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楚園
傍晚的昏黃被黑夜寂寥代替，預示著夜幕已經開始，今天即將結束，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腳上打著厚厚的石膏，平放在身前的茶幾之上。如同巨大的熊掌。楚大少看著自己粗壯的腳，心中酸苦而憤恨。
他的腳已經徹底的廢了，即使恢複也無法正常行走，秦浩在他的腳上施加的力量，粉碎性的破壞了他的腳。致密厚實的石膏中他隻有一個感覺，疼痛。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天，他似乎還能感覺到秦浩帶來的疼痛，不光是腳上傳來的還有心中傳來的。疼痛讓他記憶猶新，仇恨之火熊熊而燃。
如今想來楚大少還是一陣後怕，那天的計算唯獨對低估了秦浩的膽子。本以為在蒙城自己的地盤上，秦浩未必會怎麽樣，但是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想到了那天的事情，想到了自己的地盤，九龍會所，那是自己叔叔的產業，憑什麽給了秦浩。
是秦浩從叔叔哪裏敲詐過去的，他有這個前科，以前對吳九城就是如此，叔叔肯定是有什麽把柄被秦浩抓住了，為此想要產業堵住秦浩的嘴巴。應該就是這樣，現在叔叔已經死了，即使有把柄哪又怎麽樣，道上混的誰還沒有把柄在別人的手裏，但是道上有道上的規矩，秦浩違規了。
但是他卻拿秦浩沒有辦法，從見識到秦浩的第一天開始就沒有辦法，第一次被打的昏死過去，如飛叔叔出麵，他還真的活不過來。但是事後他也知道了，那次卻是是因為自己得罪了白露霜，那個女人即使是叔叔也不會主動去得罪。他認命了，對上那種世家女子，就像叔叔說的一樣。“我們在世家的眼中什麽都不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負責，就應該和他們保持距離。”當叔叔這樣說的時候，楚大少看到他的眉頭一直的皺著，從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就是皺著，知道他離開的，時候都沒有鬆開。
叔叔並不喜歡自己，楚大少心中明白。別人都不了解他，但是自己的叔叔是一個例外，他曾經和叔叔說過想要季候接他的班，讓楚家永遠都是黑道霸主。迎接他的並不是叔叔鼓勵的目光，而是一個冰冷的巴掌。“永遠不準你去碰道上的事情，”叔叔冰冷的看著自己。那時他剛到害怕了。那是叔叔第一次對自己發貨，再也不是小時候帶著自己逛公園，吃小吃，在晚上和自己一起看電視的叔叔，而是正真的黑道霸主。
臉上火熱尚未褪去，叔叔就已經離開自己的房間，他在叔叔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了。為什麽？叔叔不是東林的黑道霸主，楚道爺不是道上的傳奇嗎？他身在這樣的家庭，即使再怎麽努力別人的眼中的他總是黑色的，叔叔不懂，他不明白，世俗的看法。總以為隻要自己不去碰黑道上的事情，不去管黑道上的事情，時間會慢慢的將他遺忘，可是卻是忘了他的名聲早已經不是時間可以抹去。而注定了是黑道二代。楚道爺的接替人。
叔叔錯了，他不懂這個世界，但是那個巴掌還有他離開前的目光，卻讓楚大少明白了許多東西。有人時代警察，有人時代工程師，而他們楚家則是時代黑道家族，從家族中出現了楚道爺這樣的傳奇之後，整個楚家就已經注定了這樣的命運，即使人力改變也是沒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掩飾自己的野心和對未來的期許呢？
他的手指輕輕的翹著腿上的石膏，僵硬的聲音從之間傳來，在明亮的房間中輕輕低語，他神情專注，一遍一遍的翹著腿上的石膏。這就是秦浩帶來的東西，叔叔才死，就已經有人想要做他的位置了。
那些產業都是叔叔的，在他死後自己才是理所應當的繼承人人，而不是一堆躺在銀行賬戶中的錢，那些產業才是真正的核心。他明白那些東西背後代表的意義，廣闊的生意網絡，所代表著的無限人脈。在以前他就開始留心叔叔的產業核心組成，當得知那是一個如此之大的產業群的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叔叔為什麽會是道上的爺。曾經不隻一次的睡不著，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坐上叔叔的位置，在東林的地下世界中揮斥方遒，指點江山。那是一個王國，而他必將在楚道爺之後帶上王冠，而不是現在的石膏綁腿。
他的眼睛通紅，身體緊繃，如同雕塑一樣的坐在沙發上看門口。正如每次他來見叔叔時候，楚道爺會用這樣的姿勢。除了那條茶幾上的傷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你不是楚道爺，你不是你叔叔，你是秦浩手中的敗將。
憤怒給他力量，他忽地單腿在地上站起來，將茶幾上的腿垂直的放下。“這樣呢！”他輕輕的說道。
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管家推門進來，“少爺，你.……”他驚訝的看著站起來的楚大少，“快坐下，你現在修妖休息，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扶著楚大少重新在沙發山坐下來，將他的傷腿重新放回原來的位置上。
