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越洋電話
餘念是被電話吵醒的。
確切的說，是她的手機吵醒了她兒子，她兒子又非常理智可愛的叫醒了她。
“媽咪，電話。”
顧碩坐起來，盤著腿，推了推自家母親。
力氣又不敢大，可力氣不大又實在叫不醒她。
“媽咪，你的電話已經響很久了，這是第五次響了。”
“誰啊？”
“是付，什麽，齊，我隻認識這兩個字誒。”
餘念是被嚇醒的，一溜煙坐起來，趕忙把手機握在手心。
四下看看，顧垣城不在，躲過一劫。
“餘念，你得來救我一下。”
耳邊，是那個男人虛弱無力的聲音。
餘念眉心擰了擰，腦袋像是被人重重踢了一腳。
付潭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她昨天走得時候，分明把一切都給他安排好了。
帶著萬般的煩悶，餘念掛了電話。
顧碩卻眨巴著眼睛，非要問她手機上的那個人名，中間那個字念什麽。
“潭，潭水的潭，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的潭。”
哦……
原來念潭。
顧碩點了點頭，這孩子一向聰明，家長告訴過一遍的東西，他便一定能記住。
臉上帶著笑意，眯著眼睛，顧碩一頭紮進了餘念的懷裏。
聽到屋裏傳來了這母子倆的對話聲，顧垣城才進來。
餘念和顧碩雖然一人一身睡衣，可顧董已經穿戴整齊了，西裝革履，禁欲衿貴。
餘念拍了拍自家兒子，小聲說，“阿碩，你多看看你爸爸，以後你一定要和他一樣帥才能有小姑娘喜歡你，懂不懂？千萬不要像你三叔，是不可能有老婆的。”
顧碩當然不懂，也或許懂了，似是而非的點著頭。
顧垣城手中拿著個文件夾，遞了過來，對著餘念抬了抬下巴讓她打開看。
“這大清早的，我還沒有吃飯呢，就要工作啊……”
“不是。”
餘念讓顧碩做好，打開了文件夾。
是幾家貴族私立學前班的介紹材料。
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小不點，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顧碩已經玩了很長時間了，該去上學了。”
“是該去上學了……可是他才四歲，上什麽學前班啊，學前班就一年，上完學前班你難道要讓他上小學啊？”
“嗯。”
顧垣城點了點頭，坐在床邊，他將顧碩抱在自己的腿上，和餘念一起翻那些學校的資料。
“我在考慮……讓阿碩去A市讀書。”
“A市？為什麽？”
餘念一把將顧碩從顧垣城的膝蓋上奪了過來，抱在懷裏，緊緊的。
“你為什麽又要讓我兒子離開我？我不同意！”
“華遠馬上要落地，要奠基，你我都會很忙，沒有時間顧得上孩子……”
“那也不是非要把他送走的理由！你就在C市隨便找個學校吧，我要讓他呆在我身邊，我哪兒都不讓他去。”
顧垣城歎了口氣，可唇邊卻多了抹笑意，隻不過幾不可查。
看餘念這急著將顧碩留在身邊的樣子，他是不是就可以放心了？
若是她要讓顧碩留在C市，那麽是不是意味著她也要留在C市？
或者說，她從沒想過要走？
這番隱藏的試探，顧總還算滿意。
也就終於可以好好幫顧碩挑學校了。
畢竟是顧家的小少爺，顧垣城的兒子，就算是閉著眼去挑，也不可能隨便找個學校讓他受委屈。
除了C市，不去外地的學校是餘念的要求。
其餘的，顧董便看著去安排。
“阿碩，你要去上學前班了誒，我們要不要趁著你爸爸幫你選學校的功夫，好好狂歡幾天？”
那顧碩當然會同意。
他和餘念手拉手在地上蹦啊蹦，大有一種天性被解放了的快意。
餘念來了多久，顧碩就有多久沒有上過學，被這樣或是那樣的事情耽誤。
但現在，既然悲催的日子要來臨，那一定是要抓緊最後的日子有的放矢。
