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量變達到質變
洛雪意蹭了蹭眼角，將不斷來襲的洶湧淚意硬是逼了回去，期間還在觀察著盛秋行的神情，而令她失望的是，他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她講的再感傷再煽情，他的情緒都仿佛已經平靜的不會再生出半點波瀾。
最終，她失望的垂下了眼眸去，一個字都不出來了。
“我們決定訂婚的那夜裏，你對我了一番話，還記得嗎？”盛秋行屈指，敲了敲桌麵。
洛雪意神情震驚，先是使勁的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想要解釋，但最終，她又敗在了盛秋行的巋然不動之下，嘴唇連連顫抖，可終究是沒法發出聲音來。
盛秋行平淡的繼續下去：“你不記得不要緊，我記得每一個字，當時你：盛秋行，我們約定的期限為四年，在這段時間裏，我不幹涉你的私生活，但請你顧及彼此的麵子，私下裏的事不要鬧到明麵上來，約束自己的行為，不要給對方造成困擾，我會盡全力幫大成律師事務所拿到你們感興趣的那兩個案子，也會在日後全力以赴幫助你和趙正蘇將你們的律所做起來，而你，隻需要按照我們合同裏約定好的條款一一做到，將我的家人安撫好，我們各取所需，另外我還需要鄭重警告你，訂婚隻是你和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的選擇，在私底下沒有任何意義，時間一到，你和我都要以最合理的理由向周遭的親友作出交代，盛秋行，我信任你的人品，相信你會信守承諾，我們合作愉快。”
洛雪意臉色慘白。
她一直知道盛秋行智商極高，頭腦超好，但她沒想到的是，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的對話，他竟然能在幾年後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
盡管沒有刻意揚起音調，也沒有過度渲染，隻是平鋪直敘的情景重現，依然是衝擊力十足，腦海裏直接浮現出了當時的場景，那時的洛雪意，在訂婚這件事上占據了絕對主動權，她張揚而放肆，既沒把盛秋行放心上，更沒把這一紙婚約放在心上。
隻是後來，又是發生了什麽事，而讓一切有所改變，最終演變成了今的這個局麵呢？
時至今日，她與盛秋行的地位有個一個翻覆地的變化。
他謹記著約定，時間一到，便輕輕放開手，雲淡風輕的讓一切過去了。
而她，無論做出多少次努力，仍是墜入執念之中不可自拔，宛若著了魔似的，畫地為牢。
“盛秋行，回答一個問題好嗎？我真的很想知道。”洛雪意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你愛過我嗎？不，你喜歡過我嗎？哪怕隻有一點點都好，有過嗎？”
盛秋行搖頭：“我一直把你和趙正蘇都當做是值得信任的好朋友、好兄弟，有你們在，大成律師事務所發展的才會如此順利，如果還有挽回的餘地，我希望這份友誼長存，永不改變。”
“我和趙正蘇一樣是好朋友？好兄弟？哈，哈哈，這真是我這幾年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洛雪意的手指抵住了心口，明明準備了一肚子話，迫不及待的想對盛秋行，但被他這麽一評價，突然什麽都不出來了。
她意識到，深夜約盛秋行見麵其實是個最大的錯誤，不止沒辦法改善目前兩人劍拔弩張的關係，還極有可能讓彼此的關係惡劣到極致，朝著一發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下去。
“這幾年來，我沒有做出過什麽讓洛姐誤會的事吧？”盛秋行已開了口，便不再停歇，咄咄追問。
洛雪意神情緊繃，眼神漸漸恍惚起來。
訂婚前的那次對話是她親手在彼此之間劃下的巨大鴻溝，而從那以後，盛秋行便真的恪守承諾，與她保持絕對禮貌的距離。哪怕後來她已改變了心意，明裏暗裏的表示想要真正與他發展出其他的關係，盛秋行也始終是裝作聽不懂，從沒有靠近的打算。
隻不過，那些疏遠的拒絕，在洛雪意的眼中，也隻是一段輕易可以靠近的距離。
這些年來，她的男伴一個接一個的換，即使有些表麵的條件看起來不錯，各方麵與她也很是般配，但並有哪個能夠真的修成正果。
而盛秋行呢，據她所知，多年來孑然一身，並沒有交女朋友，彼此共同的朋友們始終是將他們視為一對，偶爾見麵時總在調侃的催促著，讓他們早些結婚，畢竟也是未婚夫妻這麽多年了，按部就班的也該把結婚提上日程了。
她的感情是從什麽時候起開始了變化呢？洛雪意再是認真的回想，也有些想不起來了。一切都發生在潛移默化之間，量變達到了質變時，那股洶湧的感情來襲，強大到連她都感到驚訝。
也就是從那時起，她開始盡全力在盛秋行麵前展示自己，他是個極其聰明睿智的男人，在選擇未來人生伴侶方麵自有多重考量，洛雪意有自信，她可以將出現在他生命裏的大多數對手都比下去，她甚至覺得自己隻需要征服了盛秋行就好，而從未意識到，在某一，盛秋行的生命裏真的會出現某一人，為他所認可，以一種絕對排他的姿態站在他身邊，成為他生命裏真正不可替代的那個。
當自信被打破，一切幻想破碎，眼前的世界跟著被打回了原型。
洛雪意失去了對話的能力。
盛秋行挑了挑眉：“若是我真的有些不當言行令你產生了誤會，我鄭重向你道歉，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他站起身，買了單。
離開之前，洛雪意依然還坐在原處，不知在想些什麽，一直出神的樣子。
