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粉如桃花紅如鮮血
搬來一張小桌子將點心放在上麵唯唯喏喏含糊不清說道:”這是羊奶,味重,外鄉人喝不習慣,還是奶茶好喝。”說完扭頭就跑了出去。尋白水無奈的搖了搖頭當真沒喝碗裏的羊奶,重新倒入鍋中,從壺中倒了一杯小女孩送來的奶茶。
說是點心,其實也隻是一大盤早就烤好的羊腿,顯然剛烤熟不久,看來女娃兒之前在裏麵正是烤著羊腿。
尋白水覺得這赤那當真是會享受。
入鄉隨俗,尋白水拿起匕首就割掉一塊肉放入嘴裏慢慢咀嚼,伴著奶茶當真美妙。
吃飽喝足,就算是一向深藏不露,神秘莫測的鬼穀陽謀子尋白水也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這時外麵傳來斷斷續續的羊叫聲。
又過了一會叫聲越來越大,一個魁梧大漢,粗衣麻褲掀起簾子就走了進來。
對於尋白水他選擇了視而不見。
赤那拿起尋白水先前用過的碗就舀了一碗鍋裏的羊奶,一口就喝了個幹淨,當真是如牛飲水。
將碗擱置在一旁赤那也不說話,就惡狠狠死死盯著坐在對麵的尋白水。
片刻後赤那哈哈大笑,還伸手拍了拍尋白水的肩膀。
力道極大,若是換成尋常人,身子估計早就散了架。
赤那問道:”從老東西那過來的?”
尋白水默不作聲隻是點了點頭。
赤那又問道:”老東西是直接被你打死了?還是重傷垂死?”
尋白水搖了搖頭終於開口說道:”他得知載先生去了之後並沒有打算離開,依舊坐鎮那裏,估摸著還會前往寒庸關。”
赤那切了一聲,埋怨道:”就知道你們這些老不死的就沒一句實話。”
尋白水問道:”怎麽?他曾跟你說過要離開草原。”
赤那欲言又止最後岔開話題問道:”怎麽閑著沒事跑出來了?”
尋白水直言不諱說道:”不放心,出來看看。”
赤那拍了拍胸脯說道:”那您老人家多慮了。你放心除了茫茫草原我們八部天龍是那都不會去的!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一個唾沫一個釘!”
尋白水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就要起身告辭。
赤那也打算起身相送,看著尋白水掀起門簾又多嘴問道:”還往不往裏走了?”
尋白水搖了搖頭。
邁出幾步後,就消失在赤那的視線裏。
尋白水走後赤那依舊沒有收回目光,愣了好一會,又望向另一邊,在那邊有一座連綿不絕的山脈,山脈後麵並是無垠的雪域,那座山脈被稱作長白山。
女孩子扯了扯赤那的一角仰起頭問道:”赤那,你在看什麽?”
草原上的人不怎麽在乎稱謂沒有中原那麽多的規矩,隻要他人原因都是可以直呼其名。
赤那歎了口氣,回過神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柔聲笑道:”我在想趕緊給你尋個好人家嫁了,不然以後你又得四處流浪咯。”
女孩沒有說話,習慣了赤那的插科打諢不正經隻是笑著。尋白水以大神通在人間行走,速度極快。
周邊景色如同走馬觀花,在他瞳孔中隻是一閃而逝。
什麽雲卷雲舒,山高水長,萬家燈火.……
在尋白水眼中這些不過是一副山水畫卷,山河永在不急於一時。
尋白水遠遊其實更多的是去看人,看了很多人。
有的藏匿於深山老林,有的隱居於市,有的仗劍天涯,有的乞討要飯,有的在草原上騎牛,有的在草原上放羊.……看了很多很多人,不是探親尋友更像似微服私訪巡查地界。
至於他到底去過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就連聖光也不知道。
臨行之前,聖光曾問過尋白水自己該怎麽做?該如何做?
