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亂點鴛鴦譜
聖光隨意翻了翻小人書,回答道:”差不多,但還算不上。”聖光自然謙虛了,他是擔心這老頭子因為這事連翻書都不讓他翻了,且不說這老家夥是什麽來曆根腳,修為如何,光這漫天要價的黑心可真做的出讓聖光翻書都不行這等事。沒成想老者隻是輕聲問道:”小子可知此書來曆?”
聖光又翻開了小人書看了幾眼,不過比之先前更要仔細些,不過還是沒有看出什麽端倪,隻是搖了搖頭。聖光隻所以會對這本小人書起意完全是因為這本小人書在這間出氣閣裏顯得格格不入像是‘鶴立雞群’。老者打起精神好似特意等著炫耀學識,撫須一笑解釋道:”這本小人書,可不是一般書,你小子先前看過的是正兒八經的書,但這本卻不是,這是一處枯竭的水月洞天,自行演化的山川河流萬物生靈,這書中主角就是那個刀劍錯的年輕人並是這座歲月洞天的第一個飛升者也是最後一個飛升者,隻是伴隨此人飛升這座水月洞天也徹底枯竭最後化作了一冊小人書,書中所記敘的並是這人一生事跡。”
聖光側過頭看了一眼老者,然後又翻了翻小人書卻是重新放回了書架上。
老者疑惑問道:”先不說一位飛升者是如何功德無限,光是踩著萬千生靈舉行飛升離開水月洞天自然靠的不是什麽運氣而是實打實依仗自身修為境界,其中所修功法心法就是了不得的東西,更別說這小人書本身就是一座水月洞天日後隻要細心溫養大膽砸神仙錢,日後絕對造福你子孫後代萬萬年。”
聖光搖搖頭問道:”店家如何看待人這一生?”
老者嘖了一聲,沉思片刻之後卻是搖搖頭答道:”一生碌碌,如草木枯榮有數,又如星辰點綴,或新生或隕落,或大放光芒或暗淡消沉,最費思量不知如何說起。”
聖光這才轉身正色與老者對視,說道:”聖人有言,人生天地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既是如此晚輩又如何能將這本小人書帶走細細品味?掃一眼足矣。”
聽完聖光此番言語,老者隻是撫須笑而不語,自己卻是重新從書架上拿出那本小人書自己看了起來。
聖光點頭算了打了招呼沒在說話,出氣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二人的對話實際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不管有心無心,區別在於有的人是仔細聽著,有的卻是假借翻書偷聽著。
圭有佳或許是因為先前收禮的原因離得聖光更近了些,聖光挪步準備去別處看看,圭有佳卻不知哪來的勇氣輕聲試探道:”我可以看看嗎?”他一直都正大光明看著聽著聖光與老者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他想看自然指的是老者手中的那本小人書。
聖光與老者同時望向圭有佳,前者眉頭緊皺無奈搖頭,後者本看書看的入迷被書中故事吸引感傷不已此時卻是展顏一笑。
聖光本想出言阻止,老者卻率先一步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古籍遞給聖光和顏悅色道:”各自機緣如此,天上不會掉銀子,萬般皆是命小子切莫坐神仙麵前還想著做天上神仙對他人指指點點。”
聖光接過老者遞來的古籍看也沒看就收進了袖子乾坤之中,就當是拿人的手軟了。
聖光朝著老者作揖行禮,最後更是拍了拍圭有佳的肩膀輕聲說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小子聽天由命了。”
圭有佳轉過身的時候再次隻看到了聖光的背影,這個儒生撓了撓頭沒有多想也想不到多遠隻當是心中仰望之人認識了自己,還有點小激動。
