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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半聖六百年

  左陽不知道宋客裏是在認真還是在打趣,隻是搖了搖頭轉身離去,轉身之前還不忘望了一眼天杯峰。


  左陽與宋客裏的對話並沒有設下禁忌,隻要境界足夠都可以窺探,但是無人敢如此,不論是有心之人還是無心之人試問誰敢窺探當代糜山宗主的言行舉止?有心之人不敢,那是心虛。無心之人跟不會,那是一種冒犯。


  但是此時天杯峰上陸沉卻敢,他知道他的存在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左陽與清暉的暗中博弈從聖光率先進入兵塚開始就已經搬到了明麵上,隻是知道其中內幕有幾人?

  陸沉聽著左陽與宋客裏的對話,在左陽轉身離開之際陸沉笑著說出了左陽即將脫口而出卻未說的那句話:”要是有個萬一呢?”


  聖光沒想到在兵塚裏竟然會有這樣一棟宅子,雖然不大但卻是依山傍水風景宜人。


  那頭自稱為周翡台的老白猿正盤坐在岸邊釣著魚。


  這頭不到聖境的老白猿看似年老體衰,體魄卻極為強憨,前些時日聖光小心翼翼離開那片區域之後並輾轉到了此地,按在左陽的說法就是這裏會有一位前輩鎮守一處安身之地數百年,左陽讓聖光轉告他兵塚門戶已開。


  昨日前腳還沒登山,並是一拳轟來宛如人間山嶽鎮壓,而且速度極快聖光來不及躲避隻好硬接一拳最後硬生生被震暈過去。


  當聖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竹席之上,衣衫整潔細細感知之後也並未察覺身體有何不適,更是讓聖光莫名其妙的是三歲已經幻成人身趴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聖光小心翼翼起身並未驚動三歲,知道此時既然能活著待著這處顯然是沒有什麽危險,不然也輪不到他聖光舒舒服服睡在竹席上。


  走出大門聖光先是一愣,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花眼,一頭白猿竟然在曬書?


  聖光不急一連在這待了好幾天,白猿周翡台也樂的有人說說話,更舍不得聖光走,那日周翡台突兀的一拳實則隻是試探,白猿能保證這一拳之下聖人境以下不死不傷隻會因為全力以赴之下靈力枯竭昏死過去,更能保證聖人境之上和和氣氣無傷大雅算是不打不相識。


  周翡台是頭妖,還是一頭喜歡讀書的妖,為人處世之道極為淳儒。


  聖光試探性向老猿行了一禮,交道:”先生?”


  老白猿周翡台這才反應過來停下手中活露出不太好看的笑說道:”小子不必拘束,自己隨意,今日陽光正好老夫翻翻書曬曬書。”


  今時今日,老白猿釣著魚,三歲替老白猿翻書曬書。


  聖光很隨意的走到周翡台身旁坐下問道:”老先生養性?”


  周翡台嗬嗬一笑說道:”你小子倒是有趣,聰明,別家小子估計見到我頂多一句老先生釣魚呢?再不濟說一句老先生閑著呢?你倒是好一句話倒是說的好聽,平日裏沒少拍馬屁吧?”


  聖光咧嘴一笑道:”說出來老先生不信,平日裏晚輩膈應人最多,惡心人最厲害極少拍馬屁的。”


  老白猿周翡台樂嗬嗬打趣道:”那你小子能活這麽久可不容易。”說著提了提魚竿最後又放下,咬鉤的魚跑了也不覺得氣餒反而樂在其中。


  聖光微微垂下了頭,呢喃道:”的確不容易。”


  老白猿短短一句話很無心卻挑起聖光這個有心人心中的苦澀。


  老白猿察覺出了聖光的異樣沒有在出言打擾,都是從年輕人過來的,每個年紀都有每個年紀的苦惱發下了並是故事放不下並是心頭事。


  聖光歎了口氣也不想沉浸其中岔開話題問道:”您老這可真夠養性的,就是費魚餌。”


