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正義辯權> 第97章 更嚴重的局麵

第97章 更嚴重的局麵

  韓六道捂住了臉,不與盛秋行有直接的目光接觸。


  “警方在幾前已經鎖定了袁毛的位置,相信用不了多久,袁毛就會被抓住,或許他現在已經被帶到了警局之內,警察正想盡辦法撬開他的嘴,把事情的真相給挖出來。韓六道,民事訴訟案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原告被告商量的通,私底下便能解決一大半,但涉及刑事方麵的訴訟案是由檢察院來提起公訴,換句話來,一旦到了那個階段,任何人都無法對案件本身產生阻礙的作用,我希望你能頭腦清醒的考慮明白,然後給我一個確切的回答。”盛秋行完了長長的一番話,便抱著手臂,靜靜的等待。


  他不急著催促,也不再試圖去勸韓六道。不管他最終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那也是韓六道自己的選擇。作為代理律師的他,能幹涉多少次呢?韓六道一直想要裝傻,因此而造成的後果,當然得由他一個人去承擔,這一點,毫無疑問。


  “我……是我害了毛,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盛律師,你真的要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麽樣,我……我也不清楚。”韓六道瑟瑟發抖。


  “把你知道的全都出來,不要摻假,不要漏掉,我會幫你來做出判斷,哪怕無法從隻字片語之中還原真相,至少在下周開庭時,我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盛秋行起身,到飲水機邊接了一杯冰水,送到了韓六道的麵前。


  韓六道喝完了水,情緒還是緊繃。


  他哆嗦著問:“我……我能抽支煙吧?”


  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韓六道取了煙出來,給自己點燃了一隻。


  幾個月之前的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至今還是記憶猶新,他每個細節都記得很清楚。


  房地產市場極好的年代,做房子的生意,簡直不要太容易。


  在新裝修好的售樓部裏,開盤第一,首批房源的六百套房子,不論大戶型,被蜂擁趕來的購房者一掃而空;間隔了四十五,第二次開盤,加推的六百套房子,依然是瞬間被掃空。


  韓六道當時財迷心竅,想要趁著勢頭好時,乘勝追擊,再狠狠的賺上一大筆。


  但想要啟動二期、三期的建設計劃,就必須得把一期的房子主體封頂。


  那時韓六道的腦子裏,每轉悠的就隻有三個大字:趕工期。


  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將工人分成了三組,日夜不停,加班加點。


  但很快,這樣子的做法,引發了一批工人的不滿,他們認為報酬太低,工作太多,試圖聯合起來,以消極怠工的方式,來跟韓六道進行改善待遇的談判。


  誰都看得出韓六道為了快點把房子建完,心情是多麽的著急,這便是他們的籌碼。


  卻沒想到,韓六道正順風順水,骨子裏透著一股霸道。事先定好的合同,怎麽規定的,就怎麽處理。那些想要趁機撈油水的,全被他不客氣的給懟了回去。他把暗中聚集起來的幾個工人堵在屋裏,一頓臭罵,一通暴打,事後賠了一筆錢,將最刺頭的那個趕出去,連拖欠著的幾個月的工資都沒給。


  當時有人報警,警察來了解情況之後,各打了五十大板,韓六道這邊當然不在乎,工人那方卻是徹底的安靜了下來,畢竟這些背井離鄉的人,每兢兢業業的在工地上工作,為的就是那份工錢,韓六道雖然不算是個仁慈心軟的老板,但也不至於是大奸大惡,跟著他幹,到年底時的工錢還是有保證的,可如果把韓六道給逼急了,大半年就等於是白做了,都是家戶,對那點工錢看的很重,誰也不想給折騰沒了。


  但其中就有個名叫付傳強的工人,始終沒辦法接受,他和那個被趕走的工人是親戚,也參與了工人們自發組織的談判組,最終組被迫解散,被動走了幾個,主動走了幾個,委曲求全留下來的,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些排擠和打擊,付傳強內心敏感,總覺的當工友們全都安安生生的開工後,往常與他交好的一些朋友,喝酒聊都不怎麽找他了。再後來,他聽有人在背後搞事,去韓六道那裏他壞話,添油加醋、汙蔑造謠,還聽韓六道十分憤怒,正準備好好的整他。


