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才是外人(一)
“你媽說的不對麽?”宇翔爸開口說話,對這個兒媳婦越來越是不滿,哼,上次竟然還裝死,嚇得自己膽戰心驚,差點破了膽,“要不是你姐姐被那個臭小子合夥揍了一頓,她會來你這個小地方擠著?早知道那個鐵嘴雞會這麽快回來,哪怕是到外麵住賓館,也不回來這裏受著她的氣!什麽人哪!”
說完,他也把筷子往桌麵上一砸。
嚇得坐在他旁邊的小虎子把筷子從雞肉盤子裏麵伸了出來,然後不滿地瞪著眼睛,“舅舅,你該不會幫著那個女人趕媽媽走吧。”
宇翔聽了瞪大著眼睛,她們兩個不去住賓館,難道今晚還和著自己、秦晴擠在一張床上?許久,他才冷靜地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宇翔媽一聽,一想到自己的女兒被別人一打,心裏就好像缺少了幾塊肉,“你姐夫就是賤種,狗賤種!下手還真狠,把你姐打成了什麽樣,傷全部都在暗處,一塊一塊的,到處都是淤痕……”
林宇清讀大學的時候,就看上了在附近工作的一個農民工何斌,小夥子長得很帥氣,強壯結實。兩人秘密交往,也發生了關係,大三的那一年便驗出來懷孕了。老太太知道之後氣得半死,指著林宇清的鼻子“賤貨”“臭婊子”“小騷貨”般罵了整整一個星期。然後嚎啕大哭地說毀了,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長大,還含辛茹苦供她上大學就是為了嫁給一個有錢人,晚年可以享享福。鬼知道她是什麽的眼光,還是眼睛瞎了,竟然迷迷糊糊地愛上了這個男人……少女情懷總是詩,當年流行《古惑仔》,所以她才喜歡肌肉男,喜歡長得有點像鄭伊健的何斌。
生米煮成熟飯之後,老太太也沒有辦法了,憤恨地一咬牙,嫁吧!誰知道,嫁出去之後,林宇清才真正地看清了這個一無是處的男人,遊手好閑,嗜賭如命,一旦輸了錢或者有什麽煩心的事情,回到家裏就大打出手,每次都是被打得鼻青臉腫。剛開始,家裏的婆婆還維護著她,幫著她,畢竟是大學生嘛,娶回來家裏有光呀!隻是,連續懷孕了好幾次都檢查出是個女娃,婆婆就厭惡她了,當一點點的厭惡漸漸放大,於是便變成了刁難。
所以,她在家裏的日子也不好過。
在人流了N次,才生出了一個兒子,她的日子才稍微有點母憑子貴,有一丁點的好轉。隻是,好景不長呀,現在丈夫又迷上了隔壁村的寡婦,二十五歲,年輕貌美的,隻是命不好,嫁給了一個病種子,才結婚沒幾個月便一命嗚嗚了。兒子去了,婆婆禁不住打擊,也投河自盡。
林宇清聽到了風言風語,有一天故意和其他老師調了課,跑到寡婦那裏抓奸。誰知去到之後,丈夫真的和那個女人在床上滾床單,嘻嘻哈哈的惡心話一大堆。女人嘛,什麽都可以忍,丈夫有外遇了,忍屎忍尿也忍不了這口氣,當即她就踢門進去。隻是一個弱智女流能撈到什麽好處,占據什麽上風,不就是耍一下嘴皮子麽?
倒是她,被那個男人惱羞成怒,狠狠揍了一頓。並且揚言說要離婚,再把那個小寡婦娶回家,她氣得全身發抖,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使過了,隻是不管用,那個男人恨不得她馬上就去死,連贍養費都省了!
她沒辦法了,隻好帶著最後的籌碼離家出走,逃到了江城!家裏唯一的孫子不見了,看他們氣死不,急死不?
林宇翔聽完囧死了,額頭上直冒三條黑線,不過對於姐姐的遭遇也很同情,那個男人一無所成,竟然也去包養女人!什麽天理?才是上個月,他才向自己借了一千元,莫非,是借錢是調戲別人?
