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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白骨橋

  摘星樓上尋白水與聖光並肩而立觀賞著皇輿圖,一條條斷斷續續的龍脈在皇輿圖上若隱若現,比起以往其實沒有太大區別,隻是好在這斷斷續續的龍脈暗淡的時間比起以往短了幾息時間。


  皇輿圖上,一縷縷皇道極氣如同實質向著一方匯聚而去,那裏是糜山。


  在皇輿圖的另一角有一團黑色陰霾覆在上麵,與覆蓋在糜山之上的那團金光璀璨的皇道極氣相比著實看著讓人不大舒服。


  聖龍以肉身築酆都,將數以萬計的冤魂鎮壓在體內,不可謂是以最直接最暴力的手段壓勝了大商王朝的罪孽與因果。


  國之不仁,不保四海,王公不仁,不保社稷。


  舉頭三尺有神明,大商王朝掀起的國戰巨幕,不得天時,有傷人和,損害地利,而那些戰死在圧綠關的冤魂並由此滋生,三藏法師一路西行轉道圧綠關並是為了盡力替大商王朝擋災,卻不巧碰上了一個正是意氣當頭的聖龍,導致本該全力以赴的三藏法師最後隻是盡力而為。


  聖龍的所作所為也重新打亂了尋白水的布局,更是讓聖龍漸入死境,聖龍可不是聖光,在這種情況下,莫說尋白水,就算聖光也不敢隨意指指點點。


  當京都這這兩位得知聖龍在圧綠關外與黃石城戰場上所做所為之後,尋白水隻是無奈搖頭,索性無傷大局,尋白水看了一眼聖光,聖光也隻是笑著說道:”孩子大了,總要愛些麵子,沒事在別指指點點說三道四,讓孩子厭煩。”


  尋白水識趣的點了點頭,不置口否。


  話是這樣說,但是聖光還是傳下封家書,讓計都堂諜子快馬加鞭送往圧綠關,至於為何是家書?

  一封聖旨過去說不得不能讓聖龍如他所願前往涼山尋找掛雲真人破局不說,倒還讓聖龍糟了心更是對自己心生不喜。


  家書送到後不久並收到了張旭的回信,果然不出所料那封家書聖龍隻是接了,但是看沒看就不得而知了,最後還是張旭好言相勸借著鍾桃做文章才好不容易勸下聖龍。


  按著張旭信中所講,其中還出現了一段令人發笑的插曲,也正是咱們這位抱劍中樞郎張梁趴在窗沿上隨口說了句:”聖將軍愛去不去涼山尋那掛雲真人,到時候真”去”了也無礙,將軍且安心去之,嫂嫂我養之。”


  聖龍的長槍當時就顫抖不止,張梁也不囉嗦直接飛逃出了圧綠關說是去黃石城看看,等到聖龍與聖劍還有鍾桃三人往中原而去這才鬆了口氣重回圧綠關,張梁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提了句”陛下可得記下微臣之功。”


  聖光看完,張旭這封如同記流水賬長達十幾萬字的密信後哈哈大笑,說是可以堪比江西梨園的劇本。


  ___________

  巴蜀涼山之下,聖龍,聖劍,鍾桃三人站在山腳之下,這裏並是涼山深處,掛雲真人的侃道觀並就在此山之上。


  掛雲真人在巴蜀之地久負盛名,侃道觀更是在涼山方圓百裏之中家喻戶曉,是一座流傳幾百年的道門聖地,隻是最近幾十年卻香火凋零,按著當地百姓說法說是侃道觀莫名就消失在了涼山之上,應該是舉觀飛升了。


  對此說法,雖然聖龍與聖劍都是人幽一脈的武夫,但是對修行中事也是知道些的,如今年份未到,自然不存在什麽飛升之說,更別談什麽舉觀飛升。


  因此三人心中更是多了幾分不安,唯恐侃道觀出了變故。


  不出三人所料,侃道觀隻是被人以大神通遮掩天機,若不是聖劍的劍氣極為霸道一路上不斷出劍掰開那一團團”雲霧”或許三人還得在大費周章等著京城想法子解除這些山水禁忌。


  不過這些山水禁忌被布置時其真正的意圖應該是掩人耳目特意避開凡人,要不然以掛雲真人的實力改天換所布置的山水禁忌不會這麽輕易被聖劍,一劍接一劍的掰開。


  三人麵麵相覷站在山腳下,誰都沒有輕易踏上山道。


  就連鍾桃這個普通人都能察覺到不對勁。


  安靜的有些詭異。


  聖劍環顧四周不敢大意,倒持黑色長劍,劍氣蓄勢而發,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合劍蓄勢,不敢放鬆警惕,這裏太過古怪,看似生機盎然卻毫無生命氣息,莫說一隻鳥就連一隻爬蟲都沒有。


