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逃走
柳品灼在韋玄貞那裏吃了教訓,回到柳家後,本來俊秀蒼白的臉顯得蒼白又可怕。
柳仆射趕到兒子的房中,“誰讓你私自去見韋相,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柳品灼前腳回來,柳仆射後腳就收到了韋玄貞的警告,知道自家兒子做的事,柳仆射當場都要發飆了。
“爹,你知道裴談跟韋相一起,我親眼所見。”柳品灼一邊咬牙切齒。
柳仆射臉色變了變,愈加沉著臉:“不要說了,韋相絕無可能這個節骨眼上和裴家有交集。”
柳品灼臉上的皮肉抽動,盯著自家老子就冷笑:“爹是不信我的?”
柳仆射的神色鐵青,指著柳品灼說道:“你知道家族為了捧你上位,前前後後花費了多少,你卻如此不省心,還有兩天就要殿試,你不要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了。”
柳品灼惡狠狠道:“分明是韋相對我們過河拆橋,收了我柳氏的好處,卻還和裴家那小子……”
“住口!”柳仆射氣的渾身發抖,“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今天開始你就在這裏老老實實待到殿試,一步也不許出門!”這話要是傳到韋玄貞耳朵了,他們柳家才真的完了。
以韋氏現在如日中天,就是柳氏都隻能絞盡腦汁依靠,
這也是韋玄貞在信裏警告柳仆射說的,要是在這個時候柳家再管不住柳品灼,就別怪到時候有什麽後果。
柳品灼一臉的猙獰:“那為何裴家的小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去了丞相府?”
柳仆射再次臉色難看起來,他神情再變,卻也說不上來。
見狀,柳品灼臉上的可怕更鮮明起來。
柳仆射陰沉良久之後,對左右吩咐道:“看好公子,直到後天殿試前,不許他踏出房間一步。”
說罷柳仆射一揮袖,轉身走了。
柳品灼發了羊瘋,踹翻了屋子裏所有桌椅擺件,韋氏對他們過河拆橋,和裴氏那些懦夫們一道,簡直讓他們柳家顏麵無存。
“韋玄貞,你也不過就是一個靠著自家姐妹的裙帶才爬上位的東西,若沒有我柳氏扶持你們上位,你們至今不過還是被武氏豢養的狗!”
出了丞相府,柳品灼的陰沉徹底就爆發出來。
他周圍的奴才跪了一地,臉無血色,“公子,請公子慎言啊……”
奴才們都心死如灰了。現在柳品灼是怒火攻心,等到清醒過來,他們這些聽到了這句話的人,豈不是都要被他處死。
柳品灼一個貼身的小廝走了進來,正遇上柳品灼陰沉的臉色:
“公子,咱們埋伏在大理寺的人傳來消息了。”
柳品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冷冷看著那小廝:“如果還沒有好消息,本公子就把你們這些沒用的狗東西都切碎了丟到後院池塘裏喂魚。”
聽著他冷冷地講出這些話,小廝一個哆嗦跪趴在了地上。
“那個林菁菁,已經知道了範文君還活著的消息。”
柳品灼陰狠的臉僵了僵,小廝說道:“公子不必憂愁,到底那姓範的死沒死,他這個姘頭一定會坐不住。”
柳品灼臉上的神情緩了緩,他盯著那小廝:“好,給我盯死那女人,倒要看看,她聽見自己男人還活著是什麽反應。”
——
林菁菁在屋內來回踱步,臉色蒼白看著門口,仿佛有所懼怕。
荊婉兒回頭望了望,什麽都沒有。她慢慢看向林菁菁,“林姑娘,你隻要待在大理寺,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林菁菁卻已經如驚弓之鳥,或許隻有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情。那種哪怕隻有萬分之一,心愛的人或許還活著的機會。
她勉強笑了一下,“我有些不舒服。”她捂著肚子的樣子,難掩痛楚。
荊婉兒心中了然,“莫非來了月事?”
