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袖中有乾坤,眉宇藏無上
接下來的幾日燕之始終未曾露麵,隻是暗中會和歲千秋見麵。
歲千秋近來與呂尚先接觸頻密,散落在大陸各處的燕軍如今隻等手持玉璽的皇族後裔號令天下,他們便會立刻起兵。
李文和李赫兩位皇子一如往常般為爭奪儲君之位而各自發力,互不相讓。
當然,李文的做法也都隻是表麵現象,暗地裏他一直在聯絡各路兵馬,而且現如今他也已經說服了文氏家族中的大部分人,隻等時機成熟就會立刻響應李文。
而東州那邊近些時日也變得安靜了不少,並未有什麽異動,似乎是忌憚駐紮在兩忘山前的南州五十萬大軍,又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指示。
現在的南唐就像是風雨欲來的一座孤島,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沒。
皇宮,太和偏殿。
聖皇望著凹陷的碩大棋盤,靜默不語。
天下大勢的走向就如同這棋局,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特別是身居高位者,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每一步落子都需慎之又慎,隻有這樣他才不會跌落深淵。
良久,聖皇才抬腳離開了太和偏殿,踩著百玉石階,一路出了三道宮門。
金老太監始終躬身跟在聖皇的身後,隻有他一人跟著。
在暗處數名神衛軍隱沒其間,消除周圍哪怕一絲一毫的潛在危險。
神衛軍是大唐最驍勇的一隻軍隊,時刻伴在聖皇左右,護其周全。
聖皇很少出宮,除非有什麽不得不去做的事。
傍晚時分,天有些陰。
夕陽的餘暉被漸漸聚起的烏雲包裹,整個長安城不見霞光。
正德門是西麵進出皇宮的最後一道宮門,門上雕龍畫柱,厚重質樸。
大門緊閉著,八名皇家禁衛軍氣勢森嚴的把守著,無人能夠進來。
墨玉重石鋪好的平整地麵上,幹淨光滑。
聖皇緩步走來看也未看大門前的那道白衣身影,神色平靜,平靜之中帶著一些失望。
身著白衣的人是李赫,他的神情有些感傷,在聖皇離自己很近時還是跪在了地上。
此刻李赫不能說話,也不敢說話,他隻能用這種方式乞求自己的父皇,乞求父皇收回早已做好的決定。
但即使這樣,聖皇依舊沒有看李赫一眼,擦過李赫的身旁,在宮門緩緩打開之際,走出了皇宮。
天上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涼意襲來。
金老太監趕緊把李赫扶起,想要說些什麽,最後也隻能無奈的化為一聲歎息,隨小雨落下。
聖皇既已做好的決定,這個天下又有誰能夠改變的了呢!
而且此事關乎大唐的未來,又豈可兒女情長。
雀樓今晚一如往常,燈籠高懸,明亮如晃。
姑娘們依舊在舞台上彈曲跳舞,隻是今晚的雀樓沒有一位賓客,因為在雀樓外,是氣勢森嚴的神衛軍。
所有人都知道今晚來到雀樓的人是誰,隻要有神衛軍在的地方,便一定是南唐的最高統治者,那個天下獨一的男人。
對於神衛軍,沒人不敬畏,甚至是敬畏到由心的產生了一絲懼怕之意,當然這種懼怕並非對邪魔的懼怕,而是敬畏到了極致。
在坊間一直流傳著一個故事,當年聖皇即位,就是憑借著隻有百騎的神衛軍一路過了西宮三道皇門,最後坐上了那把龍椅。
由此足見神衛軍的驍勇。
淅瀝的小雨拍打在神衛軍每一名軍人的頭盔上,他們各個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這樣的一支軍隊就仿佛是銅牆鐵壁,沒人能打的動。
就連北秦的驍龍騎兵也忌憚這樣的一支神衛軍,隻是可惜在南唐這樣的軍隊還是太少了,不然南唐恐怕早已問鼎大陸了,又何須為了那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天宮而苦苦追尋著。
雀路頂層,閨房之中。
池魚站在窗前,看著那支氣勢恢宏的神衛軍,神情平靜,隻是平靜之下帶著一些低落。
歲月不會因為誰而停止前行,該來的終究會來,沒人能夠左右。
所以好的壞的,都要麵對。
門外響起敲門聲,很輕、很緩,似乎是帶著不願。
在門外敲門的人是小荷,她知道池魚此刻的心情,所以自己的心情也跟著低落起來。
池魚打開房門,露出笑意,揉了揉小荷的腦袋,這個她當年在冷如刀鋒的冰雲窟中帶出來的小女孩,直到今日依舊讓她很欣慰,無論到什麽時候,也隻有小荷會對自己忠心不二,並支持自己的一切選擇,哪怕是刀山火海小荷也會義無反顧。
佟老站在長廊的中間,昏暗的燭火照在他褶皺的臉上,盡顯沉著,他所考慮的是國家存亡,而非個人情感。
池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自己的頭飾,走過長廊,來到最中央的那那間房間前,輕輕扣了幾聲門。
不久,房門被打開,金老太監走出房間,朝著池魚拱了拱手,池魚欠身還禮,然後走進房間。
金老太監將房門關上,靜靜等候在外麵。
房間裏檀香繚繞,寧靜安詳。
聖皇身穿一身黃袍,坐在椅子上,平靜的看著池魚。
兩人是第一次見麵。
在池魚的眼裏,此刻的聖皇並沒有多大的威嚴,就像是一個長輩,顯得很親和。
但池魚同時也知道,在這看似親和之下,藏著無上,仿佛萬物都該臣服在他的腳下一樣。
聖皇看到池魚後,也才明白為何韓景蕭和李赫以及那些大唐的青年才俊都如此鍾意眼前這個女人了。
池魚單膝跪地,單手撫於肩上,以冰雪王國再高禮儀拜見聖皇。
聖皇點頭,道:“起來吧。”
池魚依言起身。
“坐。”聖皇再次開口。
池魚猶豫片刻,還是依言坐了下來。
聖皇看向池魚,率先問道:“知道長安為何要叫長安嗎?”
池魚說道:“南唐昌榮,以此名興國都,寓意長治久安。”
“你隻說對了一半。”聖皇點頭,隨後又道:“當年邪魔亂世,妖冥當道,但隻有長安沒有宵小作祟。”
池魚蹙眉,長身而起,低首道:“池魚,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