  聖劍抬頭望去,山峰之上隱約可見看見侃道觀的模糊輪廓,但是誰也不敢輕易踏上山道。


  聖劍看了一眼聖龍沉聲道:”我先上。”


  聖龍搖了搖頭,攔下聖劍看了一眼鍾桃又拍了拍聖劍的肩膀說道:”他們既然讓我來,就是給我生路的,不必太過緊張,我去就好,如果真有什麽意外你帶著桃子先撤,我無礙!”


  鍾桃欲言又止,還是點了點頭,女子持家有道,凡遇大事自然聽自家男人的。


  聖劍點了點頭,聖龍很欣賞他,原因簡單——出劍不猶豫,殺人不眨眼,廢話不多說,做事很爽利!


  聖龍毫不猶豫踏上登山道,果不其然聖龍一踏上山道就消失在二人視線之中,如同石沉大海二人看向聖龍消失的位置漣漪陣陣。


  聖光穿過山水禁忌,視線豁然開朗,卻大驚失色,大氣都不敢出。


  哪裏還有什麽青山綠水?映入眼簾的全是荒蕪,一片死寂,山道頹敗,整座山峰寸草不生,原先的茂林此時全都化為腐朽,聖龍從袖中乾坤中召出那杆仿龍機,槍身輕輕一震,罡風所過之處灰飛煙滅。


  在抬首望向山峰之上,原先被茂林遮擋看不真切的侃道觀如今清晰可見,殘垣斷壁間了無人氣,這座被人間香火熏陶幾百年的侃道觀此時毫無香火氣,更像似被魑魅魍魎占據的陽間鬼宅。


  聖龍猶豫再三還是退了出來。


  鍾桃與聖劍瞧見聖龍如此迅速退了出來以為又出了什麽變故。


  鍾桃還來不及詢問,聖龍率先開口說道:”出劍。”


  聖劍毫不猶豫,三合劍著山峰之上斬出,去勢凶猛無比,但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這一劍向山巔斬出,卻如同一陣狂風吹向晴空萬裏,毫無波瀾。


  聖劍不禁皺眉望向聖龍,聖龍也沒有解釋,向二人講述先前看到的一幕隻是囑咐不要輕舉妄動在這裏等他,然後再次踏上山道。聖龍一步一步拾級而上,是心中對道門福地的敬畏、惋惜和警惕。


  這裏仿佛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天上密布的烏雲並不是緊密相連鋪天在上,會有稀疏的陽光照射進來,就像一隻漁網籠罩著這裏,讓聖龍更加感覺壓抑。


  四周毫無生機,先前被仿龍機的罡風震散的灰燼還漂浮在半空中,沒有落地。


  玄而又玄,先前聖劍斬出的那一劍足以證明外麵看到的景象是假的,可是身處此地聖龍不由心生顧慮,難以辨別真假。


  但是聖龍可以肯定,這裏遭受過莫大的厄難,不是神通所為而是被天道抹滅,究竟侃道觀做了什麽違逆天道的事情?