講起林菁菁在大理寺住的時辰,也差不多到了女子常有的事。
林菁菁不言語。
這整個大理寺沒有其他女仆,見狀,荊婉兒說道,“林姑娘,你待在這,我去給你拿一些衣服過來。”
荊婉兒便匆匆離開,林菁菁捂著自己的小腹,蹙眉坐到了床邊。
這時,窗外傳來一聲幽幽的聲音,“有人在翠雲樓看見了範文君,但你要再不去,可就見不著他最後一麵了。”
林菁菁臉上更沒有血色,良久,她才盯緊門口:“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良久,窗外那一聲冷哼:“他約你未時城北樹林見,去不去,你自己斟酌。”
林菁菁驟然從床邊站起,盯著那道窗,猛地上前拉開了門。
門口靜悄悄,窗下也早已沒有人,林菁菁枯瞪著一雙眼睛,跪在了地上。
荊婉兒從小包袱裏麵,草草拿了兩件寬鬆的衣裙,林菁菁比她高半個頭,約莫是穿得下去。
她便立即返回。
到了院子裏發現門扇居然大開著,荊婉兒就不由咯噔,腳步頓了頓立即就更快地走過去,一直到門口才堪堪刹住。
裏麵的床鋪有點淩亂,門前有幾個濕漉漉的腳印。這是因為昨夜濕寒,地麵都是軟的,意識到林菁菁居然跑出了屋子,荊婉兒後腦勺一陣發麻。
她丟下了手裏的衣服,再次跑出去,她前後離開不過小半個時辰,而大理寺進出院落之間,也並沒有那麽近,荊婉兒迅速在院門口看了一圈,並未發現林菁菁的蹤影。
荊婉兒第一反應是去書房先找裴談,可是她腳剛伸出去,就立刻頓住,腦中靈光一現,立刻轉了個方向,若有所思看向身後。
大理寺的後門就離這院子不遠,平時也是無人看守。林菁菁會不會是……
要是她真的想離開大理寺,她一個弱女子想避開守備森嚴的衙役,或許隻有後門還有一點希望。
顧不得猜測下去,荊婉兒決定先去後門一探究竟。
來到後門,一看到那門後的淩亂腳印,荊婉兒的心就往下沉。
守後門的衙役,不知道怎麽回事已經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逃走了。
裴談在隨後趕來,身後跟著大理寺的幾個衙役,見到後門的腳印,裴談麵色不顯。
而昏迷在門邊的那個衙役,沒多久就醒了,看樣子是被人撒了一把迷煙,藥效也不強。
起身的時候見到被撬開的後門,衙役臉色一陣陣發白,跪在地上磕頭。
“小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小人真的不知。”
地上的腳印細小,明顯是女子才會有,荊婉兒一個大活人還在這裏,那就隻有林菁菁一個女人。
林菁菁真的自己跑出了大理寺。
可是這也是讓人不可思議的,她怎麽可能憑著一己之力跑出去。
“有人在幫她。”荊婉兒不由看向了裴談。
搜索的衙役回來了,說道:“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腳印。”
難道林菁菁就這麽暢通無阻,一路上甚至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就開門走了?
且說被撬開的門鎖,她一個女人哪來的力氣。
衙役磕絆說道:“人應該還沒走遠,大人,要,要追嗎?”
裴談望著那排腳印不出聲,之前所有人都認為林菁菁在大理寺就不會受傷害,可如果她主動要跑就完全不同。
“門和守衛,都是事先就安排好的。”荊婉兒忍不住咬住下唇。
門早就被提前撬開,守衛也已經迷倒,隻等林菁菁跑出去。
這個提前安排好路的人,才是大理寺的內奸。
換做任何人,怎麽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
裴談目光望著撬開的門,“人已經跑了,再找就很難了。”長安城的人口少說也有數萬之巨,這樣的大海裏撈針,怎麽可能撈得到。
而林菁菁……本身是一個戲子,用不同的臉孔偽裝自己,已經是她的長項。
他們麵對的根本不是一個毫無所長的柔弱女子。
“大人以為她要去見誰?”荊婉兒抬眸,能讓本來心如死灰的女子突然間費盡心思也要逃離大理寺,甚至都不願意相信她之前信任的大人,那必然是有足夠原因。
裴談跟荊婉兒目光交匯,有些話到了嘴邊呼之欲出罷了。沒想到的隻是林菁菁會真的有勇氣做,而這麽不顧一切的舉動的背後一定因為有人在故意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