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綠手

  秦浩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是不是正確，嶽庚趨在的時候就一直提醒他不要忘記了自己的本質，但是卻沒有告訴他是不是應該如此，現在他卻是不想去考慮自己的所行是不是正確，是不是辜負了嶽庚趨對自己的期待。


  他沒有回東平，一直在通縣等待馬銳誌的電話。武器和裝備現在才是他需要的，然而他卻必須考慮更多的東西，汪夢穎、鄧蓉菲、小刀、狗子、錢錢、李寶貝還有雷奔，這些已經成為了自己的親人和正在成為自己親人的白露霜。他們的所在安全都在自己的身上。這讓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壓力。


  倘若在以前，即使嶽庚趨對他說話話，對他的告誡，他也無需在意。那時候的那他們隻需要按照命令來行事，事情完後自然有人員出麵收拾，和他們無關。那是過去，而非現在了。現在他需要時間，需要武器，想要去尋找到當初的感覺，需要將一切重新毀滅一遍然後重生。


  他早想快意行事，但是這是現實，而他已經並非以前的骷髏指揮官，每當他有衝動的時候就會這樣提醒自己。他並非一個人在生活，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會改變人的命運，一如此刻他自己的命運一樣。“想要什麽就去努力！”他重複著胖子師傅留給自己的話。


  在從前他也有響起胖子師傅，那是他一生的老師，雖然師傅又老又胖，還愛偷懶總是找鍛煉自己的借口讓他多幹活，自己跑去睡覺。總是一個偷偷的跑到廚房偷吃，讓他去背黑鍋，然而和現在的無形壓力相比，他卻有些懷念那個時候的時光了。要是他還活著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式會怎麽說呢？“想要什麽自己去爭取！”肯定還是會這麽說。秦浩一個人在車中出神的笑著。


  師傅很愛講道理，雖然他並沒有上過什麽學，也不懂什麽道理，但是秦浩卻是愛聽，他每每講話的時候都帶著一種看通世界奧秘的假象，從她那裏秦浩第一次知道了在他們營地之外還有外麵的世界。胖子師傅嘴中的世界，是美好的，充滿了陽光和美女。一個隻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美女的世界。他和其他的兄弟曾經徹夜圍繞著讓師傅講講外麵的世界，外麵的女人，還有外麵的自由。


  自由，當他第一次從師傅那裏聽到這個名詞的時候就有一種心靈激動。他們二十五個人都是如此，他們曾經都曾有過的東西，但是他們放棄了，放棄的無怨無悔，沒有任何的猶豫，連生存都保證不了的自由有什麽用呢？但是在那個夜晚之後，知道了那個充滿了陽光和美女的世界之後，他和兄弟們就開始幻想和無邊渴望自由。現在終於實現了，可是他卻還是在鬥爭的泥潭中。師傅肯定隻告訴了他美女的好，卻沒有告訴他美女其實也是麻煩。


  他在車中不停的想著到東平後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計算了自己行動後的未來，氣溫隨著時間開始降臨，冷風吹起的時候秦浩從回憶和記憶中回神，一天的時間終將過去，依然沒有狗子的任何消息，而他已經等不及了。


  出門時候穿的衣服，現在已經感覺冰冷，他將車窗關上，在車中等待馬銳誌的電話，隻要東西到手，就將連夜啟程前往蒙城。


  當他再次打開車窗想要聞聞冰冷寒風之味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敲自己的車門，秦浩放下車窗，白天小賣部的老板就在車外寒風中。他穿著厚厚的綠色老式棉衣，頭戴雷鋒帽，將自己包裹的嚴實，他的身材本就高大，而今更像狗熊，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那伸進車窗的手，依然隻有四指。


  “你的東西。”他扔了一包東西到他的車中，秦浩不用看就知道那是馬銳誌答應給自己準備的家夥。


  “等下！”他叫住了已經轉身離開的老板，“你是馬銳誌的人？”


  他的眼睛明亮，昏暗寒風中在地上輕輕的跺了下腳。寒氣似乎連他的厚實棉衣都能穿透，口中吐著白色的霧氣。秦浩打開車門，讓他上車。四指男人立了一會，走上他的車中，在他的身邊坐下，將雷鋒帽從頭上拿下來，秦浩這才發現，他的眼睛不但瞎了一隻，斷指的手似乎也不大靈活。他在座位上扭動身體，等到微微彎著身體之後他才停下來。“以前受的傷，現在隻能這樣了，要不然沒法坐。”


  他雖然如此說，但是在秦浩看來，他現在也不是座著，半側著身體，靠在位置上。而他的身體還在不停的扭動。似乎並不喜歡現在的位置。


  “你是他的人？”他重複了一遍。


  男人用僅剩下的一直眼睛看著秦浩，如同禿鷲一樣，目光敏銳，“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讓我給你準備這些東西，不過既然是他說的我就辦，他救過我，我這條命就是他的。可惜現在殘廢了。”


  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那些人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那些都是小角色，銳誌不肯動手，我隻好隨他，他還是太年輕，沒有你狠，所以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麵，不過現在你們既然聯手我多少放心一點。他其實挺不容易的。”男人說道。他對著秦浩舉起隻有四個手指的手。“當年我就反對他走這條路，這跟手指就是為他斷的。”


  “你知道我！’