  聖龍聯想到那天黃石城外自己心湖中莫名蕩起的”意氣”,心境在一夜間有了很大的變化,不由得心中開始揣測,本就壓抑不安的心裏更是莫名有些恐懼。


  聖龍不怕死,怕的是有一天被一支無形打手以雷霆之勢按壓在棋盤之上,到時候萬般不由人。


  聖龍一步步登山終於蒞臨山巔,山巔之上更是觸目驚心,無法言語。


  遍地狼藉,雖不見屍骸卻陰風陣陣,死氣沉沉。


  在他的體內準確說元丹之中,掀起驚濤駭浪,那金身小人胸口之中有一座酆都鬼城,此時城中怨氣衝天,業障壓勝。


  靈台之上金身小人在戰栗,額頭之上滲出屢屢黑氣,每一縷黑氣滲出,金身小人就會多出一道裂痕,這種痛苦,不可言表,聖龍不停咯血,艱難挪步想要穿過廢墟走進正殿之中。


  每一步落下,腳底都會滲出業火,聖龍所過之處都被焚燒的一幹二淨不留痕跡。


  八百步,難如登天。


  業火在他身後熊熊燃燒,熾熱感卻是撲麵而來,這種感覺很是奇異,聖龍看似身處業火之前,卻實則好似身處業火之中他的衣衫早已濕透,冷汗直冒。


  這種恐懼感,不僅僅由心而生,是來自元丹之中,是一種被壓勝的恐懼。


  就像活人怕陰物,陰物懼正法。


  聖龍耗費最後一絲力氣,推開了侃道觀的正殿大門然後撲通一聲整個人栽倒進大殿裏,甚至來不及看一眼大殿裏是如何光景他並已經昏迷過去,口中還在咯血。


  在這個被天道無情抹殺、壓勝、顛倒乾坤、搗亂陰陽的侃道觀裏,聖龍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從小就在沙場上摸爬滾打的他擁有著強大的本能意識,眼睛還未睜開,身軀卻早已行動起來,他很是吃力爬了起來,猶記身後是大殿門檻並一屁股坐了上去。


  感知到周圍並無危險後,這才將長槍擱置在一旁揉了揉雙眼,費力的睜開眼眸,眼前是一片血紅,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口鼻,擦掉一塊塊薄薄血痂,此時他已經知曉昏迷時間不過三兩個時辰。


  從圧綠關趕赴巴蜀涼山的路上,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折磨他早已習以為常,七竅流血什麽的更是家常便飯。


  他再度閉上眸子,打坐恢複。


  巡視了一副元丹之內的景象之後,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在睜開眼才開始好好打量四周的景象。


  但隻是一眼,他並無暇再去關注其他。


  在他身前十步距離之外,有一個身穿破爛衣衫的老人,披頭散發,額首低垂,雙手枯槁如柴。


  聖龍眼中景色此時都是血紅為主,其它顏色難以辨別。但是可以肯定這是位道人。雖是披頭散發但是頭頂青雲道冠極為顯目。


  掛雲真人?


  聖龍不是聖光沒有那麽多小心思,管你活人死人,不開口說話的一律都當做死人。


  他從袖中乾坤中取出一壺清水洗了把臉,又閉目一段時間這才重新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模糊但好在依稀可以瞧得見其它顏色了。


  聖龍低頭看去,自己衣衫上滿是血跡索性全都脫了扔在地上,然後又撿來一些折斷的梁柱當做柴火生起一團篝火。


  陰冷寂靜的大殿裏終於有了一絲絲溫度,柴火被燒的劈啪作響在這樣的環境下猶如,芙蓉泣露香蘭笑。


  聖龍餘光瞥過那具不知是死是活的”遺軀”不禁眉頭一皺,這才正眼打量起這具”遺軀”。


  隻見那低垂的額首緩緩抬了抬,或許是油盡燈枯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那具披頭撒發渾身道袍落滿灰塵的遺軀最終還是沒有抬起頭來,最後隻是枯槁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道長?”聖龍試探性問了問。


  空蕩蕩四麵漏風的大殿裏聖光的聲音落下後,除了火柴聲劈啪作響再無任何聲音。


  “真人?”聖龍繼續開口。


  一陣陰風突兀的從大殿外麵吹來,吹滅了篝火,吹燃了一盞盞長明燈,在仿佛死灰複燃的遺軀身後一尊殘破的塑像,分不清模樣更看不清供奉的是哪位上古仙人。


  幽藍色的長命燈照亮了整個大殿,顯得極為詭異聖龍仿佛覺得自己置身於幽冥地府之中。


  “嘩啦”一聲,聖龍目光警覺朝著聲音移開。


  之間那尊破敗的金身塑像滑落一副法聯!

  法聯在殘破塑像左右各一聯,左為:除魔乾坤令!右則是:降妖天地尊!


