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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難喝的酒

  盛秋行不動如山。


  吳挺和馮清雲還沒摸清楚這位盛律師是什麽來路,而侯江海也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既然邀請了他們過來,最終打算要做什麽總是會的,他們並不急著先追問。


  幾個人閑聊著最近文山市發生的一些趣事,一瓶白酒見了底。


  侯江海又開了一瓶,倒進分酒器裏,給吳挺和馮清雲各送了一份,順口開問:“南城大學的何睿教授,你們還有印象嗎?”


  馮清雲愣了愣。


  吳挺倒是不太意外:“侯局前幾打電話給我,也是在問這位何教授的事,我當時還隻是有點印象,但掛斷電話以後,我越想越不對勁,就連夜調了當年的檔案出來,搭眼兒那麽一瞧,就全記起來了。”


  馮清雲放下了酒杯:“那個案子有一部分是在文山市取證,由我來負責辦理,證據部分應該是很紮實的。”


  侯江海擺擺手:“你們別緊張,提起這個並不是你當年辦理案件時存在什麽問題,隻是想從側麵了解一些情況。”


  一聽這話,吳挺與馮清雲的注意力自然集中到了盛秋行身上去。


  吳挺端起酒杯,獨飲一口。


  他想到了什麽,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惑頓時散了去。


  “進門時侯局介紹盛秋行律師,我就覺的這個名字很耳熟,想了好半。”


  “想起來了?”侯江海似笑非笑。


  “何睿教授有一個外孫,姓盛。”


  吳挺一完,侯江海就豎起了大拇指,


  馮清雲也很意外:“你真是何睿的外孫?”


  盛秋行輕輕一頷首。


  馮清雲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不太對勁。


  侯江海挑了一顆花生米,放到口裏,愜意的嚼了幾下。他隻負責組局,盛秋行想要做什麽,還需要自己努力達成。


  盛秋行當然是明白這一點。


  他平和的笑:“兩位的專業素養果然極強,時隔多年,竟然也能想的到我是誰。”


  盛秋行將早已準備好,並且打印完整的資料拿出,交到吳挺的手上。


  “我外公卷入到的那起案件,我從頭到尾捋了好多次,案件部分的內容兩位肯定還有印象,稍作提醒就能想的起,所以我主要案情部分打印成冊,以時間軸為線,依次羅列出事件的進展,盡最大能力還原出案件原本的樣子。”


  盛秋行無疑是相當優秀的律師,出自於他手的案件分析資料,隻能用專業兩個字來概括。


  涉案當事人之一是他的至親,他卻並沒有摻入私人的情緒於其中,整份資料,精簡概括,一句廢話沒有。


  吳挺快速的翻閱完畢之後,點了點頭:“我記得這個案子當時是南城與文山市兩地協同辦案,我和馮清雲負責查的部分,主要是在文山市。當時很多人打電話過來情,你外公的能量很大呀。”


  最後那一句,頗具玩味。


  似是在何睿,實際上卻也有某種暗示。


  今日盛秋行能讓侯江海出麵,將吳挺和馮清雲請來,以喝酒的名義來詢問一樁陳年舊案,能量何嚐不大呢?

  對於這點諷刺,盛秋行隻當沒聽見。


  他繼續道:“何教授一直在大學內教書,朝九晚五,生活規律,社會關係簡單,在案件發生以前,他的人生宛若被精準設定,別是從沒有違法犯罪的前科了,就連開車闖紅燈這類的違規行為都不曾有過。在所有人的印象裏,他是敦厚長者,更是精鑽學術的學者,因此,在何教授被羈押之後,他身邊的不少同事、朋友都感到十分的意外,不敢相信何教授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在兩位警官辦案過程之中所接到的‘講情’電話,大多是何教授的朋友們主動撥出的。”


  吳挺抱著手臂,往椅子後自然倚靠過去。


  “盛律師似乎無法接受你外公違法犯罪的這件事,突然提起往事,強調他的無辜,是對我們當年移交檢方提起公訴的證據有異議嗎?”


  這話,問的可是帶了些火藥味了。


  馮清雲也把筷子撂下:“我們提交的證據全都是經過慎重調查過,完全能禁得住推敲,在移交時已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足以還原案情本身。”


  盛秋行的笑容轉深了幾分,眼神卻是極冷:“兩位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這些,不過是想闡述我重新調查這個案子的原因。對於你們來,何睿教授和整個案件,隻是你們在職業生涯中所麵對的成百上千的案子之中的一個,按部就班的完成,不怎麽特殊,也不具備典型意義,結案之後,直接歸檔,從此不必再付出多餘的關注。但對於我來,因為涉案人是我的親人,若是不把整件事徹徹底底,查個水落石出,我一生難安。”


  吳挺撇了下嘴:“查出來疑點了嗎?”


