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愛他的
囚禁靈魂的鐵門，終於緩緩被打開，黑色的車子，飛馳地開了進去。
絡馨的心，慢慢地皺成了一團，這五年，好像發了一個夢一樣。現在，還是回到了這裏，折磨自己的心，折磨自己的一聲。
忽然，她感覺到自己呼吸不了，心很沉重，好像被什麽大石死死壓著。不管怎麽移動著身子，可，還是無法把大石搬下來，直到心被輾成了爛泥，也沒有搬下來……
絡馨在想，或許自己這輩子隻屬於左雲翔的，而，左雲飛，隻是身邊的一個過客，撫觸不到，但，曾經給過彼此溫暖。
現在，她隻希望，老天爺開眼，能有憐憫一個老人的心，讓他趕快好起來，找一個合適的女人結婚生子，平平淡淡，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從此，忘掉一個叫許絡馨的女人。
絡馨目裏的餘光偷看了楚梧良一眼，心裏冷笑，倘若，等到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刻，發現自己這一生，翻雲覆雨，什麽都能擁有，可，就是得不到自己的這顆心，他會不會死不瞑目，憤怒地瞪著。
想到這裏，她的心很開心，很爽，很想看到這一幕。
是的，她發誓，這輩子不會把心交給他。
哪怕，是自己親手拿起刀子插死，搗碎，灑在黃土上，被腳印踐踏，被車輛輾過……
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楚梧良打開了車門，聲音溫柔地對著她說，“絡馨，到了。”
她失神，沒有聽到他的話，嘴角依然微翹，冷笑，好像寒冬的冰雪。
“絡馨，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楚梧良眉頭微微皺了皺，“要不要陪你去看醫生？”
絡馨指了指自己的心，諷刺地問，“醫生可以治好這裏嗎？可不可以？”
說完，明亮的雙眸，一下子吸光了黑夜所有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她走下了車，站在地上，見他走，她就走，他站著，她就死死站著。
一切，都是這樣機械，一切，都是這樣悲戚。
許絡馨的心，在五年前已經在這裏枯萎，好不容易被左雲飛溫暖，有了複活的現象，現在，再一度放進冰窟……
她想，如果，他娶自己的話，她會答應，但，不會有燃燒的熱情，不會有愛人的心。
日子，隻是一池死水。
平靜，發臭。
隻是這樣而已。
剛走進大廳，天花板的水晶燈，灑下的光芒，就好像是月色那般溫柔，皎潔，幽幽的，襯得她的眼睛特別好看，仿佛盛開在暗夜裏的花。
隻是，淡淡的憂傷，卻不是這抹繁華可以洗掉的。
回到這裏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從此，再也沒有路可退，和左雲飛的一切一切，隻能塵封起來。
楚梧良擺了一下手，示意陳嫂退下，他看了絡馨一眼，低聲說，“相信我，我會對你好的，比左雲飛對你更好！”
像是承諾，像是誓言，但，從他的口中說出，卻沒有半點的感動。
反而，覺得很汙濁，彷佛是工廠裏麵排出來的廢氣，很臭，讓人掩鼻都無法承受的味道。
她抬頭看了一眼，卻無意對視著他的眼睛，很好看，好像泉水一樣清澈，可，誰知道，這裏麵掩飾著一分殺人如麻的狠毒。
以前，她為之心動，就是這樣被他騙的。
“哦。”她淡淡地說了一聲，表示知道，她已經摸清了他的性格，吃軟不吃硬，要想自己的日子好過一點，就什麽事都順著他。即使，內心再怎麽難受都好，都絕不反抗他。
本來，剛才聽到了那句話，她想冷笑，然後揚起頭，唾棄地瞪著他，諷刺地說，是嗎？楚梧良，你真是偉大？可是，我感覺不到你的好！來到這裏，我很害怕，害怕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會死……
可，她死死把話壓了下去，臉色還可以平靜如水。
忍吧，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一百萬呀！許絡馨還值一百萬，這是何等的榮耀？
有了這筆錢，雲飛可以手術了，伯母可以看病了，剩下的，他們可以搞一些小生意，娶老婆，供孩子上學……
可，為什麽，新娘不是她，母親不是她？
想到了這裏，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心疼，是最可怕的病痛。
楚梧良伸出了手指，擦拭了一下她潮濕的臉，輕輕地擁她入懷，“絡馨，為什麽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是愛你的，我會對你好的？”
絡馨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對自己好的人，已經死了，爸爸死了，雲想死了……她吸了吸鼻子，勉強地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相信。”
楚梧良的內心一喜，激動地摟著她，歡喜地說，“你真的相信？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這麽狠，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
夜，寂靜。
客廳，隻聽到心碎的聲音。
現實，就是這麽諷刺。
楚梧良帶著她上樓，領著她到房間，被單、窗簾……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衣櫃裏麵的衣服，林林總總，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有錢，真好，這些東西，她已經在五年裏做夢都不敢想了，可是，如今擺在自己的麵前，摸了一下，很柔軟，很華潤，卻好像刀子一樣割破了自己的手。
原來，她沒有一點喜悅。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溫柔地摟著她，想溫暖著她那顆受傷的心，給她安全感，讓她知道，她的世界還有亮光，而不是一片黑暗。
可，她在他的懷裏，枕得手臂都發麻發酸了，都沒有出聲，也沒有移動一下。
而是，瞪大著眼睛，保持著一個姿勢，直到天亮。
早餐，是久違的牛奶和三文治，她坐在他的對麵，伸手抓起來吃，宛若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楚梧良還因為她昨晚那兩個字“相信”，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不禁想起了昨晚發的那一個夢……
夢裏他和許絡馨結婚，生小孩，她煮好飯等著他回來，他親著她的耳垂說一聲辛苦了，津津有味地吃著她煮得東西，雖然比狗食還難吃，可是，他覺得這是全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
他喝了一口牛奶，眼睛明亮地看著她，說，“吃多一點，你太瘦了。”
說完，拿起了一塊三文治遞給她，她淡淡地笑了笑，說了一聲“謝謝”，接了過來。每咬一口，彷佛都有蟲子遁進自己的口裏一樣。
是的，楚梧良拿過的，在她的眼裏，就是有病毒的。但，她不會拒絕，哪怕是毒藥，他遞過來的，她都會仰頭喝掉。
楚梧良看見她吃光了自己遞過去的東西，心裏歡樂的，好像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樣。絡馨還是愛我的，還是愛我的……他暗暗地說著，見她吃的津津有味，以為她很喜歡吃三文治，又拿了三四片遞給她，“早上吃多一點，別餓壞胃。”
絡馨怔了一下，肚子已經飽了，但，她還是“哦”了一聲，默默接過，一口一口地咬著……哪怕，吃到想吐，可，還是強迫著自己吃下去。
眼淚，隻會往心裏流進。
苦水，不會再從嘴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