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夢與現實
就算說服彈琴女子也需要一段時間，如果現在就充動的翻臉，結局可想而知，隻怕是她再說好話也無濟於事。
葉彥對唐亦瑤的示意視而不見，毅然決然的走到河邊，“既然這條河需要忘情，但我做不到忘情，就讓我這薄情之人渡河試試。我不想連累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受我所累，就算有再多的苦難我一個人承擔好了。”
“你……”
眼看著葉彥走向河中，唐亦瑤急的跳起來，但卻已經阻攔不及了。
彈琴女子麵無表情的看著葉彥走入河水中，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入河了。
“玉環姐姐……”
彈琴女子目光深邃的看著葉彥，不發一言，似乎在思考。
唐亦瑤心裏一驚，知道再說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可是葉彥現在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她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的。
“好妹妹，你是不是很緊張，不想讓他死？”彈琴女子輕聲問道。輕描淡寫的語氣，似乎是在問毫不相關的問題。
唐亦瑤貝齒輕咬著下唇，輕歎了聲，道：“玉環姐姐，求你別讓他死。”
“他的生與死，不是你能掌握的，也不是你能阻止的。好妹妹，你要是想讓他活下去，最好別再管他。”
彈琴女子話說了半截，便不再繼續。
唐亦瑤心裏咯噔一下，剛剛賣出去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好與不好，壞與不壞，救與不救？
同時她也知道彈琴女子的脾氣，這種話已經說出口了，哪怕是她現在拚了命去拉住葉彥又怎麽樣？結果還是一樣，搞不好真的會給葉彥帶來新的麻煩。
唐亦瑤眼巴巴的看著葉彥一步步的走向河水中，很快河水漫過了膝蓋，大腿，再到半個身子都浸在河水中……
“葉彥，你可一定要活下來，一定！姐姐還在等你回去呢，你可一定要活著啊？”唐亦瑤心中默默的祈禱著。
直到眼前一片昏暗，跟著場景一變，睜開了眼睛……
“瑤瑤……瑤瑤……做噩夢了？”
韓馨柔坐在床邊，看著在睡夢中花容失色左右反側，緊張的淚流滿麵渾身是汗的妹妹，焦急的問道。
唐亦瑤睜開眼睛才知道，自己已經從夢境裏出來了。
難道真的是一場夢嗎？還是……
不敢多想，唐亦瑤忽的坐起來，問道：“姐，我剛才說什麽了？”
“你在說什麽生啊死的，還提到了葉彥，是不是做噩夢了？”韓馨柔不明就裏，但很緊張妹妹，以為她是因為葉彥走了幾天過度緊張，才會做噩夢。
盡管平時她和葉彥不算對付，但是韓馨柔也看得出來，實際上妹妹是很緊張葉彥的，每次他出事唐亦瑤都會第一時間告訴她，並且還替葉彥說好話。
即是姐妹，韓馨柔自然不會因為她關心葉彥而生氣，反倒很是安慰。眼看著妹妹和葉彥的關係在緩和，已經漸漸的接受了葉彥，韓馨柔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呢？
隻是，這幾天，葉彥去了北疆後，唐亦瑤就顯得心神不定的，今天做惡夢肯定跟葉彥離開有關。
於是，韓馨柔決定安慰安慰妹妹，以免她想得太多上了心神。
“姐，我沒事，隻是剛才胡思亂想的多了，才會做惡夢的，現在沒事了。”唐亦瑤故作輕鬆的勉強笑了笑道。
“好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喝了水再睡吧。葉彥很快就會回來的，不用擔心，那小子你還不知道嗎，從來不吃虧的。咱不擔心他，好嗎？”韓馨柔輕笑著，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些。
實際上，她也很擔心葉彥的安全問題，畢竟北疆是窮山惡水的山區，就算葉彥確實很有能力，也難免會有意外發生。
隻是，她從來不說也不講出來，但不表示她心裏不清楚。
唐亦瑤臉色有些泛白，靠在床頭上回想著夢境裏的事，心裏著實有些不安。
但是，那隻是夢，就算是她明知道有可能是真的，但終歸還是夢。夢境裏的事，就算是她知道也無能為力。
“葉彥，你可一定不要讓我們失望，我和姐姐等你回來……”
喝了水，唐亦瑤重新躺下，但再也沒有進入那個夢境裏。似乎，叫玉環的彈琴女子，真的生氣了。
葉彥繼續朝河中心走去，眼看著河水漫過了胸口，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這會兒，他沒有再動用陽極珠的至陽之氣來對抗冰冷的河水，反倒很坦然的任由河水漫過身體，哪怕是溫度低的牙齒直打哆嗦，他也強忍著沒有再做抵抗。
