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蛾在做什麽
根據紙條上的新地址顯示，毛俊達並沒有真的返回老家去，而是在文山市又找了一套房子，位置不算遠，隔著三條街，開車最多十分鍾就到了。
“怎麽回事？”顧遙捏緊了紙條。
盛秋行看她：“嗯？”
顧遙靠近了些：“你怎麽知道保安那裏有毛俊達的新地址？”
盛秋行單手握著方向盤：“簡單的邏輯推理，還有一點點運氣的成分。”
顧遙心中再次感受到了疲憊，跟一名律師聊，感覺都是這麽的累嗎？他的話，她怎麽就聽不懂呢。
秉承著不懂就問的鑽研精神，她把腹誹全藏在了心裏，臉上堆積了慢慢的誠懇：“那您是怎麽把這件事推理出來的呢？”
這種過度溫和聲音，惹來了盛秋行的一枚很奇怪的眼神。
她衝他笑了笑。
盛秋行了下去：“開車路過時，我看到了門口堆著一堆快遞，現在有很多區附近都有快遞代收點，有些人是沒有時間在家等快遞接快遞，有些人則是單純的不想快遞上門送件，或是懶的直接下來取。保安亭門口堆的那些快件，就是暫時無人來拿的快遞。而之前毛俊達一直住在這個區，他家所住的樓層很高，可以是收快遞的那些人裏，上下最不方便的人，既然其他人有將快遞存放在保安亭附近的習慣，或許他也有。有這個假設在先，接下來就是要看看運氣了，毛俊達搬家的時間比較匆忙，應是臨時做出來的決定，或許他還有快遞沒來得及收到，人就已經離開了。基於這兩種假設，就很值得我停下車來，去跟保安聊幾句，那麽，你手上的紙條便是今的幸運：毛俊達的確還有兩份文件今才送到，裏邊裝著的應該是報銷所用的發票一類的東西，雖然不值錢，但對他來很重要，所以他早早的在保安亭留下了地址和電話，希望平時比較熟的保安能在拿到快遞之後，直接轉寄到新地址去。”
顧遙大開眼界，喃喃念著：“厲害。”
“毛俊達想要從周蛾的自殺之中脫身出去，他的這個意圖已經表現的非常明顯。那麽接下來要確認的就是，毛俊達在周蛾走向極端的選擇之時，扮演的是什麽樣的角色。”
顧遙眨了眨眼睛，用了些許時間，才明白過來盛秋行話裏意思。
“他……”
盛秋行打斷了她：“不要腦補，不要幻想，不要猜測，事實就在那裏，它自己會話，若是罪惡曾存在，即使再掩飾，它依然還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顯現出來，我們要做的，隻是想辦法，去找到這些真相。”
“嗯。”
顧遙回應之後，盛秋行不再話。
車子在沉默之中向前行，路燈變幻著光影，化為光怪陸離的顏色，在他冷峻的臉上快速閃過，令他看起來有些危險。
但當她再望過去的時候，就又什麽都看不清楚了。
心懷異樣的度過了幾分鍾，盛秋行開始減速，將車子停在了一處路邊停車位。
“就是這裏。”
顧遙回過神：“等會見到了他應該怎麽呢？他很不願意提起周蛾，如果沒有什麽證據，就算是追著問也沒結果。但如果他再次選擇搬家逃避，再想找到他就真的不容易了。”
“是的。”盛秋行同意她的法，一邊往區裏慢慢走，一邊閑聊，“你對毛俊達的第一印象怎麽樣？我的意思是，你是周蛾生前的閨蜜好友，與周蛾相處多年，對於她的個人品味、喜好等等應該有著相當程度的了解，在你看來，周蛾會愛上像毛俊達那樣的男人嗎？另外就是，你去看過了毛俊達，與他之間有過短暫卻直接相處，在你眼中，毛俊達表現出的傷心難過，是真情流露，還是有虛假的成分。”
“盛律師辦案不是講求一個證據嗎？什麽時候，你也開始追問起感覺了？”
顧遙是在打趣。
但盛秋行卻給予了認真的回答：“感覺這個東西很玄乎，有的人第一感覺極準，但這種判斷準確的基礎卻跟他自身的學識、人生閱曆、社交關係等等有著直接的關係，是感覺，實際上卻是大腦在一個極端的時間內所走出的主觀分析，有著相當強的可借鑒性。”
顧遙狐疑的問：“盛律師的意思是，我就擁有著這樣子的‘感覺’？”
盛秋行：“我希望你擁有。”
希望二字，便是還有待考證的意思吧。
顧遙沒好氣的翻了白眼。