  聖光自然是在打趣老白猿總是讓魚咬鉤卻又能讓魚兒全身而退。


  老白猿周翡台全然不把聖光的奚落放在心上,反而語重心長說道:”都說人生如戲,其實也如釣魚,一次釣個盆滿缽滿就算了,次次都是如此豈不是無趣?況且老夫這打把年紀了還容不得一條魚兒脫鉤?”說著老白猿周翡台一把提起魚竿,當真拽出一條巴掌大的小魚,聖光順勢接過,本想將魚兒從魚鉤上取下來,沒曾想那魚一張嘴就自己掉在了岸上,聖光看向魚鉤哪有什麽魚鉤魚線上就係著一根釘子。


  聖光哭笑不得:”老先生這是學那古人願者上鉤啊?”


  老白猿哈哈大笑道:”年紀都上去了若是童心在減下去那憑什麽活這麽多年喲?靠吃桃子嗎?”說著老白猿從懷裏掏出一顆大桃子向後一扔正好被三歲接住。


  三歲正翻書曬書老書起勁此時一臉懵,不知該如何是好。


  聖光說道:”還不謝過老先生?”


  聖光發了話三歲自然不在介意中規中矩行了自己:”謝謝老先生!”


  聖光背對著三歲,嘴角露出笑容。


  這顆桃,一百年中是一春,一百年中是冬春頭開花,冬末結果。並是兩百年結一果。


  雖然在山上神仙麵前不是什麽稀罕物,更不是什麽珍寶,但唯有心善之人可種之,心城之人可食之。


  這是左陽告訴他的,實際上是送給聖光的一顆定心丸,屬於三歲的定心丸。


  老白猿又掏出一顆遞給聖光,聖光卻擺擺手解釋道:”晚輩恩師除了儒家聖人杜淵外還有鬼穀尋白水。”


  老白猿皺了皺眉,說道:”罷了罷了,既然如此,並是你無緣。”說完將原先準備遞給聖光的桃子送到了自己嘴邊啃了一口。


  老白猿一邊嚼著果肉一邊說道:”三歲?好名字!你取得?”


  聖光搖了搖頭。


  老白猿又問道:”三歲師子吼,十方沒狐種?”


  聖光先是一愣,細細思索這句古詩文,片刻後才搖了搖。


  老白猿盯著湖麵淡淡道:”但願是如此。”


  聖光跟著點了點頭,”理當如此。”


  接著聖光開口問道:”老先生可否再給我一顆桃兒?我幫三歲留著。”


  老白猿也不吝嗇當真又掏出一顆桃兒遞給聖光,聖光連忙道謝收進袖中乾坤之中。


  聖光得了便宜就來賣”乖”,除了拉嗑打諢接下來聖光想要詢問的事情才是重重之重。”老先生,您先前那一拳與您這境界似乎不符?其中有何玄妙?”


  老白猿周翡台朗聲一笑反問道:”何為境界?如何劃分?”


  聖光毫不猶豫道:”悟煉,四通,三幽,聖人,天人。”聖光沉默了片刻後又搖了搖頭說道:”再往後並不知。”


  老白猿笑著又追問道:”那這五個境界又如何劃分?”


  聖光回答:”悟煉並是入門,能否修行並是看這一境,四通與之前者相比不大,入幽並是以天地人三條大道為主各自一覽大道風景,最後叩關聖人境,至大成可達天人,所謂的神仙並是所指如此。”


  老白猿周翡台繼續問道:”那如何區分同等境界誰強誰弱?”


  聖光依舊不假思索答道:”修行大道自然得腳踏實地一步步走,強弱之分在於誰走的更遠,誰踩的腳印更深,又如同登山,誰在最高處自然誰看到風景並最多。”


  周翡台笑問道:”就這?”


  聖光說道:”自古都是如此區分。”


  周翡台側過頭盯著聖光質問道:”自古如此?就理當如此?”


  聖光陷入沉思,不在說話。


  周翡台手握魚竿,繼續盯著湖麵說道:”再我還是一隻小猴子的時候,聽她說過,這個世界正在複蘇,所以的法則和秩序都需要萬物生靈慢慢慢慢得來欽定,來規劃,修行境界一事更是如此,如今太過抽象不夠完善。”


  “她?”聖光不禁詫異。


  周翡台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悵然神色,是緬懷是失落,”哪個敢於抨擊天道的女子。”


  聽聞此話聖光不得不心生敬意,眼前這喜好讀書的老白猿竟是追隨過上仙?聖光也開始不得不重新審視糜山的底蘊。


  周翡台看著聖光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問道:”怎麽了這是?”


