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狗子

  狗子現在很討厭晚上的風，如果是在娛樂城，他還有興趣和秦浩兩個人在天台山吹吹風，但那是在娛樂城，站在天台上，彩燈的光會給人臉上染上七彩顏色，人在天台之上，道路就在腳下，看著行人如同螞蟻一樣的從身下緩緩經過，隻要是人都會喜歡那種高居人上的感覺，但是更加讓他歡喜的時候並不是和秦浩一起在天台山，而是錢錢。


  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給錢錢打電話了，沒有和錢錢說一句話，狗子感覺渾身不對勁，都是這個該死的任務，如果沒有秦浩這個該死的任務，他現在應該是在家裏和錢錢一起玩遊戲，或者是在秦浩的房間抱著錢錢，汪萌穎在他們身邊吃著薯片，大家一起看電視，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呆在海邊吹海風，如同望夫石孤獨等待。


  狗子趴著樹上，好在他找的這個樹比較高大，枝幹粗壯，足夠支撐他的身體，幾乎已經脫光的枝幹扭曲成古怪模樣向著天空伸展，枝幹在空中和別樹枝的相互交織，互相角力，他在樹上形同黑斑，靜靜的一動不動。


  隻是這樣的姿勢，他已經保持了四個小時，中間沒有任何的動靜，形同死人。他和樹枝成為一體，如非走近觀看，絕對看不出這是一個人。狗子雙腿並力緊緊的夾在樹幹上，身體平行樹幹臥倒，背上綁著枯樹枝、樹葉。身上是黑色的夾克，脖子上掛著一個簡易望遠鏡，那是他從兒童玩具店買來的，一共花了他十五塊錢。當有光的時候還能看看，而現在天光黯淡，望遠鏡一點用處都沒有。


  已經是秋天，海風冰涼的從狗子身邊吹過刮著他背上的樹葉沙沙作響，樹上的昆蟲也來搗亂，狗子拇指用力輕輕一按，就將昆蟲弄死。他覺得自己的戾氣越來越重，這個該死的任務，似乎讓他重新回到了曾經戰火紛飛的時代。


  他是幽靈的眼睛，每一次的任務開始之前，狗子都已經提前出發，那個時候也和今天一樣，他會在草叢，野地，樹上，水裏，或者石頭堆裏隱藏上幾天幾夜，中間不吃不喝，小便什麽的直接解決在褲子裏，在任務目標出現之前，他必須將所有的情報收集完全，不能有一絲的遺漏，“幽靈的每次勝利都是在狗子潮濕的褲子上建立起來的。”在又一次成功的完成了任務後，他們聚會的時候秦浩說：“狗子弄濕了多少條褲子，我們就有多少次勝利。”


  而今天他覺得自己應該會有所收獲，尿意已經衝擊神經，他從下午開始等到現在，如果小刀給的情報沒有錯，今天晚上在這片荒灘野地裏，將有大批的毒品進入東平。這是他這些天來等到的最大消息。


  幾天天前，他從娛樂城出發，按照秦浩的建議直接去找小刀。然而小刀對於工山區的具體情況並不清楚。從小刀接替隗虎主管工山區以來，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告訴隗順不要去騷擾昊天集團在工山區的工程，其他一切照舊，隗虎留下的人基本都還是跟著隗順，小刀整天幹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覺。


  “你不能這樣當老大，”狗子看著眼睛迷糊，臉上一臉睡眠不好的小刀說：“老大不是你怎麽當得。”


  “那怎麽當，”小刀看看狗子說：“我就是這麽當得啊！現在一切很好，很安靜！不用我去做什麽，每天隻要睡覺就好，有事情，隗順就能處理的好，對於那些事情隗順很上手，這個人很好用。”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和小刀說，狗子還是想了想說：“工山去對浩哥以後有大用，這裏都是東平的工業區，到處是工廠，人流複雜，但是財源也廣，以後在這裏做個生意什麽那也是一個大進項，你現在光睡覺，對工山一點都不了解，以後浩哥進入工山去不是兩眼抹黑麽？”


  小刀看著狗子，撇嘴說：“不是還有你麽，”看著狗子別過去的頭，小刀大喊：“就是你，你不用扭頭，我都知道，浩哥都已經和我說了，以後你會來接替我的位置，”他看看狗子，“我明白了，你今天就是來接替我的位置的吧！好，終於解放了！狗子抓緊點，我現在馬上叫人，”


  看著小刀拿出手機，狗子連忙阻止，“別！不是。”


  他從小刀的臉上看出了疑惑，“我是來找你的，你知道工山區毒品的來源嗎？浩哥讓我來問問你”


  小刀一個激靈的完全醒了，眼神不善的看著狗子，“工山還有毒品？沒聽說啊！這個事情我還真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


  “隗順以前就搞過那玩意，他肯定知道，你把他叫來，我問問”狗子說：“這個事情事關重大。”


  小刀點頭，給隗順到了個電話，一刻鍾之後，就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等到隗順推門進來，狗子已經從進到小刀的內間。