不過，他們是正在攜手追查周蛾的這個案子，她不會容許自己過度代入情緒，而耽誤了工作的進展。
思考了一會，顧遙開始做出回答：“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周蛾會不會愛上毛俊達這樣的男人。對於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曾悄悄的想過很多次，毛俊達的外形很一般，雖然不醜，但方方麵麵全是尋常人的模樣，扔進了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種，不過他的外在條件屬於跟周蛾比較搭配的那種，是個很合適的結婚對象。是的，毛俊達給我的感覺就是合適，談不上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卻是門當戶對，可以攜手共度一生的那種感覺，周蛾的家世和條件就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家庭，家在洛鄉，父母都是農民，甚至可以是家境貧困，而這樣的周蛾，骨子裏存在著一份深深的自備，她一直期待著找到一個可以攜手共同努力去換取幸福生活的男人，從這方麵來，毛俊達達到了她的期待值，她不一定會一見鍾情，卻可以在長久的相處之中生出依賴感，產生一種類似愛情的感覺。”
盛秋行在認真聽著她所的每一句話，沒有打斷，沒有追問，隻是靜靜的聆聽。
顧遙停頓了一會，接著了下去：“我再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我是在周蛾去世之後才知道毛俊達的存在，我第一次趕去見毛俊達時，談的就是周蛾自殺的事，毛俊達在電話裏就已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他不想提起周蛾的一切，不希望受到打擾，但我並沒有聽他的，哪怕電話被他拉黑，我依然找上了他，這才有了那次的見麵。毛俊達對我可以是相當的不客氣，他的每句話裏似乎都帶著譏諷，也沒有任何刻意去表現出對周蛾的愛慕和留戀，在談話的過程中，他罵了周蛾兩次，還用‘那個冷血的女人’這樣子的字眼稱呼她，他將周蛾的私人用品堆的到處都是，把與周蛾的合照統統倒扣在桌麵上，不願意再多看一眼，在後來，甚至擔心會被打擾，連夜搬了家。雖然他做出了這些，可我依然覺得，毛俊達是真的非常傷心周蛾的離去，他的種種拒絕配合拒絕提起，才是真正的在壓抑著自己的悲傷。”
盛秋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就是這裏了。”顧遙抬頭向上看，“三樓？要上去嗎？”
“上去。”盛秋行從公文包裏取出了一份文件，交到她的手裏，“你自己去吧，把這個交給他，告訴他這裏邊裝的是周蛾生前留下來的最後一點東西。”
“是什麽？”顧遙看著那個牛皮紙的信封。
“派出所拿到的調查記錄，當然，隻是複印件而已，從上邊能看出最近三個月來，周蛾的三張銀行卡內，現金流水的走向，其中有六萬塊錢，是分批次的打到了毛俊達的銀行卡上邊了。”盛秋行淡淡的，“拿去給他看吧，希望能有所觸動。”
“周蛾不是很缺錢嗎？她居然還給了毛俊達這麽多錢？”顧遙簡直呆住了。
那些網絡貸款的催收電話，簡直是要把周蛾給生吞活剝的架勢，她不是應該很缺錢嗎？在這麽多重壓承擔的時候，竟然還……
“這張銀行卡後來被查出來，是在毛俊達的父親手上，他的母親有很嚴重的風濕性關節炎，常年下不了床，疼痛難忍，毛俊達的父親曾數次從卡中取錢，所有的款項，也全都用在了給毛俊達的母親治病上邊。”盛秋行看著顧遙的眼睛，肯定的：“周蛾一直在都在悄悄自助毛俊達的父母看病，而毛俊達的父母一直也以為是兒子在給他們匯錢，現在就是要看看毛俊達是否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