餘念讓顧碩自己去衛生間洗漱，趁著這個功夫便跑到辦公桌旁邊對著那個正在工作的男人撒嬌。
“今天，不如我們都不工作了吧……我們帶著阿碩出去玩，我們還沒有一起出去玩過呢。”
餘念撅撅嘴，直接將自己安排在顧董的腿上。
“阿碩和我說過你，你從來沒有陪他去遊樂場玩過，以前是你眼睛不方便，可現在你眼睛也好了，也能陪他了啊。再說，他馬上要上學，華遠也要忙了，我們就放一天假吧，好不好？”
餘念雙手合十，對著顧垣城一頓撒嬌賣萌。
那個男人好像不為所動，隻是擰著眉心。
“寶貝，你以後是要成為華遠總經理的人，一個公司的CEO勢必要因為工作而犧牲自己的生活，懂嗎”
“懂懂懂！就這一次，好不好？今天以後，我保證，一定好好工作，把有限的經曆投入到無限的工作中，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好不好？嗯？”
餘念就知道，顧垣城一定會答應她。
當然，事實證明，顧董確實給麵子。
他爽快的答應了。
顧垣城在休息室有休閑裝，顧碩來的時候秦小美也帶了換洗的衣服，餘念的高跟鞋和裙子又不太方便……
顧董便親自下了樓，到鼎信對麵的奢侈品購物中心從裏到外的買齊了衣服給餘念提上來。
這大概是很多第一次了……
是他們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出門玩耍。
是顧垣城第一次陪他的兒子去遊樂場。
也是顧碩第一次同時有爸爸媽媽陪在身邊，和其他的小朋友一個樣。
顧董全程隻帶了一個司機，沒有過大的排場。
他們三個人走在一起，和尋常的一家三口沒有什麽不一樣。
如果非常找個區別，或許隻是他們這家子的顏值普遍高於其他家庭吧。
顧碩很乖，不需要人抱，餘念和顧垣城便一左一右的牽著他，讓他邁著那短短的小腿跟著他們一起走路。
遊樂場這種地方，別說顧垣城好長時間沒有來過，餘念也有好久沒來過了。
今天恰巧趕上某個學校來遊樂場秋遊，穿著統一校服帶著小黃帽的孩子們有很多。
遍地跑，一個個開開心心的。
這是顧碩第一次來遊樂場，眼睛中也全部都是新奇，左瞅瞅右看看，鮮少的，他笑得像個四歲的孩子。
餘念特意在出門的時候給顧垣城帶了副墨鏡，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讓別人隨隨便便看到他的臉，這家夥最近的桃花太旺盛，她不得不防。
“走，我們去做旋轉木馬。”
餘念拉著顧碩跑在前麵，這少女心爆棚的遊戲，顧垣城自然不會和他們一起坐。
索性站在圍欄外麵替他們兩個人拍照。
顧董的攝影本領很高，都是餘念十七八歲時候訓練的。
要怎麽拍照才能顯高，顯瘦，顯臉小，他都是信手拈來。
隨便摁摁，就都是成片。
顧垣城拿著手機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基因還真是偉大，顧碩這小家夥和他媽媽長得很像，確切的說，是像極了，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他眼睛有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那時候他並不知道他的兒子長什麽樣，後來看到了再讓小妹去找顧碩出生時候的照片，卻發現留下的很少……
那時候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餘念離開的痛苦裏，不曾盡過父親應有的關心和照顧。
除了顧碩剛被抱回國秦小美用手機拍的一張照片外，再沒有照片是他還在繈褓裏的。
人啊，有時候總會會因為小事情傷懷。
