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除遺毒
不知過了多久，急促而沉穩的腳步聲漸漸傳入了杜家大堂，堂中之人不論是杜家主還是錦家人都摒住了呼吸，目光直直地盯向腳步聲越來越近的廳堂側門。
“爺爺，您慢點，小心別跌著。”
“臭小子，別廢話，你跟濟生那渾小子耽誤事了知道嗎？要是耽誤了醫治，我拿你們是問！”
杜家主一聽到這對話，瞬間變了色，臉上的神色頓時精彩起來，交雜著驚喜、害怕，還有一絲尷尬——畢竟是在晚輩麵前被老爹直接嗬斥了句“渾小子”。
不過錦家眾人卻是沒有在意，隻是滿臉喜色和如負釋重。
門外傳進的話音未落，一道健朗的身影便邁入了廳堂。
六十多歲的老人看麵相隻有四五十之齡，身著樸素的麻衣，腳蹬一雙木屐。滿頭銀發，鶴發童顏，竟也沒有一絲老者應有的被歲月雕磨而留下的皺紋。杜老爺子一雙眼睛清明，炯炯有神，有如一對真知明鑒的銅鏡，似可勘破世上一切疑難病症。
一進入廳堂，杜老爺子的一雙鷹目就一掃大堂，接著便直奔那至今昏迷不醒的錦霏霞而去，完全忽視了被自己晾在一邊的一幹錦家人和杜家主。
杜家主一見到自家老爹出現，忙上前招呼道：“爹，您可算是肯出院門了，濟生都有五年沒見著您了.……”
“去去去，你小子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別礙事。”
杜老爺子見他擋在麵前，不待其說完，便不耐地揮手打斷。
杜家主尷尬地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見他還沒有什麽動作，杜老爺子斜瞥了他一眼，語氣不滿地說道：“怎麽？沒聽到？還是五年不見，翅膀硬了，爹的話不管用了？”
聽到杜老爺子如此說，杜家主忙應和著，逃也似地溜出了門外。
杜老爺子冷哼一聲，又看向跟在一邊的杜若濟，想了一想，說道：“濟兒，你也先出去吧。這之後的事情，等過後再說。”
杜若濟聞言，也是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攆走了自己的兒子和孫子，杜老爺子這還不算完。
他再看了一圈錦霏凰、錦德、秋楓，雖在看到錦霏凰時的麵色柔和了不少，但還是加了一句：“你們在這也沒什麽用，也都出去吧。”
錦德知道這杜老爺子的脾氣，畢竟年輕時也都相識，於是便讓錦霏凰和秋楓聽他的話，退出廳堂。秋楓應了聲，便跟著錦德出了廳堂，隻有錦霏凰還遲遲不肯離去。
“杜爺爺，我實在是擔心我妹妹，可不可以讓我看著？便也算是為您打下手了。”
錦霏凰在杜老爺子的目光中怯怯出口。
杜老爺子看了眼楚楚可憐的錦霏凰，心頓時軟了，但他還是幹咳一聲，強板著臉道：“那還不快去把門窗都關了？”
錦霏凰喜著應了聲，忙奔去把廳堂的門窗都關好，又恭敬地走回他身邊，一邊看著他開始察看起霏霞的情況，一邊等著他的吩咐。
杜老爺子望上錦霏霞的麵色，頓時眼睛一縮，麵色陰沉起來，但同時也不禁感到一絲詫異。
心中暗道著奇怪，徑直把上了錦霏霞的脈，閉眼診斷起來，這一診，他卻是不由笑出了聲。
“哈哈哈！奇哉！奇哉！”
杜老爺子朗聲大笑，這讓錦霏凰看得疑惑不解。
“杜爺爺，您這是……”
“嗬嗬，小丫頭啊，你別擔心。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的情況還真是險啊！”
杜老爺子起身，從一旁的托盤中取出了針袋，開始點火淬針。
“本來呢，她現在正好是過了時辰，救不回來嘍。”
錦霏凰一聽，心神劇震，不由暗呼僥幸。
“但時間趕巧，她的蠱毒被抑製住了。正好，現在我幫她把毒清出來吧。”
杜老爺子輕車熟路地淬完針後，又從身上取出一個藥瓶，將每支銀針都在裏麵一蘸而過，接著便落針如飛。隔著華美精致的衣料一針一穴，分毫不差。
眨眼的功夫，錦霏霞周身已是立滿了泛著毫光的銀針，那針尾甚至還在微微顫著。