  聖光苦笑道:”是晚輩逾越了,既然是上仙真傳晚輩就不多打聽了。”


  周翡台擺了擺手解釋道:”算不得真傳,當年年幼無知,靈識未開並貪玩了些隨著上仙四處轉了轉,這都是些小事說出來無妨。”


  說完周翡台又補了一句:”像這樣看似冒犯天機的話,以前沒少聽,不打緊不打緊。”


  聖光汗顏苦笑。


  周翡台起身拍了拍手說道:”我就不故弄玄虛,說說自己的見解。”


  聖光與周翡台並肩而行隻是稍微落後一些,一副誠心受教的模樣。


  “如今境界劃分更像是一副抽象且不夠圓滿的畫卷,不論是你說的悟煉還是四通或者幽境之中的築靈台還是開識海隻是匆匆一筆帶過,境界的劃分遠遠不是取個名字那麽簡單,那是一種真意大道上的真意。”


  說到這周翡台指了指自己笑道:”這些年也有琢磨一套更完善的修煉體係隻是一直不得天道認同隻好作罷,所以老夫如今境界也隻能算得上是三幽境大成半隻腳跨過聖境門檻。”


  聖光跟著說道:”所以老先生還是不甘心所以遲遲不想徹底踏入聖人境?”


  周翡台歎了口氣點頭又搖頭。


  聖光心頭卻在嘀咕最少六百年的半聖.……

  兩人各自沉默又走了一段路聖光率先開口問道:”先生不願說了?”


  周翡台嗬嗬一笑解釋道:”既是說道自然點道為止,縱觀老夫這一生其實天賦不算好,隻是仗著年紀大些見到些世麵多嘮叨幾句,若是再說下去怕耽誤你小子修行。”


  聖光向周翡台行了一禮,感慨道:”諄諄如父語,殷殷似友親。”


  周翡台回了一禮笑道:”言過其實。”
——

  如今的南朝可以稱的是廟堂之上風雲開闔,廟堂之外民不聊生。


  渡槽城是南朝境內的一座大城,更是大商王朝鐵蹄渡過流塘河之後必定要踩踏的大城之一,所以如今的渡槽城可謂算的上是人去城空。


  城內更是人民如草芥,估摸著不需大商王朝鐵騎踩踏如此下去這座城遲早會淪為廢墟。


  在渡槽城境內有一座村落名為春雷村,取自古人一首詩詞,村落不大但風景宜人,但如今卻是淒淒慘慘戚戚。


  不知為何這個村落一夜之間暴斃三戶人家,更是家家戶戶染上瘟疫,這場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的瘟疫來的突然也很蹊蹺。


  化名官善的官保仁初入此地時還感慨此地風景極好,沒成想第二日一大早並在一陣嘈雜聲中被驚醒。


  問過村長再知道,村口那三戶人家共十口人一夜間暴斃而亡,七竅流血,死亡時一定遭受了莫大痛苦,屍體痙攣變了形,好似被人揉成了肉球,十口人都是如此被肋骨戳破內髒而亡。


  起先官保仁也好其它村名也罷都以為是惹了”不幹淨”的東西,直到一位半瞎不瞎的老瞎子出現,之所以說他半瞎不瞎是因為這老瞎子明明雙眼被蒙了黑布,卻猶如開了天眼不論是走路還是辨物極為精準。


