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人和
宵禁將至，街上行人漸少。
舞袖庭中也不再那般熱鬧，四層的房間裏，門被打開，歲千秋緩步走入。
此時的歲千秋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是白日裏那個蒼老佝僂著身形的秦老，而是真如燕國第一強者般，氣勢凜人。
淮柔緩緩欠身施禮，準備退出房間。
蘇河忽然抓住了淮柔的手，後者轉身看向蘇河，眼中帶著疑惑，也帶著驚訝，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蘇河說道：“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去和他解釋解釋吧。”
“多謝殿下關心，小柔會處理好的。”淮柔笑著點頭，然後離開了房間，她知道蘇河口中的那個人是沈星辰。
其實也正如蘇河所說，她和沈星辰之間的確該有一個了斷了，她現在的確還是喜歡沈星辰的，這種心意藏是藏不住的，但有些東西一旦發生了改變，就再也回不去了。
淮柔走後，房間裏隻剩下蘇河和歲千秋兩人，一同望著窗外的長安夜景。
如果將兩人的關係細分的話，曾經的主仆如今也變成了君臣！
夜色下，打更人敲鑼而過後，百姓都已回到了各自家中。
這個時候的長安城尤為安靜，但在這樣的安靜之下時常會看到一些衣著簡陋的人穿街而過，尋找白日裏那些生活富裕的人扔下的吃的或是用的。
這些人便是乞丐，被那些達官顯貴甚至就連普通百姓都會排擠的下等人。
而在這些乞丐中，同時也有一些散落在大陸各處的前燕國人。
現在的燕人大部分都生活在北州，也就是前燕國遺址中，如囚犯一樣被南唐和北秦看管著，餘下的一些燕人則是散落在大陸各處，同樣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
就像這些燕人乞丐一樣，他們在南唐最富裕繁榮的長安城中乞討，與南唐的乞丐相比他們的乞討生活則要更加艱難，哪怕是得到其他人的施舍，那些人也會優先選擇將自己的錢給南唐的乞丐！
蘇河站在窗邊看著，眉頭皺起，他知道這些乞丐，以前不覺得有什麽，如今切身實際的感受時，還是會覺得他們很可憐。
南唐聖皇大治，推崇人人平等，這一理念也深得百姓民心，被譽為千古第一明君，可即使在這樣的盛世下還是會出現不平等的法則，這是避免不了的，因為人心不一，所以絕對的公平也便不存在。
歲千秋站在一旁，看著蘇河，靜默不語。
良久，蘇河才收回目光，仿佛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決定複國，不是為了權勢，而是為了那些無辜的人！”
歲千秋點頭，然後單膝跪地道：“歲千秋，拜見殿下！”
如果說歲千秋第一次的拜見是出於蘇河的身份的話，那麽這一次才算是蘇河應下以後的正式拜見。
從今日起，燕國的複國大計才是正式啟動！
長廊外，以淮柔為首的舞袖庭姑娘們紛紛朝著蘇河所在的房間跪拜，模樣虔誠。
她們都是燕人，自然期盼有朝一日可以光複山河，重回自己的家園。
蘇河神情平靜，既然答應，那他自然就會全力以赴，為這些還在外風餐露宿的燕人拿回本應該屬於他們的美好家園，讓他們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當然蘇河這麽選擇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如歲千秋之前所言，也是為了完成自己母親的一個心願，如果自己母親還在世的話，她最大的心願一定就是複興燕國了吧。
既然是自己母親的願望，那蘇河就一定要去完成，這就像是一種信念，誰也改變不了。
蘇河揮手命歲千秋起來，然後問道：“你有什麽計劃。”
既然已經想清楚要複國，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走則是尤為重要的，畢竟複國這等大事可不是兒戲，而且不論是南唐還是北秦都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呢，想要複國又談何容易呢！
這其中不論是天時，還是地利，亦或是人和都缺一不可！
但哪怕這條路荊棘密布，他們也要走下去，為了那些苦難的燕國百姓，他們也要走下去。
歲千秋說道：“祭祀大典舉世矚目，此為天時，薊京與長安相隔萬裏之遙，此為地利，至於人和便是殿下您，隻要您肯出麵，便可號召燕國遺落在各地的軍隊，將他們重新整合起來，則複國在望。”
蘇河聞言，眉頭不由皺起，歲千秋的計劃看似清晰，但光憑這些就想撼動南唐與北秦兩座大山，還有有些以卵擊石的感覺啊。
就算燕國還是要複國，重新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領土，還燕人一片淨土，就算現在的燕國領土歸南唐掌控，就算北秦不出手，但光憑這些也難以撼動南唐的大軍啊！
歲千秋看出了蘇河的疑惑，隨後說道：“臣已說動李文造反。”
五皇子，李文！
蘇河聞言瞳孔微縮，自古皇子之間為了爭奪儲君之位互相爭鬥到不少見，但還沒有被逼到謀朝篡位的地步，除了實力不夠，更多的則是膽量不足。
雖然現如今坊間多有傳聞，聖皇有意封大皇子李赫為儲君，但還沒到最後一步，自然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蘇河也是沒想到李文竟會如此沉不住氣，竟然生出了謀朝篡位的打算。
蘇河問道：“他怎麽可能答應你謀反！”
歲千秋說道：“一個人一旦看到了絕路，自然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而我們隻要將他逼到了那裏，他自然而然的便會選擇謀反。”
蘇河微微眯起眼睛，心智上的博弈才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戰鬥，而在這方麵，歲千秋也絕對是頂尖級別的存在。
一個人的可怕之處就在於這裏，於無聲處聽驚雷，於有言處話幹戈！
當然，如果歲千秋真的已經說動了五皇子李文謀反，於他們而言到的確是一件好事。
李文不但在朝中有些勢力，而且他的母族文氏在北州也極有實力，如果李文要謀朝篡位就必定是要落得個誅九族的罪名，所以不論文氏是否支持李文，到了那一刻他們都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