“小子來,過來。”老者向圭有佳招了招手,滿臉堆笑和藹可親毫無先前腹黑店家模樣。
呼而應,這位年輕儒生知書達禮知道這是對長輩最起碼的尊重,圭有佳應了一聲幾步路的距離竟然還小跑起來。
聖光走到‘出氣閣’的匾額下頓了頓搖了搖頭一步邁出,走出出氣樓之後聖光這才回過頭看了看,可是身後那珠簾卻早已消失不見,雖然對麒麟山早有了解但一時間聖光還是有些恍惚,還以為是做夢一場。從袖中乾坤之中拿出那本老者贈送的古籍後才定了定神,不過聖光還是沒有翻開古籍看一看隻是確定了這是不是一場夢境之後就又重新放回袖中。
出氣閣已經從聖光的眼中消失,但並不代表從麒麟山中消失,依然有些人可以清晰可見出氣閣門口的那落地珠簾。
聖光笑了笑,一些不明所以的弟子楞楞看著幾個人接二連三穿過岩壁消失不見。
一位魁梧漢子形容是性情爽朗之人抱拳向聖光問道:”道友可否解惑?”魁梧漢子指了指聖光身後的岩壁這時又有一位弟子穿過岩壁進入出氣樓。
聖光抱拳直呼其名道:”茂言兄不必多慮,此乃麒麟山奇異之處,有緣者見之有緣者得之。”
齊茂言似懂非懂點了點頭,而後回過神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聖光竟然能記住他的名字魁梧漢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聖光卻隻是微微一笑告辭離去。
初入麒麟山聖光並在出氣樓花費了不少時間,但不是他不擔心陸沉與蔡紫憶的安危,而是擔心提前打開麒麟山導致意外再生,其實聖光早就做好了以身涉險的準備,不過好在一切正常麒麟山機緣一事依舊是福禍相依各占一半,像出氣閣這樣的店家掌櫃還有很多,福緣與無妄之災也很多。
而且聖光也相信陸沉與蔡紫憶的能力,別說兩個人一起,就是一個人單獨出入要是遭遇了生死大劫如今麒麟山估計早就被折騰的雞飛狗跳哪裏還能如此平靜?
雖然麒麟山內部如今風平浪靜,但聖光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不然光一個出氣閣聖光絕對不會如今簡單就退出,要知道一本《爾雅注疏》拿到外麵就可以讓一些大文豪強迫了腦袋,更別說一些沽名釣譽老家夥,估計出價可以抵得上南疆前線一場騎軍對壘鑿陣的開銷。
至於聖光先前與那位名叫齊茂言魁梧漢子說解釋的所謂”有緣者可見”實際上隻是說了個大概,其中內幕聖光有所隱瞞,畢竟有些事歸根結底是糜山底蘊所在,說的太多知道的太多對誰都不好。
按在聖光在糜山誌補上對麒麟山的了解,像出氣閣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總共七百多與處,按照誌補所解釋批注,這些機緣福地對應的並是人體內五髒六腑與各個穴位,這七百與機緣福地則有大致可以分為五行陰陽七種,而所謂的有緣實際上則是指個人所偏向的五行之道以及陰陽之道。
就例如出氣閣,糜山誌補就有批注,出氣閣的位置象征著麒麟山咽喉之處,而咽喉屬於肺之門戶所以與肺同屬五行之中金屬性,而又有陽中之陰的說法,所以齊茂言這樣魁梧的漢子陽氣太重所以不可見出氣閣的真容,而儒生圭有佳哪怕就算不是屬於五行之中金屬性但陽中帶陰所以也有緣得見出氣閣,至於聖光更不用說了,有儒家浩然之氣又有鬼穀一脈陰險狡黠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屬於陽中帶陰。
雖然糜山誌補是這樣一套說辭算是解釋了所謂麒麟山的有緣與無緣但事實上到底是不是如此卻也沒有準確的答案,哪怕不論山上山下皆有五行屬性的說法可實際上卻也無法準確推測出一個人五行屬性到底為何,所以隻能假借生辰八字來推算,至於對錯誰也沒法證明。麒麟上內部有多大糜山誌補上也沒有明確說明,隻是統計有七百多餘像出氣閣這樣鋪子,這其中還沒有包括其它的秘境。