  “隗順，你知道工山的毒品都是從哪裏來的？”小刀不善的看著隗順。


  “刀哥！想做這個生意？”隗順不明白小刀的意思，看著小刀不善的目光，最後還是低頭老師的交代：“刀哥你不知道，工山本來是沒有這玩意的，後來才有小部分，都是些散貨，我也幹過，不過後來就沒敢繼續了，前些時候公安局在工山區清查外來人員的時候，抓了不少吸毒的和販毒的，那次之後我就再沒有碰那玩意。”


  “你就不知道是從哪裏流進來的？”小刀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隗順老實的交代了他知道的事情，所有毒品都是從通縣進入東平的。通縣在東平的邊緣，有相當一部分地方靠海，改革初期，就有人在通縣這個地方開始走私，直到東平政府開始重視，在通縣抓了一批人槍斃了，從那之後通縣這個走私碼頭才進入低穀，隨後經濟發展，東平和沿海其他城市相比又偏向於落後，再有走私的人也不願意在這裏走私了，通縣才恢複成了今天安靜祥和的通縣。


  隗順走後，狗子就離開了小刀的窩點直接趕往通縣，秦浩給他的任務是找到東平毒品的流通渠道。他在通縣花了三百塊錢就從一個當地人嘴裏知道了以前走私的地方，而後就趴在樹上一直等著。


  這裏是馬銳誌的地方，在大會上，馬銳誌被小刀逼著向秦浩低頭，當天他們離開的時候狗子還能看見馬銳誌眼中憤怒，那是一個危險的人物，狗子對於馬銳誌沒有一點好感。那是一個狂妄的人，他在通縣一天時間，聽到的都是關於馬家的惡行，整個通縣縣城就沒有講馬家好話的，這個家夥竟然還是通縣的人大代表，走的和吳九城一模一樣的道路。


  夜色更加的黑，在他不遠的前方就是黑色大海，趴在樹上，還能聽到海鳥傳來的鳴叫混合海浪的聲音，黑色深處是一點一點的橘紅燈火，如豆大小，順著波濤起伏，好像有了生命的螢火蟲在天邊虛空起舞。


  狗子從口袋中摸出一包餅幹，塞進嘴裏混合唾沫就吞咽下去，餅幹幹燥刺激喉嚨讓他感覺發疼，他趴在樹幹上用手捂著嘴巴輕輕的咳嗽幾聲，喉嚨依然不舒服這時候的唾液也有了味道，狗子使勁抿嘴，吞咽唾液，直到喉嚨沒有那麽幹燥後，用手指在嘴裏扣了一下粘在牙齒上的餅幹又咽了下去。“現在的餅幹就是不靠譜，用的麥子一點都不好，盡是添加劑。”他趴在樹上呐呐自語。這裏實在太安靜了，除了他的聲音就隻有天地間的夜風和海浪。


  一陣汽笛聲從海麵上傳來，狗子在海上卻沒有看到任何的燈火，有料了！今天沒有白等，他迅速恢複原來的樣子，靜靜如同死人，眼睛緊緊的看著遠處黑色海麵。


  一點橘黃的燈火從海麵上亮了幾下，狗子扭頭，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沙灘上同樣有一盞燈亮了幾下，隨後船上又亮了幾下。接著就是一片的漆黑，再沒有任何燈火出現在他眼中。


  直到等了半個小時，一陣馬達聲順著風傳進了狗子的耳朵，聽聲音的距離，船離靠岸還需要一段時間，身體在樹幹上一滾，雙手攀著樹枝，整個人就從樹上下來，借勢在地上向前翻滾，人影就消失在黑暗中，身體如同黑色閃電，聽著海上的馬達聲，狗子計算距離，控製時間，借著海麵的枯草樹林，熟練的躲避路上的障礙，順利的躲進一片岩石中。看著他前麵不遠的幾個黑影。


  他們背對著他，看不清楚麵部，在他們身邊有兩輛車，車邊上還有兩個人站在一起，相互低頭低語，狗子收回視線，輕輕的挪動身體，在他前麵不遠的地方還有一片枯草，他在地上輕輕的一跳，躲進草叢，狗子屏氣凝神，確定自己沒有被發現，才抬頭觀察。


  馬達的聲音越來越近了，看樣子已經快上岸了，前麵其中一個人，對著人群說了什麽，就有人向著海邊跑去，“是的！”狗子聽到海邊傳來的聲音。


  離他不遠的人中，其中一個拿著手電對著海麵亮了幾下，接著就看到海麵中出現了同樣的亮光，黑影對著身邊的人揮揮手，所有人都向著海邊跑出，隻留汽車邊上的兩個人留守。


  他在草叢中等了一會，那些人就陸續回來了，人比剛才的時候多許多，其中一部分人手上抱著箱子，看他們走路的樣子，狗子計算了大概的重量，心中吃驚，那些人的身材高大，抱著箱子走路緩慢，每一個箱子至少五十斤，一共六個箱子。


  其中一個人對著汽車邊上的兩個人叫了一聲，“拿出來！”


  他們迅速打開後備箱，拖著兩個大旅行箱走進人群，他們圍在一起，開始交易，直到十分鍾後，有人指揮著身邊的人開始往車上搬東西，而另一批人則向著海邊走去，原先在海灘等的人一直看著那些人登上船，才揮手帶著自己的人上車。


  看到他們開始上車，狗子從草叢中出來，向著自己停車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