  恰好那,付傳強去清點物料,工長走了進來,查出物料單上的兩處錯誤,狠狠的罵了他一頓,還讓他不想幹就趕緊滾蛋,不要一條臭魚腥了一鍋湯,連累到別人。


  付傳強那喝了點酒,就直接上了樓,之後,一聲巨響,他從未建好的房子上方摔了下來,死前的模樣,慘不忍睹。


  這件事,造成的影響極其惡劣。


  房子還沒交付就出了人命,傳出去,業主怕是要鬧翻了,後續的二期、三期還怎麽賣?

  韓六道迅速做出處理決定,付傳強的死被當成了意外事件,安撫家屬,簽訂協議,迅速賠償,很快,這件事便如同那攤被衝刷幹淨的腥紅血水一樣,逐漸消散,連工人們都不再提起議論了,舊的一過去,新的一開始,生活不會因為一場意外死亡而就此停滯,不管願意不願意,時間總是會將不好的回憶衝淡掉。


  但作為公司的負責人,韓六道這邊得到的信息卻是更多,好不容易等到派出所那邊排查確定,將付傳強定為意外死亡,當晚上,就有人來告訴韓六道,事發當,他親眼看到袁毛跟在付傳強之後一起上了樓,而付傳強跳下來後,一群工人迅速聚集了過來,袁毛趁亂,往人群裏一躲,沒事兒人似的。


  袁毛是韓六道的司機,今年二十二歲,但是給韓六道開車已經有四年了。


  這子是村子裏的留守兒童,跟在年邁的爺爺身邊長大,老人管不了他太多,袁毛早早就輟學,在村子裏東家跑西家竄,惹是生非。


  韓六道回村的時候,袁老漢特意來找到他,求著韓六道給袁毛找個活兒幹,半大的孩子,整跟著社會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胡混,遲早要學壞的。


  韓六道答應下來,當年就帶著袁毛回到工地,當時袁毛才十八歲,歲數,身體瘦弱,營養不良,發育不好,看上去就跟個雞崽子似的,幹不了重活。韓六道琢磨了幾,給袁毛去駕校報了名,讓他學開車,等學好以後,就讓袁毛給自己開車,他去哪兒,就把這孩子帶到哪兒,管著教著,待人接物,行為處事,韓六道操了不少心。而袁毛從就沒人管,一開始很不聽話,但時間久了,也感覺出來韓六道是真的對他好,漸漸懂事,就隻聽韓六道的話,讓幹啥幹啥,絕不含糊,這是他感恩報答的方式。


  韓六道聽完工人的告密,嚇的一激靈。因為袁毛跟著他,連晚上睡覺,都是睡在他隔壁的空房,幾乎是形影不離,因此韓六道的一些事,袁毛知道的最是清楚。的確是有工人悄悄的來跟韓六道起了付傳強做的破事,當時付傳強跟他那個親戚一起是怎樣在工人之間亂攪合的,這些韓六道陸續都知道了。以韓六道的火爆脾氣,聽到憤恨處,數次破口大罵,他也曾表示,一定會找個機會把付傳強給攆走,他這兒容不下這種不幹正事兒,專門使絆子的攪屎棍。


  付傳強出事的前一周,他曾經來找韓六道理論,一副破皮無賴的嘴臉,他自己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果趕盡殺絕砸了他的飯碗,他就破罐子破摔,也不讓韓六道好過,那爭吵的非常厲害,付傳強還動手推搡了韓六道,袁毛急的抄起斧子,差點就把付傳強給劈了,過後,韓六道感謝袁毛的維護,還給他轉了五百塊錢。


  韓六道很快把袁毛給叫到跟前,嚴厲的問是不是袁毛把付傳強給推下樓的,袁毛當然是否認,但韓六道把調出來的監控摔在袁毛麵前時,袁毛才嚇的哇哇大哭,但依然隻是他是跟著付傳強上樓,但當時他隻是想找機會揍他一頓,沒想到付傳強到了樓頂上就跳了,袁毛嚇的夠嗆,趕緊跑了。