顧垣城確實有些傷懷，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好像他用力抓住，即使用了很大力氣，也很難將這美好留的更長更久。
旋轉木馬停了，餘念牽著顧碩的手走出來。
她又看到了斜對麵的碰碰車，推著顧垣城去陪顧碩坐。
或許這對父子是世界上最尷尬的一對父子了。
以前，她雖然也常常覺得他的父親和哥哥之間也總是湧動著一股子尷尬的氣流，可那至少也是在餘還上了初中之後，男孩子大了，有了脾氣，自然不會和小時候一個樣。
可顧碩卻不同，他才四歲，顧垣城和他的相處便如此尷尬了，等到顧碩長到十七八歲，這還得了？或許他們父子倆連對視一下都困難了。
顯然的是……
讓這父子倆單獨做一個遊樂設施，他們兩個人都有些勉強。
顧碩雖然不說話，可卻也不想剛剛那麽歡脫。
至於顧垣城，眉頭直接蹙了起來，時不時便去看餘念的臉色。
餘念將顧碩撈了一起，一把放進顧垣城的懷裏。
“阿碩，親爸爸一下。”
顧碩湊過去，貼了下顧垣城的臉，很沒有誠意。
“這樣不行哦……要像早晨那樣。”
餘念掰過顧垣城的臉，對著他的唇使勁兒一親，“像這樣。”
顧碩雖然依舊硬著頭皮，可卻也親了，然後便害羞起來，腦袋直接紮進自家父親的懷裏。
“阿碩，你是在害臊嗎？”
“不是的。”
“還說不是，那你臉紅什麽？他可是你爸爸啊。”
餘念輕輕的撫了撫顧碩的小腦袋瓜，又擁了顧垣城一下，這才放手。
“你們兩個人趁此機會好好培養下默契，玩得開心哦。”
餘念目送著顧垣城和顧碩的身影走進場內，她在笑，也拿起手機給他們拍照。
那時候在倫敦，她自己帶著顧碩的時候給這小家夥拍了不少照片，那時候想的是如果有一天她要離開，至少還能看看孩子的照片。
如今……
餘念握在掌心裏的手機忽然響了，是一個她很少見到的號碼，來自異國。
定位在印度尼西亞。
餘念趕忙從柵欄外躲開，找了個顧垣城看不到的地方將電話接起來。
“喂？”
“大小姐……”
是大鶴，他的聲音帶著些幹澀，好像在什麽緊迫的情況下，一邊說一邊喘。
“大鶴？你人在哪兒？我哥哥在哪兒？阿京呢？都怎麽樣了？”
餘念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她的手緊緊攥著手機，生怕電話一下子便斷了。
“先生的身體沒事，你放心，隻是一時半會兒……我們回不去。”
“你麽你在哪兒？”
“大小姐，我時間緊迫，隻能長話短說。先生讓我提醒你，薑年還活著，你凡事一定要小心，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和顧垣城待在一起，他會保護你。”
“好，我知道。大鶴……哥哥有沒有按時吃藥，他如果……”
“有我在，先生身體一定不會出問題。還有一件事……”
大鶴頓了頓，電話另一邊的聲音很嘈雜，餘念甚至還聽到了槍響，“想辦法找到顧垣城的母親，他非常重要，我們一定要知道她在哪兒。”
“大鶴，可是……”
餘念還想要說什麽，電話卻被掛斷了，隻剩下虛無縹緲的待機音。
嘟、嘟、嘟……
顧垣城的母親，這大概是顧垣城的底線了吧。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涉及和顧垣城母親有關的事，他通通在避諱她。
餘念消失了不過一分鍾的功夫，那一大一小便在找她，她趕忙對他們揮揮手，讓他們瞧見，再拿出手機拍照，臉上卻很難湧出笑容了。
她不知道自家哥哥要做什麽。
薑年還活著，或許這事情和顧母有關？
餘念不敢往深處想，可顧垣城的母親，曾經也是她的母親，還是她兒子的奶奶啊……
一個電話，好像在餘念心頭紮了根刺。
想或是不想，它就紮在那兒，動一動就會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