尋白水隻是淡淡的說了句,什麽都別做,一切按部就班既好。
當時的聖光隻是微微笑著,看不出任何情緒。
如今尋白水就好似與紫禁城斷了聯係,聖光曾無數次幻想過沒有尋白水的紫禁城會是什麽樣子,今時今日當真尋白水與紫禁城斷了聯係後,聖光心中竟然莫名有些不安,雖然沒有任何表露,但他有意無意望向雪域的次數一天比一天多了。
這些日子他的精神很是恍惚,眼中總會刹那間變了模樣,不在萬紫青紅,隻有白茫茫的一片又一片。
尋白水在方雲洲輾轉幾地之後,穿過界門出現在了中土大地之上,這個自神洲太平陸沉之後躋身穹廬第一大洲的中土澳來洲不愧如今第一的名號。
扶難宗,中土大地無數宗門之一,沒人說得出在中土大地上誰家宗門是屈指可數的大宗之一,或許以前有。
但自方雲洲大秦以一國之地抵抗四洲道統之後,中土大地之上也無人再敢自稱所謂一洲第一。
名氣再大也隻是外強中幹,戴著高帽子有什麽用?明麵上他人與你拱手作揖,背地裏還不是一樣不把你放眼裏,這都不算什麽,到時候出事了率先被扔出去抗壓的還不是所謂的第一。
中土的宗門教派氣運其實如方雲洲王朝更迭一般,氣數已盡並是大廈將傾。
扶難宗,可以說是中土大地之上難得的老字號宗門了,追根溯源翻翻宗門老黃曆都可以追根到方雲洲先秦之前。
當尋白水出現在扶難宗山門外的時候,那位扶難宗難得一見的老祖宗終於走出了山門與尋白水徒步逛了一圈扶難山。
扶難山的主峰山頂是一片廢墟,這裏是最早的扶難宗遺址。
扶難宗老祖宗隨地撿起一塊石頭在手中拋了拋,盡力壓製著激動神情說道:”總有一天我會把天庭的欽天監搬到此處坐茅房!”
尋白水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難啊!”
扶難宗老祖宗側過頭瞪了一眼尋白水怒道:”你來扶難宗不是來幫我對付天庭的?”
尋白水擺了擺手解釋道:”是來給你們扶難宗送演武場的。”
扶難宗老祖眯起眼問道:”咋個?”
尋白水向東望去以中土為點,以東並是那座稱之為伏龍之地的方雲洲。”以大半個方雲洲為界,做你扶難宗的演武場如何?”
扶難宗老祖宗一臉不屑更是啐了口口水吐在地上:”你他媽做的了主?”
尋白水也不動怒,說道:”我他媽做不了主,我做的了主!”
扶難宗老祖看了眼東方斬釘截鐵道:”不去!”
尋白水卻笑道:”我今日來不是來征求你的同意的,隻是隻會你一聲。”
“我與人做買賣向來都是互惠互利,從不貪便宜,你扶難宗將來有沒有本事將天庭的欽天監搬到這塊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就看你那幾個徒子徒孫在我方雲洲糜山宗能遇到什麽機緣,敢不敢在我方雲洲諾達地盤上置之死地而後生了。”話音未落,扶難宗老祖宗就要率先發難,但是奈何還是慢了一步,尋白水早就遠盾離去。
尋白水揮了揮袖子好似覺得自己有些狼狽。
回望了眼扶難宗繼續以神通遠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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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陽峰上,聖光勤勤懇懇在那座小洞天裏練劍悟劍,絲毫不敢攜帶,他倒是不擔心以後沒有機會在進入在這裏,他隻是覺得能在這裏練劍簡直就是福緣,鴻運當頭!
聖光隨意的躺在地上,渾身早已被汗水濕透,他如今算是明白為何此地靈氣為何如此濃鬱了。
這些靈氣的存在並不是為了與其它洞天福地裏的一樣是為了提升洞天福地的品質而是為了滋養前人在這裏留下的印記。
聖光氣喘籲籲,心一橫在此起身,握住淹沒在霧氣裏玉笛,一道淩冽劍氣就斬出霎時間另一道劍氣也從天幕中斬來,聖光雙手死死握住玉笛,周身劍氣暴漲,劍意不斷攀升,一瞬間一道無形的劍氣屏障就凝聚而成。
那道淩空斬來劍氣極為霸道!
