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一個人老去
導彈！秦楓大驚失色，奮不顧身往公園深處逃去，完全顧不上任何事情，說是如喪家之犬一點也不為過，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辦法麽？完全沒有。他經曆過真正的戰爭，完全知道炸彈的威力，這不是一個人一個虎撲就能躲過去的，從來都不是，所以必須要盡可能的跑遠，或者找到掩體。
公園裏除了樹木就是石頭，建築非常少，此刻正是夏季，草木葳蕤生輝，這裏的公園非常不錯，但是後麵有一枚炸彈在飛，這又是讓人多麽生恨啊，他見到旁邊有個地下商場，慌忙鑽了下去，剛鑽進去就聽到轟的一聲巨響，身後傳來巨大的震動，那炸彈剛好將入口全封住了，接著又是一陣炸彈轟隆，秦楓不敢停留，一直往前跑著，但是戰鬥機似乎能夠透過地表看到秦楓一樣。
炸彈聲音一直都追著秦楓走，無論他到了哪裏，頭頂上都能響起炸彈，這讓他萬分擔心，日本的建築雖然比較結實，地下商場又是用來做防空洞用的，但也經不起這麽轟炸，因此他快速在地上商場中穿梭，試圖從其他地方鑽出來，免得被長穀川封在這裏。
因此他一直跑，一直跑。頭頂炸彈不停響起，而長穀川的炸彈仿佛永遠都用不完一樣，不停地往下扔。
地下商場中沒有一個人，渴了秦楓就順手從商店中拿出來一瓶水，餓了就順手抄起一個麵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跑了多長時間，唯一知道的是電線終於被炸斷了，整個地下商場黑燈瞎火的一片，隻有應急燈微微亮著，發出幽幽的綠色光芒，趁著這些微弱的光芒，秦楓在地下慢慢地跑著。
不是不想跑快，而是他已經沒了體力。當時衝冠一怒為紅顏，奮勇地從火海中跑了出來，現在怒氣被慢慢消磨，疼痛開始傳來，讓他格外不舒服，體能被慢慢消耗掉，衣服摩擦到被燒到的地方，傳來的疼痛讓他幾次都想倒地不起，那些蟲子咬到的傷口也開始泛起一陣一陣的疼痛。
他仍然咬牙堅持，想到柳靈素葬身蟲口，他就萬分難受，恨不能把長穀川的肉生吃了，仇恨讓他堅持下去，並且成為他仍舊活著的動力。
在幽幽的地下商場中持續跑著，終於從前方見到了亮光，他衝了出去，還沒有站穩，戰鬥機立刻就飛到頭頂，自動機槍被打開，秦楓隻能趁著掩體彎腰往前跑去。到了一個地方，再也沒有掩體可言，子彈一直不停地在空中往下吐著，秦楓完全沒辦法走掉了，轉頭一看，發現身邊的竟然是警察局，他立刻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但是左腿的小腿上被一顆子彈打中。
他強忍著疼痛往裏麵鑽去，這裏是警察局起碼這裏會有手槍或者子彈，幸運的話還能找到一些其他武器。
警察局中的路他不怎麽熟悉，按照常理來進行推測的話，放置手槍的地方肯定非常隱蔽，不會在特別公開的地方。他是幸運的，終於闖進了警察局的彈藥庫。這裏什麽東西都有，手槍，手榴彈，火箭彈等等，秦楓一把抓起來三把手槍，逐一檢過後塞進了腰間，子彈若幹，手榴彈兩枚，火箭筒一個，炮彈三發，狙擊槍一個。
這些裝備的負重非常高，但他是來作戰的，現在這裏就是戰場，不是個遊戲。
裝備完成之後，秦楓出了門，戰鬥機一直都在上方盤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停止了投彈，好像是要跟秦楓玩一玩。這種好的機會秦楓從來不會放棄，扛起火箭筒，瞬間就瞄準了戰鬥機，戰鬥機故意停止不前，繞著這一片街區飛行，而且飛行高度比較低。
“咻——”一陣濃煙之後，火箭筒中的炸彈朝著戰鬥機飛去，秦楓心中暗自詫異，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打中？結果從戰鬥機中飛出來一個小型的炸彈，將秦楓的炸彈撞爆了，戰鬥機上飛出來一梭子彈當作回應。秦楓慌忙躲避，從門後瞄準戰鬥機，忽然閃身出去，又一枚炮彈飛了出去。
結果跟上次完全是一樣的，同時這次戰鬥機給了兩枚炸彈作為回應。秦楓大驚失色，不往裏麵跑轉身往外麵跑了去。隻聽轟，轟連續兩聲在秦楓的身後響起。秦楓感到身後一陣熱浪湧來，他被炸得飛了出去，同時從肩膀上傳來巨大的疼痛，被炸起來的彈片給打中了應該是，這讓秦楓疼痛不已，緊接著上方就是一梭子彈打了過來。
秦楓此刻還在空中，完全沒辦法閃避，所幸的是，炸彈的推力讓他將重要的部位避開了，隻是這樣也非常難受，他的腿上中了四五槍，秦楓幾乎暈死過去。一落地他便用手臂撐住了地麵，這才避免了將身體直接砸在地上。
他的雙腿已經完全沒辦法動彈了，上麵全都是彈孔，此時戰鬥機停止了射擊，似乎是想確認他是否還活著。
這讓他得以喘息，看著在遠處盤旋的戰鬥機，秦楓心中充滿了無奈，但是還沒到絕望的時候！還能再打！如果打不死，那就是我死！他在戰爭中養成的一往無前的氣質，此刻給了他強大的力量。
他強忍著疼痛撐起了上半身，扛起火箭筒發射了一枚導彈，然後迅速將火箭筒扔到了一邊，扛起了狙擊槍，這是重型狙擊槍，有效射程在2000米左右，但是秦楓也沒把握能把這麽遠的一枚導彈打爆，一切都是未知數，隻能最後的結果隻有在最終才能知道。