盛秋行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回到酒店，在進房之間，盛秋行刻意在門前多停留了一分鍾。
顧遙的房間內沒有任何聲音，此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她應該已經沉浸在美夢之中不可自拔了吧。
但願，能夠有個好夢。
隔清晨，盛秋行是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他的電話在晚十點至早八點之間會自動調整到靜音狀態，白名單內添加的人就隻有老太太和家裏的兩個保姆，這是為了防止有突發狀況發生，盛秋行的手機始終是確保二十四時開機，且隨時能被找得到的狀態。
盛秋行一聽到特別設置的鈴聲響起，睡意頓時一掃而空。
他一激靈，坐了起來。
“姥姥，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別緊張，我身體沒事，我是找你有事。”
盛秋行的身子重重的摔回到了床上去，長長的舒展了一口氣：“姥姥，現在是清晨六點，您有什麽急事，要在這個時間段來找我？”
老太太回答：“不早了，有人比我更早，五點半就登門拜訪了。”
一聽這話，盛秋行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洛雪意？她又去騷擾您了？”
“我問你，你跟這位洛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移情別戀？還是一時衝動？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老太太很少會針對某件事追問個不停，更別提會多帶了幾分咄咄逼人的語氣了，這簡直是破荒的罕見場麵。
盛秋行按捺著性子，耐心的解釋：“我已經跟洛雪意把話清楚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承擔的起這麽做的後果，姥姥，我現在的女朋友是顧遙。”
老太太在電話那端，深深的歎了口氣。
盛秋行問：“她找您，了什麽？”
“她她有一份重要的工作，必須搭早班飛機返回公司去，在走之前，她來跟我，我未來的孫媳婦一定會是她。”
盛秋行一窒：“那麽早趕過來，就為了這個？”
“是個敢愛敢恨的好女孩，我還真的挺喜歡她的。”老太太意味深長的舒展了一大口氣，“當然，顧姐也很不錯，年輕漂亮，善解人意，可自從經曆過了你姥爺的那件事以侯，我反而是覺的像是洛姐那樣子有能力有擔當，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也肯為了設定的目標而去執著努力的女人，會是更加適宜的伴侶人選。”
“姥姥！”盛秋行沒想到會在老太太的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
老太太向來是不會幹涉他的任何決定，不管他做什麽，隻要是他真心想要的，老太太最後一定是會以欣賞的眼光，支全力支持他。
但當洛雪意和顧遙一起站在了老太太的麵前，她更加有好感的人，居然會是洛雪意。
這一點，盛秋行有些想不通。
老太太喃喃的：“孩子，我會這麽想也是因為經曆過了一些事，才最終得出來的感悟。那一年，你姥爺遭遇到了那麽難的狀況，如果我能夠更有能力些，如果我可以為你姥爺多做一些，會不會結局就能夠改變呢？”
“姥姥，您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呐？姥爺的事，並不是您的錯，您別不管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這樣子除了會加重無謂的心理負擔之外，並不會有更正麵的結果。”
老太太略帶感傷：“平平安安一帆風順的時候，不管是顧姐還是洛姐，你當然可以挑選更喜歡的那個作為伴侶，然而我的孩子，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些古話的並不假，真的麵臨危難時，我覺的洛姐能給予你的幫助會更多些吧。”
盛秋行突然間好像理解了老太太所要表達的意思，到嘴邊的反駁，一下子不出了。
“秋行，你選哪個，姥姥都支持，姥姥都開心，你自己決定，姥姥不會幹涉。”老太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盛秋行本來打算再睡一會，但與老太太聊過以後，睡意再也沒了。
索性起床洗漱，收拾完畢以後，他去喊顧遙起床。
顧遙睡眼惺忪的來開門，一直被帶到了餐廳，她還昏昏沉沉的像是沒睡醒。
“昨晚睡的不是很早嗎？”盛秋行奇怪的看著她隱隱浮現的黑眼圈。
“別提了，一夜噩夢，睡的翻來覆去，也就快亮的時候，才踏實的睡了二三個時，好困。”顧遙完捂著嘴又輕輕的打了個哈欠，“早起毀一，我今怕是什麽事都做不了了，等會吃完早飯，我想回去補個回籠覺，如果你有什麽事就去做吧，不用管我。”
“不想陪我去見姥姥？”盛秋行直接拆穿了她。
顧遙頓時瞪著大眼睛，慌忙的搖頭：“當然不是因為這件事，我是……我是真的很困很累，想多休息一下。”
“那就回去睡，等你睡醒，我們再一起出發。”盛秋行神情平靜。
顧遙頓時裝不下去了。
“不是已經見過你家老太太了嗎？也不必每都過去打擾吧？要不這樣，你自己回去，陪著老太太，隨便想陪多久都沒關係，我就不跟過去湊熱鬧了。”她低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的思緒，“我想，你一個人回去，姥姥也會覺的更放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