楚大少沉默不語的看著管家忙碌。他在楚家已經二十餘年，是跟著楚道爺的老人，當楚大少被楚道爺收養的時候，管家就已經是管家了。楚道爺死後，他還是管家。他看著他長大，楚大少在楚道爺哪裏沒有享受到的關愛，在管家這裏得到了全部，他總是將自己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出到少任憑管家操控自己，他的頭發已經白了。和叔叔或者的時候一樣，花白，臉上都是褐色的斑點，預示著他已經蒼老，將死。或許他也將離自己而去。
“錢叔，我沒事，我就是想站起來看看。”楚大少說道、
“沒事別玩，受傷了就好好的養傷，”他有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褐色混種，看著他的眼睛楚大少感覺在他的麵前沒有任何的秘密。他和叔叔一樣的了解自己的心思。
“我知道道爺的死，對你的打擊最大。你這孩子別看平時亂來，其實也是重情義的男人。以前做過多少錯事都不要緊，現在不做錯事就行。”管家在他身邊坐下來。用他滿是褶子的手，拉著楚大少的手說道。他的手幹枯如同冬天的死樹。皮膚堅硬如同砂紙。摩挲著他的手傳來陣陣的粗糙感覺，但是楚大少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在他的手中，他心中憤怒在慢慢的消失。
“我沒有做錯事。”楚大少說道。“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秦浩一定是用了手段，叔叔沒有辦法才給他，”他不相信那些文件中的字。當他看到鄧蓉菲手中的文件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胡慧背著楚道爺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是秦浩買通了胡慧，但是叔叔的律師將他的猜想打破了。那些都是自願的文件，已經公證，具備了法律效力。
“你和他真像，就像道爺年輕時候一樣，少爺，人總是有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管家說道。他的聲音帶著回憶的悠遠。眼神迷離變換。“時間過的真快，已經二十年了，你不理解為什麽道爺會將這些都交給秦浩，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道爺的曆史。”
他確實不知道楚道爺的發家曆史，東林的道上有很多關於楚道爺起家的版本，這些版本楚大少都知道，但是從來沒有和楚道爺求證過，當他被楚道爺收過來的時候，楚道爺已經是東林的楚道爺了。已經是東林的地下皇帝。關於以前那是曆史，楚道爺不說，楚大少不敢問。
但是從少年時代開始從身邊同學的眼中看到的害怕，楚大少就已經明白楚道爺在東林代表的寒意，已經這個名字背後代表的曆史。但是今天聽到管家提到的那段已經過去的時間，楚大少還是充滿了好奇。“叔叔是怎麽發家的？”
管家點點頭，“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道爺也死了，那段曆史原本就不是什麽秘密，隻是道爺不想舊事重提，我跟道爺的時候，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候的道爺還不是道爺，在東林道上就和那些街角的普通人一樣，帶著一副大眼睛。身上都輸書卷氣。後來他認識了一個大哥。那個大哥為人豪爽，膽子又大，在蒙城帶著道爺，還有吳九城一幫人在蒙城打出了一片天地。不過好日誌剛開始他們就得罪了蒙城的大幫派，被從蒙城趕了出去。那時候我跟著道爺，也去了東平。”
“東平！”楚大少重讀了下這個名字。秦浩就是在東平，他怎麽也忘記不了。
“是啊！在東平，東平那時候比蒙城亂，我們二十多個人，有一半的人為了搶地盤在打架中死了。當時的大哥就覺得這樣不行，人命比什麽都重要，就決定不再為了地盤和東平本地的衝突。開始做南北走私的生意。審議一直很好，那時候北邊缺什麽我們就運什麽，沒用很長得時間，我們活著的人都發了財。”管家回憶聲音聽了下來。他昏黃的眼角帶著淚花在燈光下閃動。“多少年沒有想，那時候的事情了。”
“後來呢？”楚大少問道。他還想知道以後逇事情，楚道爺怎麽回到了蒙城，而那個帶頭的大哥又是誰。
“後來就是有人背著大哥利用那條線販毒了。最後貨在北邊出事了，損失慘重，那批貨是瞞著帶頭大哥偷偷做的，南方人在那次的交易中也損失巨大，不肯擺手。可是當事的幾個人都跑了。最後他們找上了帶頭的大哥。”管家閉上了眼睛，眼淚從臉上滾滾滑落；“他們殺了大哥全家，後來找到了當事人，將這條走私線交給了南方佬，他們才擺手。”
“叔叔.……”楚大少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想。但是管家的點頭終於證實了他的猜想，叔叔就是那個當事人，他害了他們的大哥。
震驚隻是持續了一會，楚大少就恢複過來，“那個秦浩有什麽關係，怎麽將那麽大的產業都送個了秦浩。”
“秦浩就是那個大哥的孩子。”管家說道：“道爺是在贖罪啊！”