聖光先前斬出的那一道劍氣看似普通卻已是全力一擊。
這個小洞天裏,不僅靈氣充溢,蘊含的劍意也極為濃厚,聖光沒斬出一道劍氣,洞天之中就會回應一道劍氣,劍氣迅猛不多不少剛好是自己斬出的劍氣等量。
所以聖光如今要硬抗的並是另一個自己的全力一擊。
劍氣轉瞬即至,”砰”的一聲屏障炸開,聖光嘴角溢出血跡整個人倒飛出去。
好在此時左陽及時出現,大袖一揮抵擋住大部分的威力這才讓聖光平穩落地。
左陽今天的心情好似不是很好,沒有閑著無聊出言嘲諷聖光隻是冷哼一聲,說道:”自不量力!”
聖光癱軟在地上,擦了擦嘴臉血跡,緩了許久才說道:”昨日種種造今日之我,今日我卻不如昨日我,活著有什麽用?”
左陽沒有言語,但是從神情中可以看出對於聖光的這句話還算欣賞。
左陽說道:”現在知道那些山澤野修的不容易了吧!”
聖光沒有言語,他自然是能理解了。
先前練劍有莫白看著,受些皮肉之苦也就怕了,但最少有人答疑解惑。
修煉境界實則也是修心,可如今身處這座洞天福地裏,聖光雖然能憑著自身天賦一天天提升劍道修為,但是如今達到一個瓶頸的時候,表麵看上去其實可以一捅舊破可是實際上,沒當要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卻發現遙遙無期。
這也是為何大多數三幽境修士,無論在幽境如何穩紮穩打,無論每一步走的有多實在,可就是無法入聖,隻等到暮年才有能力邁入聖境,更有甚者至死都沒能入聖。
修行需要天賦更需要鍥機。
修士修行其實就是一顆苗子長成一顆大樹,沒有前人適當的遮風擋雨,沒有園丁修繕,單憑自己少有人能成正果!
放眼望去,那些境界大成之人誰沒有遇到過貴人?誰沒有受到前人指點?
單憑自己?那是故事裏的劇情!聖光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沒有反駁,那日尋白水與他所說的那些話他一直記得,直到先前其實聖光都還不服氣,但是如今他的心境又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凡人也好,修士也罷孩子就是孩子,總歸需要成長。
左陽接著說道:”先前你投機取巧也好,耍些小聰明也罷,但至多我也是眼裏看著不喜,如今倒好一副頭鐵的模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愚蠢樣子倒是讓人厭惡。”
“今日我不勝昨日我,說的很好,做的卻是不對,都是假把式。”
“以天幽入境,卻望向以人幽破開瓶頸是骨氣?就如同道門中人卻妄想以佛法破解真意,不是不可,隻是你還沒到那個境界。”
留下這幾句,左陽並離開,整個小洞天裏如今並又隻剩下聖光一人,孤孤零零。
聖光再次休息,氣息平穩井條有序。
肉眼可見,從他的體內震出一圈圈氣浪,濺起一陣陣漣漪,那些如同實質的靈氣每次即將落在他的身上的時候都會被震開被震散。
這幅畫麵就像一團棉絮正在被人拍打震出灰塵。
不達聖人無法展開天地法相,但卻可以自觀元丹中的小世界。
元丹中的世界其實更像是一副畫卷,看多了也會覺得無趣。
在無數次自觀之後,對於聖光而言也不再有先前第一次自觀那般激動,慢慢的所謂的生機如今也隻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卷。
聖光並沒有巡視小世界,觀察其中是否有什麽微妙的變化,而是尋了一顆較為粗壯的楓樹躺在樹幹上開始眯眼休憩。
不知道過了多久,聖光還是一直待在自身小世界裏沒有出去,好似想將自己的思愁都鎖入在這片小世界中。
聖光搖了搖頭,可笑自欺欺人。
神識回到小洞天之中,在聖光麵前正端坐一位女子,粉色長裙鋪在地上好似一朵桃花落在地上。
殷桃佳子右手撐著下巴,笑嘻嘻的看著聖光。
聖光意識重新回到小洞天之中,剛睜開眼一看到殷桃佳子就坐在自己對麵嚇得頓時連忙後退,那是一點都沒有鬼穀一脈講究的從容淡定。
聖光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言語都有寫結結巴巴含糊不清問道:”你?你怎麽在這?”