導彈飛了出去，而戰鬥機上不出意料也飛出來了一枚，秦楓迅速瞄準，導彈剛剛飛出來便一下子打中，最終成功引爆了炸彈。狙擊槍強大的後坐力讓他倒在了地上，而他迅速地爬起來，隻見到戰鬥機上導彈的硝煙還沒散盡，秦楓的炸彈又飛過去，擊中了戰鬥機的機身，留下了硝煙之後，秦楓才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戰鬥機終於墜落了，墜落在不遠處的廣場上，一時間狼煙滾滾，但還是沒有任何人道理，這讓秦楓覺得有點奇怪。休息了一會兒，他終於勉強能夠爬動了，艱難地朝著戰鬥機掉落的地方爬了過去。
半個多小時，這是他用掉的時間。他終於能清晰地看到戰鬥機的殘骸，以及上麵被燒焦的痕跡，而長穀川正在一邊倒著，似乎仍舊在昏迷著，秦楓舉起手槍，用顫抖的右手，瞄準了地上的長穀川，正在這時長穀川也醒了，看到秦楓的手槍萬分驚恐。
“不，不，不，你不能殺了我，殺了我……”
“砰——”
秦楓倒在了地上，他的內心終於平靜了：“素素，我已經幫你報仇了，你安心地去吧。”他這麽淡淡地說道。
後來秦楓昏迷了過去，等他醒來，又是一天中的中午時分，他用雙手爬著找到了一個醫院，自己給自己做了手術，之後便躺在病床上，沒有人照顧他，沒有人跟他說話，更加沒有人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他就這麽等著，沒人來告訴這是什麽情況，現在是什麽時間。
他感覺就像是等死，不知道為什麽還活著，等了一個月或者是更久，他已經完全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他的腿腳好了，能夠走路了，他發現了這裏所不為人的秘密，這裏沒有黑夜或者是時間的概念，他醒來睡去天空永遠都是這樣，沒有一點改變，這裏仍舊沒人來，反正他是沒見到一個人。
或者說是任何的生物，這裏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他幾乎都要崩潰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幾乎度過了他的一生，一共嚐試了五十七次自殺，沒有任何一次成功。從一個青年人，慢慢成為一個垂垂老矣老者，有一天，他走到一個商店中，看到了鏡子中的臉，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臉上皺紋縱橫，胡子比頭發都要長，全都是花白色的，他才意識到他不年輕了。
而當他去一個商店中取東西吃，被門檻絆住摔了一跤，之後就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半天了起不來，他才知道，自己終於快要死了。他欣慰地閉上了眼睛，太陽十分刺眼，照在他的眼簾上，昏昏黃黃一片光明，他感到一陣溫暖。
但是最終他沒有死去，而是睡了過去，當他醒來的時候，他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慢慢挪到一個酒店中去，那裏已經沒人了，他想睡在哪個房間中都行。他曾經回到原本的別墅中住了一段時間，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抑製對柳靈素的思念，於是從房子中搬出來了。
現在他就住在酒店中，餓了就去吃點東西，醒了就到處閑逛，生命在這樣漫無邊際的時間中消磨，他不知道有什麽意義，甚至他連話都不會說了，有一天早晨，他想說什麽來著，卻忽然發現他張開了嘴，卻發現自己沒有發出聲音，這讓他感到萬分驚恐，於是強迫自己給自己說話，確保自己的語言能力不會消失。
有一天，他快要死了，終於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了，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從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以及男男女女的說話聲音，這讓他感動到落淚，幾十年的時間中，除了風聲就是風聲，再沒有任何人或者東西曾經發出過聲音，沒有音樂，沒有爭吵，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這時他伸出完全枯老的，如同多年的老樹根一樣的手，想要起來開門，但是衰老讓他的身體已經逐漸開始離去，有一部分的軀體完全不受他的控製。他沒辦法站起來，更沒辦法發出聲音，如果能把他們都帶到這裏來，什麽也不做，聽聽他們說話也是非常好的。
可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實現這個樸素的願望，那些人正在和逐漸遠去，他著急了，嗓子裏發出一些十分幹燥的聲音。