聖光一路追尋陸沉的記號左拐右拐最後好似直接脫離了人群走到了一處幽靜的長廊裏然後再也不見陸沉的留下的記號,二人的蹤跡就此消聲遺跡。
長廊裏並不昏暗頭頂懸著一根根如同尖牙利刃的鍾乳石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但卻寂靜無聲落針可聞,聖光沒敢繼續前行,說到底他還是自欺欺人,關於吳堯瑤與莫風的離奇消失聖光嘴上雖然在於宋客裏唱反調,但是心裏卻一直沒打定主意除非有機會與二人當麵對質,不然聖光哪怕嘴上不說在心裏依舊會有隔閡。
聖光打了一個響指,一道劍氣如蠅而行在長廊裏四處亂竄,果不其然劍氣所過之處虛空被撕裂一道道口子,這是一個並不複雜的靈陣,但厲害在於不易察覺,若不是聖光有糜山誌補傍身對麒麟山內部有著一知半解當真會著了道。
聖光本想再出一劍徹底攪爛這座靈陣,突然隻覺得背後發涼,聖光猛的驚醒,不對啊,如果說這座靈陣是陸沉與蔡紫憶追蹤的那個人也就是蔡紫憶所說的‘我’,那麽這座靈陣早就應該被陸沉或者蔡紫憶二人破解了才對,不可能如此完整的隱匿在此?難道是陸沉還是蔡紫憶布置的?更不可能,陸沉與蔡紫憶追人都來不及更沒功夫布置一座靈陣完全沒有意義。
聖光緩緩倒退而行,腰間玉笛已經開始悄無聲息蓄養劍氣,不過出乎聖光預料的是沒有什麽意外,顯然這座毫不起眼一擊可破的靈陣實在隻是一道障眼法,聖光幸運至極沒有著了道還是歸根於潛意識裏的敬小慎微。
聖光來到先前陸沉做下記號的地方,果不其然哪裏還有什麽極好隻有一具灰白的骷髏,聖光隻覺背脊發涼,這麒麟山內部怪異的很,搞不好悄無聲息就會丟了性命。
聖光原路返回,頭都不帶回的,更是一路甩出黃紙符籙貼在岩壁上,以防無辜人著了道,看著一牆的黃紙符籙聖光心想這要是還有人想進去那就是當真自己作死了命該如此。
聖光轉過頭卻撞開一女子正疑惑的看著他,聖光微微一笑也不拘束上前一步抱拳致禮率先解釋道:”沒想到會遇見中土姑射山的百花仙子。”
聖光口中‘仙子’可是山上山下的阿諛奉承,聖光口中的‘仙子’實際上倒是與儒家的君子賢人聖人差不多。
女子抱拳還禮,幹淨利落笑道:”見過聖劍仙,叫我章佩就好。”
聖光依舊保持著人畜無害的笑意,也沒有太多拘束更沒講究什麽禮儀走到章佩身旁與之並肩而立指了指不遠處的滿牆黃紙符籙說道:”差點著了道,給後來人提個醒。”
章佩隻是點了點頭,抬起玉手紅袖添香一道山水禁忌布置算是徹底隔絕了這道長廊。
聖光拍手稱讚道:”峨眉山手段果然高明,不愧於青城山龍躋之術並稱奇技。”最後聖光還補了句”多謝”。
先前聖光道出她的百花仙子的底細章佩道還沒覺得有什麽,畢竟名聲在外,如今聖光引領兵塚所有事宜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東西也沒覺得不應該,可這‘峨眉仙子’四字一出章佩在如何裝的雲淡風輕臉上依舊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怒容,雖然山上修行常有一人兩名號的山上神仙,列如林家姐妹既是山下武林世家又是山上仙山弟子,可謂是虛榮不盡。
不過對於章佩而言卻不是什麽好聽的話,畢竟她自己是什麽處境她一清二楚,她這位師承中土大地姑射山的百花仙子實際上卻譜牒於方雲洲峨眉山上,對她自己而言卻不是什麽虛榮,至於其中前因關係錯綜複雜,要是非要簡明扼要解釋並是如同出氣閣裏的買賣規矩‘以物易物’,可以說章佩的出世實際上是扒開了一千多年前隨著姑射山老祖宗一同沉入光陰長河的醜聞。