  在殘破塑像頭頂之上有橫批:陰師鍾馗!

  這是一則法聯,更是天地敕令,共十四字。


  字字已正楷書寫,字字巍峨與泰山,浩然正氣強壓心頭,宛如佛門寺廟天王殿中四大天王一般,極其震撼人心!


  聖龍後背一沉,整個人被這十四字天地敕令壓勝跪倒在地,額頭汗水直冒整個人被壓製的動彈不得!


  聖龍咬牙切齒,雙手撐在地上骨骼都在劈啪作響,在他元丹內靈台真正緩緩裂開,金身小人盤坐在地上,下半身已經全部陷入靈台之下,金身小人體內的酆都鬼城更是燃起無盡業火。


  這不是聖龍想要的結果!


  在他心裏,那夜在戰場遺跡中甘願以己身渡亡魂是心境起伏也好,是被他人以大神通幹預也罷,既然已經做了,他就得接下,好好渡一場,如今卻是要強行抹殺酆都之中的亡魂並是言而無信!

  堅韌如聖龍此時也不禁罵了句髒話:”汝母婢也!”


  聖龍甩了甩頭,總算清楚了些。


  定睛一看,哪裏還有什麽侃道觀?視線開闊之中眼中所見一座由森森白骨建造的廊橋。


  聖龍先前手扶的竟然一顆森然頭顱,他雙眉緊皺,右手在骷髏頭上細細摩挲,這不是玉石雕刻打磨的藝術品,是真真正正的骷髏頭。


  這是一座白骨橋!


  白骨橋下的傳來的潺潺流水聲自然還是陰間地府中那條唯一的忘川河。


  與奈何橋相比,白骨橋更是神秘、恐怖。


  聖龍**著上身,長發如瀑披散,無風自動,在這白骨橋上更像是一位陰神厲鬼。


  陰間地府,是一處神秘的不能再神秘,恐怖的不能再恐怖的地方,在陽間更是一種忌諱,少有凡人閑談。


  一些山上神仙更是避之不及生怕沾染晦氣。


  聖龍環顧一圈,茫茫然看不見橋頭,見不著橋尾。


  死了嗎?聖龍這樣想著並邁出了第一步。


  白骨橋上的霧氣很淡,妨礙不了視線但卻讓聖龍的視線所及的地方大打折扣,他心中默數著步子,心中隱隱不安,他不怕死,怕的是清醒的走在白骨橋上一輩子走不到盡頭。


  奈何橋後麵是陰間的望鄉台,白骨橋後麵是什麽?

  白骨橋的後麵,是白骨灘。


  聖龍不記得自己走了多遠多久,隻是一直這樣向前走著,不覺疲憊也不回過頭去看,索性最後也不在記著自己走了多少步。


  這裏是陰間,沒有陽間的法,沒有陽間的靈氣與真氣,聖龍走的很慢,他急不得也急不來。


  在白骨橋的盡頭並是一堆堆白骨堆積而成的白骨灘,若不是白骨森然倒是像極了南海的沙灘。


  聖龍停住了腳步,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骨灘轉而視線落在了白骨橋上那個人的身上,神秘人的身影很模糊,更像是一個虛影,在霧氣中若言若現。


  他盤坐在地,什麽都看不真切,但是瞧得見一身灰色長袍,頭頂道冠。


  聖龍不由想到了先前在侃道觀大殿看到哪個道士。


  “過來”沙啞的無力的聲音卻縈繞在聖龍耳畔,好似每一字都是在消磨著眼前那人的生命。


  聖龍不在猶豫大步前行,他明白一些真相或許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聖龍毫不在意此時的境地,隨意的坐在神秘人的身前,他沒有想錯,這個人就是侃道觀裏的那個道人,依舊披頭撒發依舊頭戴道冠,道袍上落滿灰塵,雙手枯瘦如柴。


  隻是比較之前生機與氣息明顯旺盛了些,但也隻是風中殘燭,奄奄一息。


  如果說侃道觀大殿裏的”遺軀”是實在存在的,那麽此時聖龍眼中的道人並更縹緲了些,道人的身形若有若無,時不時他還能透過道人的身子看到道人身後的白骨灘,這是一縷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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