  “盛律師,這就是事情的經過了,我跟警察隱瞞了一些事,袁毛才多大的啊,如果牽扯到命案裏,他可就毀了,那孩子從都沒人管,是個苦命的,跟了我四年,已經有感情了,我信他這事兒沒關係,所以我才想著維護一下他。”


  韓六道憋的一張臉通紅,急速呼吸著,他講話的語速很快,生怕自己漏掉了哪裏,不主動補充細節。


  盛秋行隻是在聽,不曾打斷。


  等他不話了,盛秋行才開口問:“你的都是真話嗎?”


  韓六道一愣:“你什麽意思?”


  盛秋行眼神銳利:“我的意思是,第一,你剛才所的一切,是否還有隱瞞成分;第二,如果袁毛真的在命案當上過那棟在建的大樓,這件事是否出自於你的授意,或是你平時有沒有過不當言論,讓袁毛誤以為你是想付傳強意外死去;第三,在袁毛出事之後,你的善後處理行為很值得懷疑,你幫袁毛離開公司,給了告密的工人一筆錢,並讓他離開了工地,你還警告那個工人咽下這件事,不準再跟任何人提起,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韓六道氣急敗壞:“盛律師,你是不是在暗示,是我指示袁毛去故意害了付傳強?”


  盛秋行言辭逼人:“我強調過了,我是你的代理律師,是站在你這邊,維護你的合法權益。我必須知道真相,因為已經被警方控製的袁毛,很快會撐不住,出一切真相,不要看警察的辦事效率,他們認真起來,會有幾十種方式讓他開口。”


  韓六道想要什麽,但聲音始終發不出來,表情也有些奇怪。


  “警方在第一次來工地調查時沒有提取現場的監控錄像嗎?”盛秋行再問出了另一個疑惑點。


  韓六道咬了咬牙根:“那個監控錄像是我私人裝的,瞄準的方向是物料堆放點,那個方向也可以看到運輸車輛的進出,以及工人們前往工地的情況,無論是方向還是角度,以及隱蔽性,都是我親自確定的,我現在有很多事要忙,無法做到來工地巡查,既然有現代化的手段可以使用,我當然很樂意,其實工地內也有不少監控攝像頭,但位置在哪裏,能拍攝到什麽樣的畫麵,那些老油條的工人們清楚的不得了,我安裝這個的目的,隻是想看看,在我不在的時候,工地的秩序是怎樣。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有了那樣子的用處。”


  “回答我之前的三個問題,你如果再回避,這件事的後果全由你自己負責。”盛秋行嚴肅申明。


  於是,韓六道又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盛律師,句掏心窩的老實話,我確實不知道袁毛和付傳強的死是否有直接關係,我反複問過他,他一直否認,我除了相信他,也沒有別的辦法。至於送走袁毛,還幫他善後,這麽做的原因,真的隻是一時衝動,不忍心看這孩子毀了,事後冷靜下來想想,我也有點後悔,但那時已經全都做完了,後悔也沒用了。”


  盛秋行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辦公室內,如此安靜。


  韓六道忐忑的問:“如果……我是如果,真的是毛子……那我……我是不是也要負法律責任?”


  “明知他人犯罪而為其提供隱蔽處所、財物,使其逃避法律製裁的行為,構成窩藏罪明知是犯罪分子,而向司法機關作虛假證明,為其掩蓋罪行,或者幫助其隱匿、毀滅罪證、湮滅罪跡,使其逃避法律製裁的行為,構成包庇罪。”盛秋行抿了抿唇,“但我更擔心的事,還有其他。”


  “是什麽?”


  韓六道這會兒覺的腦袋瓜裏嗡嗡亂想,他覺的眼前已經是非常糟糕的狀況了,可從盛秋行的語氣來分析,似乎還可能會遭遇更嚴重的狀況?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