殷桃佳子撓了撓腦袋,也很疑惑說道:”我以前在這裏練過劍我怎麽就不能在這?”
聖光又問道:”左陽讓你進來的?”
殷桃佳子一臉人畜無害的點了點頭:”師兄讓我教教你。”
“教我劍?”聖光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殷桃佳子眨巴眨巴看聖光很是誠懇的點了點頭。
聖光有些頭大,這位女子如今是糜山宗公認的女子劍仙不假,可如今得見一些實情之後,自覺的這位女子劍仙極為不靠譜,此人行事詭異,性情不定,聖光是真放不下心跟她學劍,那日在長末峰她莫名其妙的殺意就足夠聖光膽寒。
聖光雖然嘴上沒拒絕,殷桃佳子卻從聖光的神情上看出了端倪問道:”怎麽?你怕我不行?”
說完,殷桃佳子就屈指為劍,周身劍意極為恐怖。
聖光暗叫不好,剛想阻止,可是不論是行動還是言語都慢了一步。
一道極為霸氣的劍光從殷桃佳子雙指劍射出,頓時這座小洞天就有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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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大地
估計這個世界上誰都不會想到尋白水會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午夜躲到一間破廟裏升起篝火靠著地瓜。
其實烤地瓜這件事,對尋白水而言一點也不陌生,可以說得上是得心應手。
在方雲洲沒人見過這一幕,不是因為尋白水自持身份不願做這件小事,僅僅隻是因為方雲洲的地瓜的果肉都是白色的,不如中土大地上的地瓜烤熟後是金黃色的,這種地瓜更甜。
尋白水左手手握著樹枝,緩緩轉動火候掌握的極好。
另一支手,正在緩緩翻閱著一本牛皮裹著的書籍,書籍擱著在雙膝上,書頁上密密麻麻全是他親手寫的手記,這本小抄本上並無記敘其它正是中土之上各個宗門教派。
而這個手抄之上所有被書寫在上的宗門教派也好或是人名也好,都將是尋白水下手的目標。
有些尋白水已經挨個上門問候了,如扶難宗這般好說話的也有,一些不好說話的尋白水也不客氣,總而言之各種手段齊出。
這些年尋白水一直都沒有閑著,幾乎為了如今這一步費盡思量於心神。
尋白水攤開一頁,卻沒有閱讀而是撕掉這一頁隨手就扔進了篝火之中。
看著那一夜在篝火中化為灰燼之後,他也順手將那本用牛皮包裹著的手抄重新放回袖中乾坤之中。
就在這時破廟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從門縫中探出腦袋,他一眼並看見了篝火旁的尋白水,察覺沒有危險之後這才稍微將門打開一點側著身子從門縫裏擠了進來。
女子年歲不大,一身紅裝,漆黑的長發如瀑布垂在身後,女子估計是怕嚇著尋白水有意無意的掩了掩身後背負的大刀,這柄大刀造型怪異,特別是刀身上的顏色鮮紅如血,在遠處看與女子神色的紅衣好似融為一體。
尋白水隻是朝著她微微的笑了笑,女子雖然造型怪異但也算的上是良家女子,不然如何在這荒無人煙的破廟裏也能做到輕手輕腳?
女子也朝著尋白水微笑點頭,然後找了處不算潮濕的地方坐了下來,倒不是女子忌憚尋白水而是當真不敢與老者離得太近,嚇著人自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