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世上無此人
城西申元門前，一輛靈獸拖著的馬車等在那裏，那隻靈獸通體雪白，絕非凡物。
把守的官兵和過往的百姓忍不住觀望，心中豔羨。
蘇河走進車內時也是一怔，也許是冬日的襯托，今日的雲雪瑤顯得格外清麗，身披大氅，高貴清雅。
路上，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蘇河的心裏是喜歡雲雪瑤的，就像前世他依舊忘不了自己暗戀的那個女神一樣。
這世上，男人其實也是一個很奇怪的動物，無論是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也好，還是給自己破敗不堪的青春一個交代也罷，那些曾經執著的東西如今有了希望，他們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得到。
“你在想什麽？”雲雪瑤清冷的聲音響起。
蘇河回過神來，緩緩搖頭，他怎麽可能將自己心中猥瑣的想法告訴雲雪瑤，真是笑話。
臨近西郊翠山，一對兒夫妻領著小女兒看到靈獸拖著馬車經過時，嚇的趕緊讓開路，然後跪在地上。
他們都是村落裏最普通的百姓，像這種從長安城裏出來的達官顯貴他們可不敢招惹。
雲雪瑤神情平靜，蘇河看著那對夫妻不由心中感慨，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即使在他們的那個世界裏也是如此，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深冬時節，翠山上仍舊綠意盎然。
雲雪瑤和蘇河兩人來到山頂，舉目眺望。
寒山雲霧之中，一座古刹若隱若現。
與女神出遊，在前一世這是蘇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天上的黑雲越聚越厚，在無聲的悶響中，有白雪從天上徐徐飄落。
蒼翠與流白很快和成一色，遠山近林仿佛都帶著一股出塵之氣。
雲雪瑤伸手，一片晶瑩白雪很快消融在掌心。
而那一抹笑容，也是令天地為之失色！
蘇河轉頭，看著白雪翠樹下的雲雪瑤，竟是一時間看的有些呆了。
若得此佳人，此生也無憾了吧。
蘇河在心裏想著，終究還是伸出了手，替雲雪瑤拂去肩頭的落雪。
雲雪瑤微怔，慢慢收斂起笑容。
蘇河本能的收回手，心中自愧不如，但隨即又想著這並非自己原來的世界，而在這個世界裏，他會讓自己成為擁有資格站在女神身邊的那個人。
“冬雪夏雷都是美景，但世人無法同時看到，有些事終究是不可能發生的。”
千山送雪，孤鍾回響。
雲雪瑤還是開了口，好像那些本不該發生的事本不該發生，那些本不該有交集的人本不該有交集。
蘇河望著蒼茫白雪，道：“北州落雪時，長安還在下雨，如果有個人成為天下至尊便可打破空間的桎梏，同時觀賞可並非難事。”
雲雪瑤搖首道：“世上無此人。”
“千年之前我們還可笑的認為世上無此樹。”蘇河撫摸著樹上纏繞的藤蔓，露出笑意。
那是一個典故，相傳千年之前遊子遠行，在林中他發現樹便是樹，藤便是藤，它們似乎永遠都不該有任何的交集。
雲雪瑤隨蘇河的手望去，道：“執著於一物是好事，但有時並非好事，我們該做那個奔向光明的人，而非迷失在大霧裏。”
蘇河問道：“處在深淵、黑暗和迷霧中的人都向往陽光，可身處光明下的人呢，那真的是該一直走在去的路嗎？”
“不然呢？”雲雪瑤反問。
“在人族數萬年的曆史長河裏，似乎就連切身感受和美好的希望都是傳承下來的，但人族這萬裏河山難道不是經過日月更迭和晝夜交替後的精雕細琢才變得如此美麗嗎，如果我們在陽光下活的久了反而覺得黑暗並沒有那麽可怕，因為向往。”
蘇河摘下鬆果，遞給等候在樹下的倉鼠，他給了倉鼠希望，倉鼠便有了向往。
“你想說什麽。”雲雪瑤看向蘇河，她覺得蘇河說的有些道理，經過這幾次的了解她感覺蘇河似乎並不象傳聞般那麽無用。
蘇河望向遠方的群山，道：“這世上沒有人可以預知未來。”
雲雪瑤道：“如果我們成婚，那勢必要有一方放棄一位皇子，你覺得會是誰呢。”
蘇河道：“我無法左右父親的想法，但我自己的可以。”
“不重要了。”
雲雪瑤搖首，緩步朝著山下走去。
蘇河凝眉，抬腳跟上。
難道不論在哪一世，合適都顯得那麽重要嗎？
回去的路上，白雪已經覆蓋地麵，但因為南唐溫潤的氣候原因，已經有了消融的跡象。
靈獸馬車停在回長安城必經的岔路前，蘇河掀開車簾，目光中帶著疑惑。
直到遠方傳來馬蹄聲時，蘇河才將目光望向雲雪瑤。
赤紅是出了名的千裏馬，在南唐隻有朝廷官府或是邊關兵將可以圈養，用於往來傳遞消息。
赤紅馬上的人來自邊關，他要見的人就在長安城內。
雲雪瑤站在雪中，與漫天的白合成一色，清麗獨傲。
對於雲雪瑤這等天之嬌女，整個天下沒人不識，馬上的人自然也是認識，所以對於她的攔路，對方自然知道她要幹什麽。
那人沒有任何的猶豫，將籠中的白鴿放出，隨後拔劍而起，衝向雲雪瑤。
大雪下落之際，劍尖以至眼前。
雲雪瑤依舊站在原地仿佛從未動過，又仿佛隻是輕輕揮了揮手，眼前的大雪忽然變得狂暴起來。
下一瞬，大雪將那人包裹，再散開時，那人已經不複存在，連同大雪消散於天地之間。
雲雪瑤看著雪地上的一抹猩紅，道：“五皇子有意拉攏邊關將軍被大皇子知曉，如今邊關送來的加急就是為了將此事告知五皇子。”
蘇河眉頭一凝，道：“那方才的白鴿。”
“它飛不過長安的城牆。”
雲雪瑤轉頭望向岔路的另一端，那裏站著來時的一家三口，他們都是普通人，看到雲雪瑤殺人的那一幕已經嚇傻在原地。
白雪慢慢在一家三口的身前凝聚，他們感覺呼吸在這一刻變得奢侈起來。
生死之際，有耀眼的星光在白雪之間炸裂。
“他們是無辜的。”蘇河擋在一家三口的身前。
“你真的不適合走這條路。”
雲雪瑤搖首，轉身上了靈獸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