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往事隨風
“後來呢？”秦浩說道。“既然這都說了，那就都說完吧！”他想知道父親更多的事情。
“後來”楚道爺停了下來，看著秦浩，“後來.……”他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好像喃喃自語，在他們的耳邊回蕩飄搖。
“後來，北邊出了事情，那些人要找人負責，那次的貨是吳九城自己搞的，最後要找人頂，那些人最後找到了你父親，可是……”楚道爺說不下去了。
他看著楚道爺，扭曲變色的臉，替他說下去，“可是我父親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已經決定不再使用那條網絡，是你和吳九城一起背著他做下的，那些人找不到你和吳九城就找到了我父親。是不是！”
楚道爺無聲的默認，秦浩怒火燃燒，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伸手抓著楚道爺的唐裝，拉倒自己麵前，“我父親是冤死的，你和吳九城背信棄義，害死了他！”他對上了楚道爺慌張的眼睛，目光像是刀子一樣的看著楚道爺。
這個是他的仇人，天大的仇人，無九層沒有說錯，他果然是知道的。他也沒有找錯。即使他現在已經蒼老的隨時快死。秦浩的手臂強壯有力，手指上血管猙獰。
“你該不該死！”他貼著楚道爺的臉，一個字一個字的在楚道爺的耳邊說道。
秦浩沒有等到楚道爺的回答，隨手將他甩到沙發上，“馬銳誌的使用的那條線就是我父親留下的那條！”他看著楚道爺問道。
楚道爺在沙發上點點頭，蒼老的白發原本梳理整齊，想在卻是變得淩亂，他好像一下子再老去十年，恢複明亮的眼睛又變得渾濁無神。他的聲音好像是從肺部直接出來的，模糊不清，“那條線一直是吳九城在管，後來交給了馬銳誌！”
“北方的人是誰！”
他好像聽到了什麽一樣，在沙發上驚恐的顫動起來，楚道爺看著秦浩，目光哀求，“小鷹不要去找他們，不要去找他們，他們才是真正的惡鬼，”即使多年過去，楚道爺還是同樣驚心動魄，那些人給他的驚恐遠超想象。
秦浩無動於衷，看著楚道爺在沙發上驚恐戰栗，這是個快死的人，他的話沒有必要聽，即使那些人真的有那麽厲害，他也不會因為楚道爺的話而停止自己的複仇。仇恨抽來都不是沒有理由的。那些人殺了他的父親，毀了他的家庭，改變了他的人生。
如果沒有這些，他應該有美滿的童年，而不是在所有其他的孩子享受父母關愛的時候，他被教官用冷酷無情的語氣告知，自己沒有未來，沒有過去，更加沒有現在。成為國家的財產並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那個隱秘的不為人知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死去，那些死了的人和他們一樣，都是孤兒，流浪者，是螻蟻一樣的存在，是沒有會注意到的灰塵，他們在世界上的存在沒有任何的安全保證，每天都在死亡的邊緣等待一天的過去。
這是他童年相關的所有記憶，那裏麵隻有一種顏色，血液一樣的紅色，就像他們的軍旗一樣，那是他們用自己的血液染成的顏色。當他破天荒的從哪裏離開走進社會的人群中，看到父母帶著孩子在公園享受歡樂的時候，秦浩卻從來沒有關於愛的定義。
這些都是眼前的人帶來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貪婪，他也會有一個美好的家，美滿的童年，更甚至還有愛情，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而不是做一個殺人機器。那樣的滋味和生活並不好受。沒有人喜歡將殺人當成自己的愛好。子彈從搶中發射的那時刻，你就丫開始擔心自己是否能活過今天。
“告訴我！”他的聲音堅硬的如同鋼鐵。“我必須知道，他們是誰，”
楚道爺始終不說話，他看著秦浩搖頭拒絕，“小鷹，我快死了，滿上就可以去見你的父親了，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求的你的原諒，但是請看在我已經快死的份上答應我這件事情到此結束。我對不起你的父親，但是不能害了你。”
他不想去聽楚道爺的哀求，這些不是他想要的。秦浩渴望的是自己內心的平靜，找到自己的仇人，他心中的血海狂瀾才會平靜，楚道爺不懂，吳九城也不懂，沒有人懂。“我想要的東西，你們誰也給不來哦，隻有我自己去找，你今天即使不說，他們也還會找上來。”隻要他不停止和馬銳誌作對，那些人一定會找到自己的。秦浩在心中想著。
“不！小鷹，你聽我說，那些人不是你對付的吳九城，也不是我。他們心狠手辣，沒有王法，隻要有人擋了他們的路子，就隻有一個結果，小鷹，我相信你父親也不願意你去報仇，他們太強大了。”楚道爺說。