想到這裏,他的脊背一陣冰涼,攤了攤手說,“爸媽,秦晴今天也搬回來了,總不能讓姐姐和小虎子睡大廳吧。”大廳的沙發是古老的木沙發,很短很硬,根本不能睡人。然而大廳並非很“大”,周圍都擺滿了東西,若是執意打地鋪,那麽半夜誰上廁所隻能從她們的身子上跨過去。
很小的一所房子,這也是秦晴今天提出來要搬出去的原因之一。
宇翔媽聽了,梗著語氣問他,“你的床大,今晚我和你姐還有秦晴擠一擠不就行了,你和你爸一起睡,現在掙兩個不容易,能省就省。”
雖然老太太覺得現在的生活水平高了那麽的一點點,隻是還不是自己的兒子含辛茹苦掙回來的,怎能掙一個花兩個?再者,她也是節省慣了,覺得身上有一個錢旁身,心裏踏實。
“這……”林宇翔的臉色白了,他和父親擠一擠倒是沒有什麽問題,隻是秦晴她…聽了還不發飆?“媽,這樣擠著睡覺多難受,不然我看這樣吧,我出錢讓她們到賓館去住一晚,你看怎麽樣?”
宇翔媽心裏不樂意,近乎嗤之以鼻,“不行不行,到外麵又不是不用花錢,一個晚上一百來塊,好像付諸流水一樣,用著肉疼。若是你不想擠一擠那就算了,今天晚上我和你姐姐還有小虎子一起睡,你爸睡客廳。”
“客廳怎麽睡人呢?”宇翔爸翻了翻白眼,被妻子狠狠瞪了一下,於是隻能收住了不滿的反駁。
剛才的這些對話,在裏麵的秦晴和林宇清聽得一字不漏,隻是秦晴假裝充耳不聞、一言不發,嗬嗬,要她和那個該死的老太婆一起睡,絕對沒門!且不說她的身上有著一股濃濃的老人味,光是上一次看見她坐在電視機前麵掰著腳趾死搓,想起來就忍不住反胃!更何況自己的關係和她很好麽?她心腸那麽毒辣,難保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和女兒合計起來抽自己的耳光。
秦晴一想起前幾天的家庭暴力,已經嚇得全身哆嗦,她在想,若不是自己裝死躲過一劫,或許真的被心狠手辣的老頭子暴力揍死。
林宇清憤恨地白了秦晴一眼,然後無奈地咬了咬嘴唇,拖著行李箱走了出去,很快嘹亮的嗓子便在大廳上響徹起來,“媽,怎麽能這樣安排呢,在大廳的一個角落隨便打一個地鋪不就行了麽?我和小虎子都是命苦的中,還有什麽苦吃不了的呢?再說了,帶著一個拖油瓶回來這裏,已經十分打擾了。本來今天想到同學家住一晚的,沒臉上來招搖過市,隻是朋友同學都嫁得很好,又是別墅寶馬的,羨慕呀,臉上無光!所以,隻好硬著頭皮來這裏了,女兒再醜呀,過得日子再差呀,媽又不是不知道,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想要顧忌也顧忌不來呀!命苦哦……”
秦晴聽了,隻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然而,宇翔媽聽了,眼睛紅紅的,心裏不停地咒罵何斌是龜孫子,全家人都是狗賤種,“後悔了吧,當初我都說那個狗胚子配不上你,嫁人要嫁披金戴銀的男人,往街上一站,臉上也有光。可是你偏偏當我的話是耳邊風,執意跟著這個上下隻有一身破爛衣服,手臂上脖子上額頭上沾滿一片泥巴的男人,家裏除了幾塊餓不死人的瘦田,還有什麽?不就是還有一個渾身病痛苦苦掙紮的老不死,哼,早死也有早點死的好處,至少不會給氣你受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何家的祖墳上冒出千年難得一遇的青蒿,被那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男人討了你回來,那個老太太一下子龍精虎猛了,沒病沒痛了。哎呀,說到底還是我們林家積下來的福分,帶去了好運哦。”
最後一句說得心有不甘,本來以為自己這個女兒是大學生,嫁出去至少能掙到一筆很豐厚的禮金,然而她出嫁的那天對方才是包來了三千塊錢說家裏都是種田的主,遇到花生又賤,賣不了幾個錢,所以就意思一下。
宇翔媽當即拉下來了臉,也沒有什麽辦法,畢竟生米煮成了熟飯,再拖一陣子的話肚子裏的孩子就要呱呱落地了。於是她冷笑地握著對方的手親家前親家後地叫,說自己不是賣女兒,不在乎錢多錢少,自己隻有一個女兒也寶貴得好像兒子一樣,隻要何斌好好疼愛她,好好過日子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