開這間茶室的門，便見到秦林越正沿著廊道向這邊走來。
“錦丫頭，你醒.……”
秦林越剛要就這麽隨意地問一句，卻頓覺不妥，立馬住了口。
“秦三叔。”
錦霏凰微微一禮，自然地招呼了一聲。
“額，霏凰丫頭，你怎麽在這兒？”
秦林越故作不知。
“自然是來見識一下琴紫憂前輩的精湛琴技的，”錦霏凰笑了笑，“說來還要感謝秦三叔，若不是秦三叔先前那一番言語，恐怕霏凰還無緣聽到前輩奏的這一曲，也無法能與她一見呢。不過，霏凰卻是沒想到，秦三叔竟真的來聽琴紫憂前輩的曲了？我記得，您可是向來對此並無興趣的。”
“我就是湊個熱鬧，秦紫憂之名，我也略有耳聞，又忽然聽你提起，便也來了興致。”
秦林越打了個哈哈，不敢告訴她這個消息他一開始是在幽門關那，從雷樓詢問秦羽鋒情報的那個被稱作“車府”的千機之人口中得知的。
“不過，聽你那話，是見到她的真容了？”
錦霏凰嘻嘻一笑，似乎感到很是開心，興奮之色竟都有些溢於言表：“是啊，我還與她聊了聊音道呢。就是.……她急著離開，沒能說個盡興.……”
看著錦霏凰這麽難得地將喜怒形於色，還似乎很崇拜秦紫憂的樣子，秦林越不由因為他的緣故，而沒能讓秦紫憂給錦霏凰一個盡興而感到有些抱歉。
“嗬嗬嗬，來日方長嘛，你們既然有緣，那以後肯定還是有機會再見的。”秦林越寬言安慰了她幾句，又似是想到了什麽，忙囑咐道：“哎，對了，你們以後要真是再遇見了，可得知會三叔一聲。”
微詫地看了眼秦林越，錦霏凰有些奇怪：“秦三叔這是何意？”
這話又一下子把他給問住了，秦林越連忙幹笑了幾聲，幾乎落荒而逃：“啊，這個，沒什麽，沒什麽，你要是不樂意就算了。那什麽，三叔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便一個閃身，逃一般在錦霏凰麵前消失了。
疑惑不已地對著他離開的身影眨了下眸子，錦霏凰微搖了搖頭，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又回到自己原先包下的那個茶室，先是仔細檢查了一下桌上的帳薄是否有遺漏，確定無誤後，便收拾起來，帶著它們離開了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