生與死不過一線之間。
但是，人活著，就不能做一個無情的冷血動物。
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坦蕩蕩，死的有情有義，那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葉彥不想再看到任何和自己有關的女孩出現了，哪怕是討厭的也不願意再看到。
因為他不想牽扯到別人，走過忘情河是他自己的事，他必須走過去也一定要走過去。但要是用別人的安危來作為賭注或者是渡河的條件，他寧願不要這些附加條件。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生死的問題，葉彥自問看不破，但更看不破的便是，情！
每個人從出生到死亡，不過匆匆幾十年，人生百餘便是高不可攀的難事了。
從生下來，父母的養育之恩，兄弟姐妹的親情，摯友的友情，摯愛的愛情，哪一樣不是情？誰又能做到真的忘情？
既然活在情字裏，就不要忘，也不能忘，更不敢忘。
難道就為了自己的安危，忘卻師徒之情？父母之恩？摯愛之情？
不可能，絕對不行！
葉彥的心裏隻有一個執念，情不能忘，更不能隨便的否定。存在過，就有道理！
既然感受到了，體會過了，曾經明白什麽是情，就不能忘情。
現在的葉彥慷慨赴死，抱著必死的心，走進了忘情河水之中……
河水越來越冷，漸漸的把他的整個臉和身體都冰凍住了。
葉彥也體會到了，什麽是真正死亡來襲的感覺。整個人都飄忽著，意識像是要從身體被剝離出來，眼前出現了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
殺戮
鮮血
人
女人
男人
起源
變化
等等……
葉彥明白，帶著滿腔的感情走進忘情河，就是在走向死亡。
他不後悔，也不懊惱，因為現在隻有他一個人，就算是死也要一個人去死，絕對不連累任何人。
韓馨柔的純陰之體已經沒有事了，現在無需為她擔心。
唐亦瑤，楊靈兒，在他死後也最多哭幾天吧？
顏雨欣呢？顏老師應該也會哭，至少為他這個天才的早逝感慨痛哭。
童喻呢？嗯，她應該沒事，不過是同伴互相幫助，並沒什麽歡愛的成分在裏麵。
隻是，要讓她們哭鼻子，還真是有點對不起人的意思。
葉彥的嘴角反倒勾起了一絲弧度，微笑著從容的放鬆了心情，甚至於此時他已經接受了死亡的降臨，即使是死也不過幾分鍾或者幾秒鍾的事。
逆天改命，重塑命格，該來的還是會來。
既然無法阻止，也逃不過避不開，那就從容麵對好了。
從容的麵對死亡，麵對該來的一切，這才是男人該有的胸懷！
死，不可怕，可怕是怕死，而不敢死！
與其在忐忑中死去，死的懦弱死的淒慘，不如坦然的去赴死，死的起碼有尊嚴！
甚至於，葉彥現在也開始理解那些文人墨客口中的死得其所，還有那些鐵血硬漢，名臣良將所說的馬革裹屍，留的青史在人間的情懷，到底是什麽樣的。
這些感受是在活著的時候，根本不可能體會到的。可以說，這樣生死之間的體會，真的是平時感受不到彌足珍貴的。
對於葉彥這樣更改命格的人來說，更是比讓他吃仙丹還要難得的體會。
死亡漸漸的降臨，先是聽覺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耳朵裏嗡嗡作響，全都是雜亂而無規律的聲音，就像是有幾萬隻蒼蠅在耳邊縈繞，嗡嗡嗡嗡……
緊接著，嘴裏的口水開始漸漸的幹涸，喉嚨少了口水的滋養，幹的像是冒煙似得，就像在沙漠裏行走嚴重缺水一般。
這是在水中，竟然也會出現這樣的感覺，葉彥也深感好奇。
五感在慢慢的減退，消失。
先是聽覺，再是味覺。
接下來是什麽呢？
視覺？還是觸覺？
沒有了聽覺和味覺，觸覺好像也隨後消失了。
因為此時，葉彥也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甚至於連他自己都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時，視覺也跟著消失了。
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吃不到……
隻有嗅覺還在。
一縷淡淡的香氣，衝入鼻腔。
味道有些香甜，就像巧克力的味道，還有些牛奶味。
葉彥看不到，也聽不到，因此唯一剩下的嗅覺，也變的異常靈敏。
這是什麽味道呢？
就在葉彥好奇的時候，原本消失的視覺，竟然好像恢複了。跟著，便看到一縷光芒在眼前閃過，無邊的黑暗中這一縷光芒異常的耀眼奪目！
視覺是消失了確定無疑，那麽這一縷光芒又是什麽呢？
活太歲，龍龜精華珠還是陰陽雙極珠？又或者是虛間？
葉彥努力的讓自己保持清醒，哪怕隻有嗅覺也要保持清醒，因為他感覺到在死亡降臨之前，還有一些東西他不曾體會。
既然要死，也要不枉此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