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白森森的骨頭

  我和我媽是從老家逃出來的。


  我已經不止一次見過我爸打我媽了，有時用手，有時拿掃把，到了後來我爸手邊有什麽就操起什麽往我媽身上打，最嚴重的一次是拿著菜刀，對著我媽手臂就砍了下去。


  幸好我媽躲的快，否則整隻手臂都會被我爸剁下來，但是還是可以見到裏頭白森森的骨頭，我媽在醫院縫針時連醫生都看不下去了，勸我媽跟我爸分了算了。


  我媽也是有了這個想法，但是她生完我妹妹沒多久，她實在沒有能力帶著兩個女兒離開這個家，但是這一次我爸這把刀砍下來，活生生的把我媽最後一點眷念砍的幹幹淨淨。我媽趁著我爸出去賭錢時，帶著我永遠的離開了這個家。


  我媽是不會再回來了，她已經對這個男人徹底死了心，但是她舍不得我的妹妹，她還那麽小，還沒斷奶，我媽那晚哭的很厲害，我奶奶就在隔壁屋，我猜測她應該聽見我媽在哭，但是她居然沒有過來看，等到我和我媽離開了家，我奶奶這才走進我媽的房間，抱起我的妹妹。


  我奶奶估計也猜到我媽要離開了……


  那年我12歲。


  我媽帶著我先是去了東莞，她在一家工廠上班，那段時間她還找了一個男朋友，但是那個男人也不太靠譜，我媽和他好了一段時間還是分了，後來我媽又來了廣州，在這裏她尋到一家做保姆的活，雇主倆口子都是大學老師，需要一個放心的保姆白天單獨在家看他們家小孩，他們見我媽長相溫和，而且做事麻利，於是就要了我媽。


  我媽後來又找了一份晚上做家務的鍾點工，我們的手頭終於寬鬆起來，於是我媽就在廣州定居下來。一開始我們住在白雲區，後來我媽為了上班方便，就搬來客村附近一家城中村裏。


  這裏都是握手樓，但是卻很熱鬧，比我之前住的地方都有趣，我終於感覺到生活中的寧靜，雖然我們後來還是搬了幾次家，但是都隻是在這附近換房間而已，這一片居住的人都跟我們熟絡起來，我也在附近讀上了書。


  平時我都是住學校，這是我媽要求的，她擔心我一個女孩在家不安全，她想的是對的，城中村居住的人龍蛇混雜，我隔壁那間住著的那個女人就是一個雞婆，而我樓上居住的那個男人是一個販毒的，總之各種人都有，但是隻要你不犯他們的界限，平時都會你和平相處，一點惡意都沒有。


  我樓下是阿洛家的士多店，阿洛的後媽很不喜歡我媽，她覺得她老公總是喜歡照顧我媽，她看不過眼。我媽也不喜歡她，兩個人走在路上都不打招呼的。


  我媽怎麽會看上阿洛的爸爸，我媽是鐵了心要嫁一個有錢人，哪怕七八十歲都好，她怕了沒錢的生活。


  我媽一直跟我說要好好讀書，女人想要嫁什麽樣的人主動權都在自己手裏，你想嫁個有錢人，就得把自己往有錢人的地方送，做雞做二奶隻會把自己送到有錢人的床上，但是要送到他家裏，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光長得好看是沒有任何用，肚子還得有貨，把書讀好了，自己檔次高了，自然就有更好的人可以挑。


  所以我媽很討厭我和阿洛在一起，她知道阿洛喜歡我，但是她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女兒和阿洛這種人談戀愛。


  “蔓心，你要記住，女人的第一次很重要，你要給就給一個對自己有用的人，不要隨隨便便給一個男人，你會後悔的。”


  “媽，你說的太沒譜了，我現在天天溫書都沒空，哪有心情談男朋友。”


  “這就對了，好好念書，等你考上了XX理工，裏頭大把好男人讓你挑選，你挑一個好的，也讓媽跟你去過好日子。”我媽摸了摸我的腦袋，她這段時間有些勞累，白天雇她那家的女主人生病了，搞得她又照顧小孩還要照顧女主人，每天累的要死。


  “媽，你讓他給你加工資嘛，每天這麽累，好不劃算。”


  “唉，人要感恩，他們給我的工資已經不低了，平時也經常送東西給我，我也不想太為難他們。”我媽笑了笑，轉身去削了一個蘋果給我吃，“對了，再過幾天就是菲菲的生日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長成什麽樣？好想她。”


  “我也想她，要不我們回去看她好不好？”


  “我不想回去，我實在怕了……算了，不說這個，你趕緊把蘋果吃完就回學校吧，我也出去上班了。”


  我點點頭，乖乖的把蘋果吃完。


  我媽走遠了，我立刻從窗戶邊探出頭，對著樓下的阿洛吹了一個口哨，阿洛立刻把他爸的摩托車推了出來。


  阿洛打算送我去學校。


  其實每個周末都是阿洛開他爸的摩托車送我去學校，我坐在他身後，到了學校門口，我們倆還會在附近找一家糖水鋪喝點東西。


  我以為沒有人知道我和阿洛的事，但是今天我從阿洛車上下來時卻被我班主任看見，我以為她沒有看見我，趕緊跳下車躲了起來，哪知她還是發現我了，她告訴了我媽，說我在跟社會上不良青年交往，讓我媽看緊我，畢竟我成績這麽好，本來考上大笑是鐵板釘釘的事，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毀了我的前途。


  第二日我媽就請假來我學校找我，我還裝傻，結果我媽去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這是我媽第一次打我，她打完我自己也哭了。


  “陸蔓心，我辛辛苦苦賺錢供你讀書，不是讓你跟樓下那個四川佬的兒子搞在一起！你難道你想跟他一起擠在雞籠大的房子過日子？洗澡換衣全都在整屋人眼皮底下，每天為了幾毛錢跟隔壁鄰居吵到脖子發紅嗎？”


  “媽，你說的太過分了，我又沒說要嫁給他。”


  “對，你沒說要嫁給他，但是你現在跟他搞在一起就有這種可能性，你要是一不小心懷上他的孩子，你這輩子就毀了，你看看我，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想以後再過我這種生活嗎？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沒有錢交你大學學費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當然有存夠你的學費錢，因為我跟房東睡過覺，所以我們這幾年都沒交過房租，我自然可以把你的學費存下來！”


  “媽！”我大吃一驚，我突然明白為什麽房東會有我家的鑰匙，原來是我媽……


  “所以，你如果還是要和阿洛搞在一起，你就想想你對不對起你媽！”我媽歎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我癱在地上，完全沒了任何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