他冷眼看著楚道爺，麵無表情。身上的衣角輕輕的抖動，壓抑情緒，隨時可能爆發。秦浩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走到楚道爺麵前，咬著字說道：“我不管他們是誰，也不管以後，我隻想知道誰殺了我們一家，一家！”他重重的提醒楚道爺。“還有我是秦浩，不是聞人鷹！”
“一家！一家！”楚道爺恍如無聲的說著，重複著，他的聲音漸遠，變得模糊，他弓著身體，雙手抱著自己的頭，白發在手指中露出銀色分毫。驚恐的在沙發上低聲重複。
秦浩已經感覺到了厭煩，他無心繼續留在這裏，楚道爺喃喃的聲音，如同蚊蟲在耳邊飛舞，他是個將死的人。驚恐和慌張將他最後生命的機會從指縫中奪走。他已經時日無多，作為他告知自己父親事情的回報，秦浩決定讓他自己死去。而非親自動手。
他抬腳朝著房門走去時候就聽到楚道爺在他身後傳來的慌張聲音，“小鷹，不要查下去了，不要。”
他站定身體，回轉看著楚道爺，“我一定要查到底，至於你，你好自為之吧！”他從推開房門，清亮的月光從頭頂灑落，看起來陰暗的花園帶來一絲銀色的明亮，人影在地上清晰可見，枯樹落葉隨身作響，如同在唱著一曲哀怨挽歌。
生在這個世界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但是經曆這樣的童年卻是如此不幸。他在痛恨中走出楚圓。月光在他身後留下的黑色剪影，倒影在地麵平地上，好像又無聲的力量將他的人影在地麵上越拉越長，直到除了離開楚圓的所在之地。
前麵傳來江河的濤濤水聲，夜幕之下看不透深色的河水之中，隱藏著的湍流漩渦。人生就是在刀尖上舞步，每一個人都是如此。每一步，每一個膠印，都會烙印在你人生的軌跡道路上。他依靠著河邊欄杆上，任憑夜風寒風從自己身邊吹過。人生或者可以和歌曲一樣溫暖人心，但那樣的人生絕對和自己無緣。未知的世界遠比已經知道的世界更加廣闊。他靠在欄杆上，聽著河水的聲音，在夜色深層中將目光投向了北方的星空。
北方，楚道爺提到的地方，那個世界比他的更加廣大，京都，那是天下的中心。秦浩在心中想著，曾經停過一天的地方。或許真的有命運的存在。他在哪裏的清晨濃霧中感受到國旗高升，陽光劃過血色國旗帶來的震撼。他那時候感覺沒有遺憾。
而今心中卻是充滿多了遺憾，還有仇恨。“做你想做的！”胖子師傅在臨死的時候拉著自己的手告訴自己，“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這樣，想要公平就必須自己來。”
他直到現在還能清楚看到胖子師傅臨死時候的樣子，還清楚的記得那些臨終遺言。胖子師傅，他總是這樣叫，老人即使在臨死的是時候還是帶著笑臉點頭。秦浩隻有在胖子那裏得到過關愛，即使如此也已經是他們二十五人的小隊伍中最幸福的一個人。他想到了李嵐，在這個冷清到冰冷的夜中，那是他名義上的第一個女人。
心中的陣痛，讓他在河邊的風中醒來，夜色更加深沉，河水的聲音卻更加悅耳。他從河邊離開，在馬路上找了一輛出租。卻沒有回九龍會所，那是楚道爺的地方，那裏的人和地方讓他感覺不舒服。
秦浩對著司機說了一個地址，汽車的尾燈在黑夜中畫出紅的軌跡，在黑色的夜中向著他說的地方而去。
他們在一個小區的門口停下來，這是一個和普通小區一樣的小區，沒有高端，沒有大起，也沒有奢華，住在這裏的人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他們可能是貸款買的房子，也可能是花了一輩字所有積蓄。就和普羅大眾一樣，男人們用自己微薄工資養活著一家人。普通到了極點，也偉大到了極點的普通人。
他躲在一個角落中看著出租車遠去的紅色尾燈，小區門口昏黃的燈，讓他在地上留下淺淺的黑影。他目光看著小區的門口，看著人走進去，看著人走出來，而自己卻一步未動。直到身影如同枯木在牆角靜立，直到門口的行人越來越少，冷風吹醒了他的神誌，秦浩轉身回望了一下身後的大門。“過去了！回不去了。”他在嘴邊輕輕的告訴自己。
他抬腳向著來時候的路走去，腳步飛快的想要離開身後的人影視線。他總感覺隻要自己回頭就會看到李嵐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隻要自己回頭，好像就能回到過去。但是心中一個聲音不停的提醒秦浩，那是不可能的，他和李嵐之間早已經結束。雖有過去沒有未來。他們的未來在他看到李嵐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他在黑暗中奔跑，想著前麵瘋狂的跑去，皮鞋磕著被北風冰凍的地麵，腳步聲如影隨行在他身邊。直到他的前麵出現亮光，身邊的街鋪燈光將地麵照成白天，身體的影子在身後變成濃黑暗影。秦浩才覺得自己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