  男人點頭，“知道，你很厲害，非常的厲害，銳誌回來說你不是普通部隊出來的，我隻能想到一個地方，不過應該不可能，那個地方從來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出來的。”他的聲音如同懷念有帶著更多的感歎。


  秦浩心中吃驚，“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你真的是從哪裏出來的。”他的一隻眼在秦浩的身上掃視，看的很仔細，沒有放過一個細節，“不對，你不是。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秦浩說道。“世界上總是有奇跡的。”


  “沒錯，世界上總是有奇跡的，但是絕對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你不知道那個地方，”他看著秦浩，側著的身體也開始輕微的抖動，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激動。聲音充滿了回憶和不安。“我現在是一個廢人了，如果不是廢人，還出不了那個地方。”


  “哪裏？”秦浩看著他，目光一點都不動。“你說的那個地方我可能知道，或許我真的是從那個地方跑出來的。”


  “或許吧！不過我卻不能說。”男人笑著一聲，他的聲音很難聽，好像磨刀一樣的刺耳。“不管你是誰，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


  他看了男人一眼。“你說！”


  “要是你和銳誌起了衝突，放他一路。”他沒有等到秦浩說話繼續說下去，“我知道這很難，畢竟他曾想你死，也派人想殺你，”他從車中將自己帶來的東西那在手上，“這個東西是我做的。隻要你願意放他一路，我給你賣命。我的命早就是他的，現在用我的換他的。”


  秦浩無聲的笑了一聲，嘴角帶著看不出來的笑意。“為什麽你覺得我會贏，我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說不定他會贏呢？”


  男人搖搖頭，他的身體在椅子上不安的如同蠕蟲一樣的扭動，“不會的！銳誌的心沒你狠，雖然他現在是通縣的大哥，但是我知道，他從來沒有殺過人。而那些南方和北方的人都不是好對付的。他們的力量太龐大了。銳誌現在隻能躲在酒店，我相信他也有不好的預感了。”


  “我從不相信預感，或許預感根本就不存在。”秦浩說道。“以前有一個人告訴我，想要的東西就自己去爭取。靠別人施舍是不靠譜的。我沒有辦法答應你。我和馬銳誌始終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他摸著方向盤，已經被熟悉的方向盤被他摸得光亮。他的視線看著車前的方向。那正是馬銳誌所在酒店的方向，今天看見的那兩個人此時正坐在酒店的大廳中。


  “那些人還真窮追不舍。”秦浩說道。“他就這樣一直躲下去？”


  “那還能怎麽辦，”男人說道，他不再提剛才的話題。“你們準備怎麽做？這些東西你不會在東平用吧？”


  “不會！”他側頭看著男人，他肯定是一個老兵，“我有用處，你放心也不是對付馬銳誌的，隻是防身，北方的人來了。現在卻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裏？”


  “你的兄弟沒有消息？”男人問道。


  他竟然連這個也知道。馬銳誌和他的關係並不簡單啊！秦浩心中想著。“所以我想去看看，說不定你這些家夥就用上了。”


  他好像看出了秦浩的心思，男人笑著。“你不用擔心，這些都是銳誌告訴我的，他沒有朋友，我在他的嘴裏聽到最多的就是你。而今看來你們還真的有點相似。他對你很佩服，隻是你們已經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這就是命運啊！”


  是命運，如果不是命運他怎麽會回到這裏，如果不是，他怎麽會找到自己的身世，都是注定的東西了。秦浩感歎的想到。“我和他其實沒有太大的仇恨？”


  “那你為什麽不肯放過他？”男人說道。“既然沒有仇恨何必為難自己。”


  秦浩搖頭，他從懷中拿出煙來給自己點上一根，扔給男人一根，“我有不得已的理由，而他知道卻不能告訴我。他也有不得已的理由。”


  “人生多不得已。”男人沉默了下去，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就好像石頭一樣的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等到他重新睜開的時候，身體在椅子上一陣動彈，他坐的筆直。臉上的肌肉不禁的抽搐，強忍著身體帶來的不適應。男人目光認真的看著秦浩：“你可以叫我綠手，假如我能讓他將知道的告訴你呢？”


  這是一個男人的承諾。秦浩鄭重的點頭。“你所求的我沒有不答應的。”


  “好！”男人簡短的回答。隨後身體重重的靠在了椅子上，沉重的身體壓著椅子發出一陣的咯吱聲。他舒服的歎了口氣“身體垮了，我會讓他將知道的事情告訴你的。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我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秦浩說道。隻要馬銳誌肯將吳九城留給他的消息說出來，他們之間的事情就借宿了，剩下的就是馬銳誌自己和陳蘇之間的事情，而那些都是已經和他無關。他的目的隻在於這張大網背後的人，那些殺他全家的人。血仇必須血報。“想要他死的人是那些人。”


  男人順著秦浩的目光看著酒店的方向。“那些人自然有人會處理，銳誌自己都行。”他回頭將自己的雷鋒帽拿上套在頭上，推開車門走到車下站立。冰冷的寒風從外麵吹進車內。寒意占據了空間。秦浩輕輕的動了一下身體。


  “你還有話說？”他看著綠手問道。


  綠手沒有說話直接搖搖頭，將車門關上，寒風被阻擋在外麵，秦浩看著他慢慢的走進了酒店。隨後才發動車子朝著東平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