他冷靜的發寒。烏黑的眼睛在燈火下明亮的發光，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年的時間都過去現在說著這些有什麽意思，那是楚道爺的事情，他可以理解楚道爺將產業送給秦浩的動機和心思，卻是不會讚同這樣的行動。叔叔太講究情義了，現在的道上都是勝者為王，他輕輕的搖搖頭。“你不是說那個大哥的全集被殺了嗎？怎麽秦浩又是那個大哥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運氣好沒有回家吧！但是秦浩是大哥的孩子不會錯，道爺已經證實了，要不然道爺也不會要將這些產業都交給秦浩。少爺，不要求找秦浩的麻煩，總之時，道爺欠他們的。”管家說道。
他的話讓楚大少想要發火，看著蒼老的麵容，他又平息下來。他指著自己的腿說道：“我這條退廢了，就是好了也成了瘸子，你說讓我怎麽忍的下這口氣。”我不是叔叔，他在心中想著，叔叔可以為了贖罪幹出那麽傻瓜的事情，但是他絕對不會。
管家歎了口，“你想來亂來，以前有道爺在，別人多少還給道爺麵子。”管家提醒說道：“現在道爺不在了，以後沒有了可以照顧你的人，以你的性子肯定要吃虧的，這條腿就當著叫許吧！”他有這個資格教訓楚大少。管家楚道爺的人，更是看著楚大少從一個小孩子長大到現在的成人。楚道爺對於他從來沒有太多關於，代替而來就是管家的看護。
“不行！”楚大少說道：“我咽不下這口氣，”還有那些產業也應該是我的。楚大少想著。但是他卻不能衝這個和自己父親一樣的人發火。“我知道怎麽做，下一次絕對不會給秦浩好看。”
“下一次，就是你的另外一條腿了。”管家說道。他的聲音帶著不客氣的慘了，“你還是不肯吸收教訓，這樣的你如何稱得起楚家。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坐上道爺的位置，也想讓楚家成為東林的老牌家族，但是就是這個樣子，爭強鬥勝楚家遲早敗落。”
他的心思被他看穿了。“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秦浩風頭太過了，不收拾了他，以後誰還知道有楚園。我這是立威，讓東林道上的人看看我楚家還沒有敗落。”楚大少說道。
管家搖搖頭，“就用你的傷腿來給秦浩立威？”他不客氣的指出。楚大少麵色通紅，被秦浩打斷腿的事情已經成為了他的汙點。
“隻要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殺了秦浩。”他倔強的堅持說道。對於秦浩的仇恨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燒。
“那也要有機會才行，”管家說道“你是道爺的後人，我不能看著你死在秦浩的手裏。”他在道上一輩子，見識過了太多想楚大少這樣的年輕人，死在別人的手中。那些人那個不是比楚大少能打，那個不是比他更加衝動，現在那些都已經是別人的墊腳石，是黃泥地裏的黃土，真正在黑道上能活下來的都是那些小心翼翼，謹慎有餘的人，就像楚道爺這樣的人。
管家從沙發上站起來，做出了決定。
“我已經給你聯係好了，你馬上離開國內，去外麵休養一段時間吧！”管家說道。
“錢叔，不！我不走。”楚大少說道。在蒙城他是楚家的根本，一旦離開了這裏，外麵誰知道他是誰啊！他舍不得在蒙塵的生活。
“你要是不想走也行。”管家說道。少爺畢竟才是楚家真正的主人。“那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外麵的事情別參與。我不知道你和馬銳誌究竟有什麽事情，不過少爺，我還是提醒你和馬銳誌保持距離。通縣不是一個好地方啊！”管家說道道。
楚大少心中警惕，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他和馬銳誌的事情一直都是秘密進行，即使楚道爺也是事後才知道。楚大少不去想事情究竟是怎樣，就是管家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輸輸輸活著的時候知道不也沒有說什麽嗎？“我知道怎麽做。”他不耐煩的說了聲。
“那樣最好，我知道我說的話你未必會聽，算是我最後提醒你一次，看在你叔叔，的份上給自己留條命。”他從沙發站起來，好像一下子老了許多，這樣的談話讓談心神受損了。
楚大少點點頭。看著他帶著，彎曲的背部，才發現管家老的厲害。他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一直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每當自己需要的時候他總是會第一個時間出現在自己麵前，上學，下學。都是管家接送，他陪著自己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時光，在楚大少的回憶中額童年中，到處都有老人的影子。
他真的開始變老了，一如叔叔一樣。在叔叔死前的幾天忽然蒼老的厲害，當他走進叔叔的房間的時候。他閉目靠在沙發上，身上抱著厚厚的衣服。神情安詳。他看著叔叔的時候就覺得他已經死去了。或許錢叔夜將死了。他也將跟著叔叔一起。
楚大少突然的感覺自己是如此孤單。身邊最親的人正在慢慢遠離自己而去。偌大的空曠房間中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他都沒有注意到管家是什麽時候離開自己的房間的直到他恢複過來。才發現自己的身上蓋著毯子。房間中暖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