下完針後，杜老爺子又取出一個竹筒，倒了些藥屑於其中，複又提起一個白玉藥杵，手法嫻熟地研磨起其中的藥材來。
磨藥的同時，他看了眼有些看得發愣的錦霏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小丫頭，你倒也真是有本事，竟能拿到那東西給這她吃。嘖嘖，能做到這事，你倒還真是不一般啊……”
對於杜老爺子這沒由頭的話，錦霏凰也是有些發蒙：什麽叫我有本事拿到那東西給霏霞吃？自從霏霞中毒昏迷後，除了華老先生試著喂了些湯藥，她就沒吃過什麽了呀……
錦霏凰稍作思索後便欲放棄，可突然，一個金黃色圓果的樣子沒來由地浮現在腦海裏。而且，感覺這個東西好像似曾相識。
她苦惱地攏了攏衣袖，縮在袖口裏的手卻不經意間碰到了一片紙片一樣的東西。探指一摸，粗糙而有質的感覺讓錦霏凰知道這是一片葉子。
葉子？！
錦霏凰幾乎在心裏大驚出口，捏著葉子的手也不由緊了幾分。
這不是昨夜在寂梧林裏遇到的那個老古板宸孤桐給自己的嗎？對了，他好像給霏霞吃了個什麽東西，好像就是那個金黃色的果子。莫非，這杜爺爺說的東西，就是這個果子？
還不待錦霏凰再細想，她便覺有一筒狀物觸到了自己的手。回神一看，卻見是杜老爺子已研好了藥，將那竹筒塞到了她手中，而他自己正持著個火折子看著她。
“好了，下麵一步，老人家不方便。丫頭，就由你來吧，你就按我說的做便好。”
杜老爺子說著就把火折子往竹筒裏一點，筒中藥材瞬間燃起，散發出出了嫋嫋藥香。
錦霏凰見杜老爺子突然就這麽開始了，畢竟是個門外之人，一時間不由有些亂了手腳。
她匆匆忙忙地跑到錦霏霞身前，可又不知該怎麽做。
杜老爺子還未等她開口詢問，便坐到一邊去閉目養神，遠遠地道了一句：“把針拔掉，再用藥筒熏個幾息。最好是與皮膚直接相觸，這樣效果更好……”
錦霏凰點了點頭，忙拔針替妹妹熏起了藥，可隨著自己的動作，一個念頭不由自心中升起：直接與皮膚相觸？這不是要寬衣嗎？那剛才這杜老爺子還把我和秋楓都趕走？那樣豈不是就要他自己來替霏霞.……這個老不修！
似是害怕錦霏凰胡思亂想，杜老爺子忙是道了句：“羞不諱醫，小丫頭，你可別誤會。要是沒有你，老夫我也可用另一種辦法，隻不過花的時間要長一些，效果也略有不及。既然現在有你這姐姐在，老夫才選擇用這個辦法的，你可不要不領情啊。”
錦霏凰心中暗哼了一聲，不懷好意地撇了他一眼。即使杜老爺子正在閉目養神，她也有意無意地遮掩住了他可以看到妹妹的方位.……
待錦霏凰一絲不苟地除完針，熏完藥，錦霏霞的麵色就已經紅潤了起來，嬌唇不再發青，眼瞼上的黑氣也已消失不見，暴露在外的肌膚如同剛剛出浴般潮紅。
聽到錦霏凰告知已經熏完了藥，杜老爺子這才睜目起身，察看了眼錦霏霞的氣色，道了聲不錯。
“那杜爺爺，霏霞她什麽時候才會醒呀？”錦霏凰急切地問了一句。
杜老爺子慢悠悠地道了句：“不急，還差最後一步。”接著從桌上提起了兩隻碗，遞給她並指示到：“丫頭，幫我倒兩碗水來，一碗清的，一碗溫的。”
錦霏凰接過碗，忙去按著他的吩咐將水取了來。
杜老爺子接過那碗溫水，往其中撒了一把藥劑，麵色平淡地說到：“你拿著這碗清水，接下這小丫頭吐出的東西。可能會有些惡心，但別害怕，那東西已經不礙事了，知道嗎？”
見錦霏凰點頭應允，杜老爺子這才讓她將錦霏霞扶起，並把那碗清水靠近她的唇邊。
杜老爺子伸出手指，於錦霏霞小腹處的丹田、氣海、神闕等幾個命穴一點，那錦霏霞頓時咳嗽起來，氣血上湧，吐出一口淤積的黑血來。
黑血落於碗中清水，凝而不散，其中竟還包裹著一隻指甲蓋大小的猙獰黑蟲。
見到淤血中的猙獰黑蟲，錦霏凰忍不住掩嘴輕呼，心中疑懼不已：霏霞不過是中了個毒，這吐出的黑蟲又是怎麽回事？
杜老爺子見了那黑蟲倒是鎮定自若，隨手取了那碗往桌上一放，又將自己手中那碗溫水喂了錦霏霞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