  “是的。”盛秋行點頭,繼續下去:“案發前七個月,何教授成立了一家名為南城市利投資股份有限公司,注冊資本三百萬。這間公司的主營項目是投資谘詢,也正是這間公司後來非法募集了大量資金,賬目造假被人舉報,進入了警方視野。短短半年的時間,公司賬麵上流水近三千萬,在警方查封賬戶之後,卻隻凍結了不到十七萬的存款,其他巨額資金經過多次轉賬後,最終流入境外賬戶。隨後,公司法人何睿被警方羈押調查,並於調查結束後,交由檢方提起公訴。”


  吳挺聽著聽著就更加氣憤了。


  隻是侯江海在旁邊坐著,他想懟盛秋行也得顧忌著領導的心情,措辭不能太過激烈,態度更不能太肆意,但如果話的輕了,分量不夠,意義就不很大了。這個尺度,有點難以掌握,吳挺愈發覺得今這通酒喝的憋悶。


  盛秋行話鋒一轉:“但直到檢方提起公訴,案件還有幾處疑點沒有調查清楚。第一,警方封掉的何教授及其愛人的銀行賬戶之內,沒有涉案資金流入。也就是,涉案的非法聚集而來的資金,並未用作何教授及其家庭的生活開支所用,而警方直到最後也不確定這筆錢去了哪裏,隻用流向國外賬戶難以追查,便作為結案陳詞,而事實上,從目前所掌握的證據來看,並不能直接證明何教授動用過那筆錢。第二,何教授的審訊筆錄之中,從未承認過他所犯下的罪名,也就是,何教授根本不認可他所做的事涉嫌違法,對於公安機關的指控,何教授已如實做出回答,但他個人的回答,在整個證據鏈麵前變成了自己遮掩的謊言,未被采納;第三,有一間名為海投資集團的公司在整個案件之中若隱若現,它看起來與整個案件沒有任何直接關係,隱藏在一旁,將自己撇的幹幹淨淨,但從整個案件發展過程,卻始終都跟這加公司有著一些聯係。”


  吳挺的臉色鐵青。


  馮清雲聽到這兒,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們一起看向了侯江海,而侯江海隻是在倒酒、喝酒,做個認真的旁聽者,並沒有要插嘴追問的意思。


  吳挺給了馮清雲一個眼神,多年配合辦案,自有默契在。


  馮清雲心領神會,直接不客氣的開始反擊了:“盛律師提出的這三點,我就有些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了。罪犯在實施犯罪行為後,沒有動用非法所得,或許是因為他還來不及動用就被發現,又或許是他想要不動聲色的掩藏這件事,才刻意將一切掩飾妥當,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非常常見,很值得驚奇嗎?罪犯在人贓並獲之後,並不是每個最後都選擇伏法認罪,也有不少負隅頑抗者,在鐵一般的證據麵前,依然嘴硬,而隻要證據鏈完整,罪犯即使不肯實話,依然可以起訴定罪。至於盛律師所的第三點,也就是那個海投資集團,我其實不是很理解為什麽你要提起,並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間公司參與了何教授的那個案子,換句話,它充其量隻不過是有過商業合作,但在案件發展上來,卻是無關的路人關係,即使這間公司出現的次數再多,隻要它沒有違法犯罪行為,就不會被卷進來。”


  馮清雲心裏有氣,便一口一個“罪犯”,哪怕已經注意到盛秋行的神情轉冷,明顯是心情非常不悅,他也故意這樣子下去。


  吳挺聽完之後就笑了:“侯局一直反複提起,盛律師是非常有名氣的大律師,有著豐富的辦案經驗,對於各種法律是了若指掌,我想一些簡單的問題,並不需要我們來班門弄斧吧?盛律師的疑惑,其實在那些塵封的卷宗裏都能找到答案,作為普通的涉案犯罪嫌疑人家屬,提出了剛剛所的那些問題,這個我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盛律師與那些不懂法的犯罪嫌疑人家屬還不太一樣,您可以稱之為這方麵專家,咱們可以省去了爭辯的過程了吧?”


  頓了頓,吳挺一臉嚴肅的強調:“這裏是侯局家的酒桌,不是南山市人民法院,就算您爭贏了,把我們全都辯的不出話來,對於案件本身最終的定論依然不會有影響。”


  侯江海突然拍了怕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你們聊歸聊,不要放下筷子忘了吃菜,也不要放下酒杯忘了喝酒,這是朋友相識的結交宴,事兒要聊,氣氛也要好。吳挺和馮清雲是活躍在警界第一線的優秀警察,盛律師是南城律師界最優秀的律師,全都是在各自的領域內優秀著,不要搞的太嚴肅嘛。”


  有了這麽個打斷,那才燃起來的火星,稍稍降低了些。


  盛秋行喝了酒,而後又倒了一杯,雙手端著:“我想的話,隻講出了前半段,就讓兩位心裏邊不舒服了,這一點是我的問題,我自罰一杯,給兩位賠罪。但喝完了這杯酒,該要講的話,我還是想要講完。”


  他喝完了酒,麵色一整:“我提出來的三點,隻是屬於我自己的疑惑,坦白,自從何教授出事後,很多年來,我一直都困在這三件事裏走不出來。就像是二位所的那樣,我不僅僅是何教授的家人,我還是法律方麵的專家,作為家人,我對我外公的學識、人品、性格等等有著相當程度的了解,這種了解當然有著多年相處所自然產生的崇拜、感恩、親情等等,更多的是日積月累的相處之中,自然生出的理解與信任,我認為有一定的可信度。而作為涉案犯罪嫌疑人的家屬,我的糾結和難以理解在於,為什麽我的親人會突然性情大變,違背自身的信仰,多年恪守的原則,而為了一些身外物,去做出了那麽大的愚蠢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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