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月光漫過窗沿
元升曲樓今晚要唱兩出大戲，雖然今晚來看戲的人依舊很少，但戲子們還是會在後台精心準備著，上著妝容，開著嗓。
太陽已經落山，但這個時候的長安城還是有些悶熱，元升曲樓前的街上過往百姓很少。
因為生意不好做，元升曲樓對麵的胭脂鋪也早早關了張，就連燈籠都未點亮。
胭脂鋪裏香氣彌漫，淮柔靠在櫃台前，微微閉目，不停的喘著粗氣，麵色蒼白，香汗早已浸透發絲，黏在臉上。
在麵對這一下午的大理寺以及兵部和道宮的人的追捕中，淮柔受了很重的傷，特別是肩頭的那處劍傷，已經傷及到了骨頭上。
本來提前服用了增元丹刺殺陳賀章就令淮柔修為大損，再加之不停的逃亡，對於淮柔而言消耗太大了，她必須需要一些時間來恢複，因為今晚於她而言注定不會太平。
但所幸她今晚並沒有被全世界拋棄，至少還有一個人肯為了她甘願鋌而走險，願意冒死相救。
今晚，不論是歲千秋還是其他燕國高手，都隻能在暗處看著，現在可以說是大唐精銳盡出，誰也不可能在這麽關鍵的時期冒這個險，因為長安已經封城，想要逃出長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胭脂鋪的後門被輕輕推開，蘇河無聲而入。
淮柔睜開了眼睛，偏頭看向蘇河，不知為何，雖然現在自己的處境很危險，但隻要看到他，自己就會很心安，這大概就是很多女人眼裏的安全感吧。
蘇河去弄了一些丹藥和藥材以及包紮的綢帶，淮柔肩頭的劍傷很重，甚至傷及了骨頭，以道元根本沒法令其愈合，必須先盡快處理，否則她的那條胳膊可能就要廢了。
蘇河將丹藥和藥材放在櫃台上，然後蹲下身子看著淮柔肩頭的傷勢，眉頭緊緊皺著，這傷就算治好了也會留下疤痕。
淮柔看著蘇河，輕啟羅唇道：“你不該救我的。”
月華如水，像是綾滑的綢緞，透過窗沿蔓延進來，讓淮柔將蘇河好看的側臉看的很清晰。
淮柔從未想過會和蘇河像今天這樣一起亡命天涯，在她的世界裏除了複國和殺人，不該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從歲千秋將她從窯子裏帶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生命便不再屬於自己了。
隻是當蘇河出現以後，她的世界似乎又重新填補了不同的色彩，這是所有人都帶給不了她的東西。
蘇河凝著眉頭，簡單的探查了一下淮柔肩頭的傷勢，然後喂淮柔吃下一顆丹藥，先行穩住她的心神，以免傷勢擴散後，便開始調製一會兒需要敷在傷口上的藥材。
無論是在當初的鴻蒙之路還是之後的一路逃亡中，蘇河都受過很重的傷，而為了活下去，像這些皮外的傷都是他自己給自己治好的，如今無論是檢查傷勢還是調製藥材，都已是輕車熟路。
蘇河一邊調藥，一邊低頭說道：“歲千秋不救你，我不能看著不管。”
淮柔問道：“為什麽？”
蘇河手上的動作微頓，想了一會兒，複又說道：“因為你是燕人。”
淮柔紅唇輕抿，開口說道：“僅是如此嗎？”
蘇河皺了皺眉頭，調製著藥材，沒有答話。
淮柔似乎沒想在這個問題上放過蘇河，因為這對她很重要，她想知道這個答案，便繼續問道：“就是說換做任何一個燕人去刺殺陳賀章，你都會去就那個燕人嗎？”
蘇河眉頭皺的更深，抬起頭卻沒有與淮柔的目光相對，而是說道：“忍著點，可能會很疼。”
淮柔不語，隻是看著蘇河。
蘇河先是以道元封住了淮柔的筋脈，隨後伸手將淮柔肩頭的衣服慢慢解下。
淮柔肩頭上已經滲出不少血跡，和衣衫交融在一起已經幹涸。
蘇河將淮柔肩頭的衣衫從印在傷口處揭下來時，還是疼的淮柔忍不住蹙起了黛眉，她現在沒辦法凝聚道元，隻能任由疼痛蔓延過全身。
蘇河也知道這個時候會很疼，所以他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一些。
揭開衣服後，蘇河便開始將他剛才調製好的藥材塗抹到淮柔的傷口上。
淮柔的肩膀很光潔，特別是在朦朧月光的照射下，仿佛生著一層光輝。
但此刻蘇河並沒有什麽齷齪的想法，他隻是想盡快的為淮柔包紮好。
塗抹藥材時要更疼，淮柔玉手緊握，額頭冷汗淋漓，嘴中輕吟，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直到最後塗抹好藥，又用綢帶包紮好後，淮柔的麵色才不再那般煎熬，蘇河也才鬆了一口氣。
月光下，街上很靜。
胭脂鋪中，淮柔開口說道：“這是一個死局，其實刺殺陳賀章時我就已經做好去死的準備了。”
刺殺陳賀章，聖皇必將震怒，淮柔早就知道自己絕對活不了了，她也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隻不過蘇河最後的出現，卻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哪怕今晚等待著她的依舊是天羅地網，九死無生，但隻要蘇河還在她身邊，淮柔就願意相信蘇河能帶著她脫離險境，自己就一定還能活下去。
“有我在你死不了。”蘇河同樣靠在櫃台前，和淮柔兩人望著窗外的月色，恢複著自己識海中的道元，他們不可能一直在這裏坐以待斃，而且今晚蘇河也做好了要打一場硬戰的準備，哪怕最後會暴露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淮柔沒有看皎潔的月光，而是偏頭看向蘇河的側臉，抿著紅唇，沒有說話。
這一天的東躲西藏對於蘇河和淮柔兩人都消耗巨大，特別是淮柔的身上還帶著傷，他們要盡快恢複，因為他們必須要趕在今晚之前盡快離開，等到天亮再想脫身就難了。
寂靜的街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沉寂。
蘇河凝眉，輕輕拍了拍淮柔的玉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後，獨自起身，悄無聲息的來到窗戶前，伸手捅破窗戶紙，透過窗縫向外麵的街上看去，觀察著街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