聖光絲毫沒有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覺悟反而爽朗笑道:”聖光並無惡意,隻是替方雲洲山下山上祝賀仙子喬遷之喜。”
聖光陰陽怪氣冷嘲熱諷自然不是無心反而就是特意如此,這妮子跟了自己一路也不知是何意圖。
章佩在中土老家姑射山名氣本就不小,還被寫下文章讚譽”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這段文章這幾年更是被抄錄在姑射山附近學院私塾課業之中,甚至傳言治治洲儒家祖師堂也曾考研是否將這段歌頌姑射山百花仙子的文章摘錄到儒家課業之上。如今身處糜山雖然有來自五湖四海的仙子仙師但依舊無法掩蓋章佩的鋒芒,這位女子容貌姿態很好,性格更是爽快從不優柔做作,比起一些獨有皮囊的‘仙子’的確出色許多,名氣自然也要更大一些。
章佩性情豪爽倒是與左慈一般愛恨分明向來有一說一,是屬於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那類人,不會主動招惹人但也不會任由別人拿自己尋樂看笑話,可是讓聖光沒想到的是,今天的章佩格外的沉得住氣,就連刻意壓製怒火的動作都沒有,倒是一副有求於人的模樣。
聖光早就看出了不對勁,既然尾隨自己這麽久不是來找麻煩的那自然就是有事相求,聖光雖然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主,但也不介意在章佩這樣的山上仙子心中留個好印象。
聖光的語氣溫和許多,滿腔言語盡顯儒家浩然風氣問道:”仙子是否有什麽難言之隱?但說無妨隻要聖某能做的定當盡力而為。”
沒想到聖光這番客套話倒是讓章佩格外緊張,吞吞吐吐唯唯喏喏,半天都沒說清楚一句話,聖光好笑,是真不知道什麽事情能讓這位百花仙子如此扭扭捏捏盡顯女子嬌憨之色。
聖光也沒興趣與她僵持隻好裝作要告辭離去的模樣,沒成想幹轉身竟是被章佩握住手腕,聖光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章佩二人四目相對沒想到聖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反而章佩好似吃了稱砣鐵了心不打算鬆手,最後章佩更是一跺腳漲紅了臉鼓足勇氣說道:”聖公子你我二人可否結成道侶?”
聖光一愣,還以為聽錯了又問了句:”什麽?”章佩一副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模樣,說道:”我想與聖公子結為道侶!”
聖光連忙後撤更是從袖中取出一根定神香,生怕自己是墜入了秘境之中,如同海上幽靈渡船心中隻要所想就皆可在秘境中實現從而墮落其中沉迷於虛妄之中不可自拔最後耗盡歲月換作另一具白骨。
聖光這可不是自己嚇自己,前些日子因為蔡紫憶唱的那一處,聖光可是一直心心念念,心裏一直都在掛念著盤算著日後怎麽解決這件莫名其妙的‘亂點鴛鴦譜’,所謂心有所想夜有所夢,這句山下老話實際上並不是空穴來風許多如同幽靈渡船一般食人心神的幽靈秘境大多都是如此。
一根神香燃盡,章佩忍不住笑出了聲神態也好精神狀態也罷放鬆了許多,估計是因為話說出了口,懸在心頭的一顆石頭算是哐當落地了。
聖光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章佩,而章佩見到聖光的次數更多,在糜山時就常能見到聖光被左陽扔出洪陽峰的景象,時間不定或早或晚全看聖光怎麽說話全由左陽心情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