  當時老瞎子隻是在人群中隨意看了看像極了湊熱鬧的閑人,沒成想第二天老瞎子親自領著官兵封鎖了整個村落,至於老瞎子是如何勸說的動如今已經人心渙散的衙門就不得而知了。


  一開始村裏老老少少還在反抗,直到第三天又有一戶人家一家四口出現失心瘋的症狀這才老實下來,如今第四天家家戶戶都開始了輕微症狀。


  官保仁原本想走,隻是因為現在整個村落都被嚴格封鎖隻好老老實實實待著也不敢隨意走動。


  海棠更是大門不出,隻有官保仁時不時會走到村門口拜訪老瞎子讓他托人去往城鎮買些吃食,對此老瞎子也算厚道並未拒絕,隻是頂多多收些銅板。


  除了村口這一條出路外,其實在村尾還有一條後山,隻不過被開耕了一大片得翻過梯田才能真正進山,如今自然也是被嚴防死守外人出入不得。


  雖然這場瘟疫來的蹊蹺但是老瞎子似乎胸有成竹。


  老瞎子走在最前頭,隨後跟著的並是化名官善的官保仁最後並是海棠。


  梯田的水運極好以致於三人腳下滿是泥濘衣服上也有不少,老瞎子杵著一根樹棍走在最前頭,官保仁與海棠尾隨其後各自都背著一個空竹簍。


  老瞎子行動敏捷顯然是來往山間的老山客,至於官保仁更是從商離國遊曆到南朝跋山涉水自然不在話下,隻是海棠就顯得吃力些。


  官保仁摘**後的添福遞給海棠當做登山杖,又順手接過海棠的空竹簍這才率先開口詢問道:”老先生究竟是要做什麽?”


  老瞎子回過頭看了一眼官保仁身後的海棠嗬嗬一笑就地做了下來顯然是想給小女孩喘口氣老瞎子說道:”采藥救人啊,怎麽著你還想著這春雷村這幾十戶人家受到上天恩惠一夜之間又神奇的自愈?”


  聽聞此番話語,官保仁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的海棠卻是急忙起身拍了拍衣衫插話道:”那得趕緊,耽誤不得。”


  老瞎子笑嗬嗬的抬手壓了壓示意:”不急不急。”


  官保仁眼珠子轉了轉有些不確定問道:”老先生可是藥神山中隱士?”


  “喲!小子果真是比咱們瞎子看的透徹。”老瞎子捋了捋胡須說道。


  藥神山宗旨如其名,以行醫布施為己任,多有行者遊曆於世間,名聲在外的同時也是備受好評,也正是得益如此南朝境內屈指可數能獨善其身的宗門家族之中有藥神山一席之地。


  老瞎子解下腰間掛著的酒葫蘆微微眯了一口道:”小子!你不會真以為這幾十戶人口的春雷村是受了瘟吧?”


  官保仁不解,撓了撓頭問道:”難不成不是?其中還有什麽隱秘?”


  老瞎子喝了口酒,嗓子也清了些不在沙啞他解釋道:”這是中了毒,應該是南朝天子又想的什麽餿主意,將屍毒提煉之後派給前線士兵用,想以此阻攔大商王朝推進的速度!不知如何殃及了春雷村!”


  官保仁有些難以置信問道:”當真?”


  老瞎子冷哼一聲:”哼!宋氏一家已經被逼瘋了!”


  官保仁雙手緊緊握拳說道:”獨夫之心!”


  老瞎子無奈的歎了口氣:”沒法子的是,國戰之間打生打死,見怪不怪,咱們一老一少還帶個娃娃能成什麽事?盡力就好。也虧那衙門老爺明事理這才上報朝廷弄來了解藥,不然如今整個渡槽城人心惶惶誰還顧及一個幾十戶人家的小小春雷村!”


  官保仁起身朝著老瞎子行了一禮:”醫者仁心!”


  老瞎子笑道:””你小子是個好苗子光讀書就可惜了,到最後頂多爭個功名,做南朝的走狗也好,做大商王朝的鷹犬也罷,或是將來立了新朝還不是寄人籬下言行舉止受製於人?還不如跟老瞎子我學學醫術,你若是想學老夫並教你算老瞎子我積德了,日後並由你行善!”在中土大地的海岸上,一席黑袍駕馭著一葉扁舟緩緩靠岸,見四下無人並將扁舟收進了袖子乾坤之中,扁舟之中還放在一根翠綠色的竹竿。


  扁舟收進袖中同時黑流兒同時又抽出一本小冊子,正是當初尋白水交給他的那本手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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